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季夫人，曉曉喊阿姨吧。”季昱則不搭理繼母那一套，嘴上說著讓黎曉叫阿姨，實際行動卻是帶著黎曉坐到了季老爺子對麵左手邊的沙發上。

  “阿姨。”黎曉“十分抱歉”地看了季夫人一眼，行動上倒是一點不帶遲疑地跟著季昱則的動作走了。

  話說這個包廂休息區的沙發拜訪也是有意思，居然是一邊可以坐五個人、一邊可以坐七個人的設計，簡直就是為季家人量身打造的。這不季二哥也直接無視了季夫人，帶著秦影巒坐到了老爺子對麵右手邊的沙發。

  唯獨季大哥和季大嫂還算是給麵子，跟季夫人打過招呼才坐到了季昱則和季昱謙兩對中間的位置。

  碰了一鼻子灰總算是挽回點麵子的季夫人笑著坐到季老爺子身邊，應該是習以為常了，麵上一點異樣的表情都沒有。不僅是她，就連沙發邊上的季語憑和季語嵐姐妹倆都沒有對兩位兄長的行為表示什麽異議。

  季老爺子冷哼了一聲，可能是表示不悅，但更大的可能是提醒三個兒子他正坐在他們對麵呢。

  親爹的麵子不能不給，季昱謙和季昱則先跟老爺子打了招呼，然後分別介紹了自己的女朋友，又讓秦影巒和黎曉跟老爺子問好什麽的。一套折騰下來，形式上十分和諧了。

  這時候坐下之後就一直沒說話的季大哥終於出聲了：“爸，你這麽著急喊我們有急事？我今晚可是推了個重要會議過來的，老二和老三也讓你整得得重新安排工作計劃。”

  季老爺子一聽這話，原本還挺和顏悅色的臉上表情立刻就變了，就跟馬上要跳起來發脾氣似的。季夫人一看這架勢，趕緊抬手搭在季老爺子手臂上，用眼神示意他三個兒媳婦、未來兒媳婦都在呢。

  這個安撫非常有用，季老爺子是不肯在還是外人的未來兒媳婦麵前丟麵子的。尤其是不願意暴露自己在兩個兒子那邊幾乎沒什麽威嚴的事。當然最關鍵的是季老爺子今天可不是簡單的一時興起，他有正事呢。

  “你們兩個妹妹有事要老三和老二幫忙，我也這麽長時間沒見你了，一塊吃個飯的時間你們都抽不出來？”季老爺子說話的時候前邊還挺慈祥，結果後麵越說那個情緒倒是越起來了，眼看就又要高聲了。

  這回阻止他的就是季語憑了，季語憑一邊伸手挽住季老爺子的手臂，一邊笑道：“我就是知道爸爸想哥哥們了，才這麽著急組織家庭聚會嘛。這段時間遊戲裏事情也多，我那邊雜事都幹不完，不然早就下手了。”

  結果這話說完，季老爺子反而臉色更不好了，直接就是吹胡子瞪眼的狀態，也不管還有未來兒媳婦在場了。

  “老大不小的人了，三個人加起來也沒有憑憑一個人貼心。我生你們有什麽用！”開口就是地圖炮，這下連剛開始到現在一直臉色最溫和的季大哥都變臉色了。

  季語憑更是差點驚慌失措，她隻是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功利，可沒想一下子就把對麵三個得罪死啊！於是乎趕緊補救：“爸！你說什麽呢！要是沒有哥哥們努力工作，我們哪能這麽輕鬆安逸的？”

  這句話可能是什麽奇怪的開關，因為她話音還沒落呢，在場所有人臉色都變了——除了黎曉這個嚴格意義上對季家的事情一無所知的之外。就連秦影巒，都是一臉不忿的樣子。

  其他幾個人的表情則是讓黎曉感覺自己開了眼界，畢竟她還沒有見過一句話能讓大家露出這麽多不同表情的場景。

  比如現在季昱則和季昱謙就完全是“看你還能玩出什麽花樣”的表情，季大哥卻十分惱怒的樣子，還有個季老爺子看上去快要爆發了，但是被自己兩個女兒外加老婆死死拉著。

  至於幾個女人的表情，那就更有意思了。

  從黎曉進屋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都沒有跟自己的哥哥們打過招呼的季語嵐顯然在看好戲，並且似乎想說點什麽煽風點火；季夫人在用眼神責怪說錯話的季語憑，但是明顯表情是幸災樂禍、唯恐天下不亂的；剩下那個季語憑明明是罪魁禍首，結果卻一臉懊惱。

  ——就跟她沒想煽風點火似的，關鍵這懊惱情緒看著還挺像真的。

  黎曉唯一看不清的是季大嫂的表情，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個時候黎曉真是深刻體會陶絮和奚鬱鈿說過的那些老板和季家的閑話了。

  如果她的男朋友和她本人此時不是這場戲的主角之一，她應該也會很願意看戲的。可惜他們就是主角一員，而且黎曉現在還搞不清楚季語憑那一句話到底是觸發了什麽開關。

  季昱則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倒了杯茶遞到她手裏，示意黎曉不用搭理鬧妖的季語憑。

  黎曉順勢把杯子拿過來，專心研究杯裏的茶水，當自己不存在完全不參與這場季家“內部”鬥爭。

  季昱則的動作似乎打破了什麽神奇的魔咒，包廂裏的空氣重新繼續流動了起來。躍躍欲試的也好、幸災樂禍的也好，反正都消停了。季語憑也肉眼可見的鬆了一口氣。

  眼看著就要爆發的季老爺子無聲歎了口氣，自己拿了茶杯專心品茶，看上去不想繼續發表什麽意見了。

  一直沒說話的季大嫂這個時候倒是開口了，隻不過她一說話就讓黎曉差點忍不住盯著她仔細觀察——

  “語憑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嘛，都是一家人，也沒什麽不好直說的。”語氣簡直太溫柔了，黎曉之前見過季大嫂那麽多次，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季大嫂。

  本來黎曉還以為這是季大嫂跟季語憑示好呢，結果沒想到她這一說話，季語憑和對麵的季夫人臉色都變了。前者看著就像吃了蒼蠅，後者臉蛋都拉長了。

  看來這又是季家內部的語言密碼，黎曉想解讀太困難了。

  正擔心一臉惡心表情的季語憑爆發呢，卻發現對方似乎磨了磨牙，竟然忍住了。不但沒有再表現出任何異樣，甚至感覺臉上的表情都真摯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