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夏多出現後，鈷利特原本散亂的眼神瞬間變得有神了，怒視著夏多，一連串本不應該從精靈嘴裏冒出的惡毒言語，一股腦傾瀉了出來。

  毫無疑問，夏多還未開始正式審訊就得到了第一個情報——這家夥和卓爾有染，至少也是在幽暗地域待過一陣，不然怎麽能這麽流暢地咒罵呢！

  夏多饒有興趣地看著對方，就仿佛對方此刻正在瘋狂辱罵的不是他一樣，而他這樣坦然甚至可以說是看戲似的態度，更加激怒了對方。

  各種不堪入耳的言論再次從對方嘴裏冒了出來。

  饒是夏多其實並不在意敗犬的哀嚎，聽著那些花式咒罵也不禁被挑起了心火，不由得冷哼一聲，“口舌之利罷了！”

  真正難搞的審訊對象並不是一直叫罵的囚犯，而是始終沉默一言不發的囚犯。

  如今對方願意開口，夏多有什麽不樂意的呢，隻不過一直罵著，而不能帶來新信息，那就不行了。

  隻不過他隨時可以“重置時間”，隻要不重複，他就可以一直聽著，就當是學一學嘲諷技巧了。

  盡管夏多此前曾經化身過卓爾，但也真正要他親口叫罵的機會卻也不多，經曆過的也很少。

  所謂的經驗，其實是卓爾的語言本身就帶著各種侮辱色彩，學會了卓爾的語言（變種精靈語）就基本等於擁有了一個基礎的嘲諷用語數據庫。

  而眼前這個名為“鈷利特”的金精靈，厲害之處就在於全程使用精靈語，也能表現出不輸於卓爾語的嘲諷效果，甚至還要更好。

  換做一個真正的精靈過來審訊，恐怕前幾次重置機會，就要仍在這上麵了。

  隻不過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哪怕各種咒罵還沒有出現重複，鈷利特也意識到言多必失的樸素道理，就隻是狠狠地盯著夏多，而不再開口叫罵。

  “怎麽不罵了，剛剛不是還挺精神的嘛！”

  到了夏多的回合，他也沒做其他什麽，隻是將之前鈷利特罵的內容換了個對象，重新說了出來。

  毫無疑問，當聽到夏多嘴裏源源不斷地冒出和自己剛剛幾乎完全相同的咒罵，鈷利特瞬間破防了，盡管還維持著最後一絲理智，卻也呼哧呼哧地從鼻孔裏喘著粗氣。

  夏多見狀，又加了把火，反正可以“重置時間”，他並不在乎隨意拋出底牌，“就這點能耐還想謀害冕王？”

  好歹也是化身卓爾進修過的，夏多基本的演技還是相當可以的，盡管此刻他的內心毫無波瀾，卻將一副萬般不屑的麵容演繹地十分傳神。

  “你懂什麽！要不是——”

  鈷利特才剛說一句，立刻就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同時也迅速冷靜了下來，冷冷地看著夏多，一言不發。

  而對夏多來說，哪怕隻有一句，也足夠聯想出很多東西，毫無疑問，對方確實有謀害冕王的想法。

  大概率就是烏維倫冕王，而不僅僅隻是突襲搶劫藏書樓。

  “嗬嗬，你完了，你們都完了！”

  夏多知道如果繼續刺激大概還能問出點什麽，但現在對方有了防備，那就太浪費時間了，而且他這麽急著審訊的一大目的也是為了看看“時間重置”的具體過程是什麽樣的。

  鑒定術推測可能是消滅眼前的這個“投影之投影”，再創造一個新的，但實際情況如何，還要再看看，另外最關鍵的創造過程也需要進一步探查。

  ……

  接著，夏多毫不猶豫地撤去了感知，同時再次施展了【鑒定術】，這一次他不隻是對著靜態的法器模擬各種使用效果，而是重點關注法器使用過程中對鑒定術沙盒的種種反饋。

  這將進一步帶他揭示這個意識囚籠的本質。

  隨著模擬沙盒構建完成，夏多又額外施展了一個探知法術，集合席林化身對魔網的特殊掌控領域，力求從最精細、最全麵的視角還原全部過程。

  之後，他才啟動了意識囚籠的重置功能，一瞬間，夏多注意到代表鈷利特一點真實本質的靈光陡然黯淡了一些，之後也沒能恢複過來。

  看樣子這意識投影並非無限可分！

  隻是這個重置的過程，夏多依然沒能看清，這一切就好像包裹在一層黑箱之中，隻知道初始狀態，以及結束狀態。

  對於中間的過程，僅憑一次重置過程數據，並不能準確地還原出來，甚至需要幾次才能還原出來，夏多心裏也沒底。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繼續驗證下去，稍微等待一會兒，他選擇了和之前相同間隔的時間切入了意識囚籠中的幻境中。

  並且依然保持著和之前完全相同的操作——

  化作阿索斯出現在鈷利特麵前，然後等著對方反應。

  不出所料，對方依然選擇了破口大罵，但出乎意料的是——鈷利特叫罵的內容和之前完全相同！

  鈷利特可沒法知道自己的另一個意識副本經曆了什麽，所有的一切都隻是對方的本能反應。

  如果是其他人或許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但夏多是相信自由意誌存在的，也就是說即便麵臨完全相同的場景，自由意誌做出的反應也可能不同。

  如果說，鈷利特一開始叫罵可能是自由意誌在宏觀上的某種必然反應，但之後的每一句幾乎毫不重樣的叫罵，如果還和上一次“時間循環”完全一致，夏多很難相信這其中是自由意誌在發揮作用。

  也就是說，消去了一切變量，對方不過是一個由各種記憶、思維模式堆砌起來的人工智能！

  就類似於夏多在主位麵創造的塔靈。

  隻不過耐色法師在創造塔靈時，從所施展的法術源頭就刻意抹除了部分意識，塔靈並不是施法者完整的意識副本。

  但鈷利特的是！

  夏多這時才終於明白之前隱隱覺得不對的地方在哪裏——他一直忽略了自我的存在，默認意識副本擁有自我，囚禁了意識副本就等於囚禁了自我。

  但實際上，靈魂-意識-自我，是完全不同層次的存在，自我更接近於一種概念，而非實際存在的東西。

  意識和意誌一樣，都是靈魂的一種屬性，通過它們能夠影響自我，但在投影位麵並不能，至少以夏多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在這個投影意識被禁錮的時候讓自我脫離，從而安全返回主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