這種挫敗感令石馭晟很沮喪，哪怕他一向樂觀也安慰不了自己。

  在床上滾來滾去，直至耳邊聽見一道戲謔的聲音。

  “你就這麽想要跟著去嗎？

  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石馭晟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狠狠地閉了閉眼，壓根沒有轉過身去，還伸手抱住了旁邊的針頭，將臉埋進去枕頭裏麵碎碎念著。

  “假的，假的，幻覺，這是幻覺，不要相信。

  “你在說什麽？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石馭晟的臉色僵了僵。

  怎麽這個幻覺這麽真實了？

  就連這種又驕傲又有三分不耐煩的語調都一模一樣了。

  更恐怖的是，這個聲音還更近了。

  難道他是失心瘋了嗎？

  “喂，你現在敢不理我了？

  這一次，聲音近到就在身後了。

  石馭晟覺得，這或許不是幻覺？

  他一點一點的轉過身，就看見萊妮好整以暇的坐在了床沿邊上，神色間果然帶著幾分不耐煩。

  石馭晟的心髒咯噔了一聲，咽了咽口水，道：“你，你是真的？

  “什麽真的假的？

  “我不是幻覺啊……

  萊妮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傻子以為她是幻覺，才不願意轉過身來。

  心口裏的不耐煩都消失了很多。

  “呆子，你再看看我，還是幻覺？

  石馭晟真的壯著膽子伸出手去，戳了戳萊妮。

  然後，他整個人都從床上跳起來，緊緊的抱著被子，一臉驚恐。

  萊妮無語了。

  “我是吃人的怪獸嗎？你至於這麽怕我？

  “你，你怎麽進來的？

  萊妮伸手指了指打開的窗戶。

  石馭晟對這個操作一點都不陌生，甚至相當熟悉。

  難道這些人一點都不按照正常人的敲門方式進來嗎？非要冒險從窗戶爬進來！萬一掉下去怎麽辦！

  石馭晟沒膽子將這句話喊出口，且知道普通人很危險的事情，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一點都不危險。

  果然，自己和他們的差距太大了，隻是拖後腿的那個。

  許是石馭晟臉上的喪氣太明顯了，萊妮的語氣明顯緩和了很多。

  “以後別再給我送任何東西，我不缺錢，我想要的我完全可以自己得到，你自己攢著，萬一哪天你賭石輸了也不至於傾家蕩產。

  石馭晟不說話，就是低頭抱著被子，那樣子，活像一個受氣的小媳婦。

  “你聽見沒有？

  “你們會回來嗎？

  石馭晟沒忍住蹦出了這句話。

  萊妮頓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道：“誰知道呢？命好的話，就回來了，命不好的話就交代在那裏了。

  這完全是萊妮的真實念頭。

  對上博士，他們誰都沒有絕對的勝算，她完全可以避開的，天下之大，自己找個角落呆著，博士也不會特意為了她大張旗鼓的去找。

  她可以很安全，畢竟她不是林嬌嬌，隻需要多注意一些就可以活的很愜意。

  但是她不想這樣。

  躲躲藏藏的活著。

  更何況，她的身體還需要原石的提取液來撐著，遲早都會暴露在人前的。

  語氣這樣，倒不如跟著林嬌嬌一起去拚命，贏了，就能恣意的活著。

  而且，她也恨博士。

  石馭晟輕輕的說道：“就不能不去嗎？

  萊妮沒說話，看著他。

  石馭晟鼓足了勇氣，繼續道：“為什麽非要去？你不去的話也可以的吧？

  萊妮笑了下，道：“那個男人殺了我一次。

  她就這麽直接又輕易的說出了這句話。

  石馭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萊妮直接拎起了旁邊的小刀，在石馭晟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劃拉了一下，直接裂開了一個口子，鮮血湧出。

  石馭晟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猛地從床上跳起，“你瘋了嗎！

  他急忙去找急救箱，但是等他抱著急救箱回來的時候，發現那道口子不流血了。

  甚至在一點點的愈合。

  石馭晟手中的醫藥箱直接砸在地上了。

  他覺得自己眼花了，又出現幻覺了。

  一個人怎麽會這樣？

  不對，這還是人嗎？

  萊妮甩了甩手，道：“怎麽了？你害怕了嗎？

  石馭晟的聲音跟被堵住了一樣。

  “你，你怎麽會這樣……

  “我不能算是人。

  “這是開玩笑嗎……

  萊妮戲謔的說道：“你覺得像嗎？

  石馭晟沉默了，像是在消化這個事情。

  “準確的來說，其實我死了不止一次，而是無數次。

  萊妮帶著淡淡的語氣說著最殘忍的話語。

  “你體驗過被切成一塊一塊的感覺嗎？

  石馭晟的臉色一下子白了。

  “像這樣，割開你的肉，放出你的血。

  “別說了……

  “這不算什麽，好歹我撐得過去，我唯一撐不過去的就是……

  萊妮自嘲的笑了笑。

  “反複的被野獸撕咬，恢複了，又被咬死了，一次又一次，是人都承受不住，我都想幹脆死了算了。

  “別說了！

  此刻的石馭晟已經麵無血色了，甚至連戰都站不穩。

  明明這麽荒唐的話他不應該相信的。

  但偏偏，他覺得是真的。

  她是說真的。

  她真的經曆了那些慘無人道的事情。

  所以才能這麽雲淡風輕的去赴死。

  “你知道嗎？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被遺忘，我不想被遺忘，所以我撐過來了，我欠林嬌嬌一條命，我要還他，所以我要跟著一起去殺了那個男人。

  石馭晟覺得自己剛剛那句話簡直就是對萊妮的侮辱。

  倘若他被一個人這樣折磨，他也會付出一切代價讓對方死。

  現在他隻恨自己太弱了，根本無法幫她。

  石馭晟的眼眶發紅，道：“我能做什麽嗎？

  萊妮抬眼看他。

  石馭晟攥緊手，臉色白，眼睛紅，那雙漆黑的眼珠子滿是萊妮，他的心疼幾乎寫在了臉上。

  “我能為你做什麽？什麽都好，隻要能讓你高興，我做什麽都可以。

  萊妮勾起唇角，道：‘“什麽都可以嗎？

  “什麽都可以！我什麽都願意的！隻要你能高興。

  下一刻，天旋地轉。

  石馭晟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倒在床上了。

  萊妮嬌小的身子/壓著他。

  “說起來，我還沒有體驗過，就這麽死了太可惜了，不是嗎？

  無關情/欲，隻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既然她永遠都無法得到rain，那麽，就如他所說的，找一個愛自己心疼自己的人，在臨死前，放縱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