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保護

  待天上徹底亮堂之後，田地裏就站了不少人了。

  阡陌交通的小路上，從四麵八方趕來幾個孩子朝私塾的方向走去。

  往常這些孩子們從小路上經過，這些人並不會感到有什麽奇怪的。

  可那一向蹲在家裏，一年到頭都不出兩次門的陸老三也出現在小路上時，他們就忍不住驚愕的打量起他來。

  又見他身邊跟著一個男娃不說，連女娃身上也背著書包！

  一時間，田裏的人們就玩味的看著陸慎行：“陸三，你這是要帶兩個孩子去哪兒啊？”

  陸慎行眼睛都不看他一眼，淡淡道：“讀書。”

  “哈？讀書？”

  頓時，田裏的人一愣。

  愕然過後，取而代之的便是他們放肆的笑聲。

  “哈哈哈！咱們祖祖輩輩在這裏生活這麽久，還是頭一次見到有女娃去讀書的！”

  “是啊，陸三，你該不是在家裏呆久了，以至於腦子不靈光了吧？”

  “就是，女娃能成什麽事？就該待在家裏等著嫁人才對！”

  “嗨，大家少說兩句，各自回家的時候跟孩子們說一聲，讓自家的女娃不要跟他家孩子來往就是！”

  小娃娃心思敏感，再加上這些人對陸慎行如此無禮，不說年幼的青青，隻一旁站著的阿辭便騰地一下氣紅了臉。

  隻見他抬腳兩步，一下就護在陸慎行麵前，並緊緊地盯著他們解釋道：“我爹爹才不是傻子！他是秀才！他還要上京考取功名！我們都是娘親的好孩子，娘說了我跟青青可以上學，那位什麽我們不能去上學？我們也是認真交了束脩的！”

  驀地，陸慎行腳步停了下來。

  他微微垂眸，深邃的眸中頭一次閃過複雜的神色看向阿辭。

  這個孩子……

  以前明明見了他就發抖。

  現如今，外人不過是說了他和青青幾句，他便站出來護著他。

  一時間，陸慎行彎下腰去，沒等阿辭再說什麽，就一把牽了他的手，抱著青青繼續朝著私塾走去。

  私塾離這裏不遠，一眼就能看到那邊的建築影子了。

  陸慎行懷中，青青有些失落的低著頭，嘴巴雖然撇著，但沒有說什麽。

  阿辭氣的握緊了手，又鬆開，然後又握緊了手，有些不甘心的抬頭看著身邊這高大的身影：“爹爹，為什麽咱們不跟他們理論？”

  “君子有容人之量，小人存嫉妒之心。”

  男人淡淡的回答著他，眼裏沒什麽情緒。

  這樣看上去，他還跟以往一樣冷漠的不近人情。

  但阿辭聽了他的話，卻一瞬間怔住。

  隨即，他默默地低下頭去，也不說話了。

  不多時，陸慎行將兩個孩子送到了私塾那邊。

  老秀才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正拿著戒尺站在門邊。

  但鄉裏的學生們都調皮，大多數孩子都是三五成群的衝進去的，隻有一兩個走到他麵前會停下來，尊敬的對他行禮。

  陸慎行微微彎腰，放下懷中青青。

  “去吧。”

  想了想，他還是扯了一個微笑出來。

  不過，青青和阿辭看了他這笑容後，不禁相視一眼。

  隨即，兩人慌忙朝著私塾那邊走了！

  頓時，陸慎行愣在原地，臉上笑容逐漸僵硬。

  隨即，他微微皺眉，佇立片刻後，才歎氣走了。

  看來，他還是不太習慣自然的微笑。

  彼時，私塾。

  “先生早！”

  阿辭和青青恭敬的對老秀才鞠躬後，仰頭對他笑著。

  老秀才也對兩人微微頷首，古板的臉上露出點笑意：“嗯，進去吧。”

  “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

  太陽剛出來的時候，私塾裏傳出陣陣讀書聲。

  兩個學童坐在最中間，趁先生看書的功夫，便湊到一塊兒竊竊私語。

  “瞧那兩個新來的，憑什麽得到先生厚愛？咱倆都在這學堂裏一年了，都沒見先生對咱倆露出過笑臉來！”

  “哼，那個女的才惡心呢！一個女娃，不好好在家待著嫁人，來讀什麽書呢？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這兩人一個胖，一個瘦，模樣並不出挑，但言語卻十分惡毒。

  啪啪！

  突然，一條戒尺在兩人腦袋上各自敲了一下！

  隻見老秀才不知何時從講台上走下來，一臉嚴肅的站在兩人身旁：“龍大，龍二，出去罰站！”

  “啊？先生，我們錯了！您別罰我們吧！”

  兩人相視一眼，頓時苦著臉求他。

  若這事傳倒爹娘口裏去，隻怕他倆少不得挨頓鞭子！

  “嗯？”

  老秀才眉眼一怒，手裏戒尺動了動。

  當下，龍大龍二兄弟倆喉頭一抖，連忙捧了書出去了。

  這兩個座位空下來後，老秀才才往前麵走了兩步，淡淡的掃了一眼低著頭，握緊拳頭的阿辭。

  “啪啪！”

  又是一戒尺下去，待阿辭的拳頭被他打開了之後，老秀才才回了講台上重新坐下。

  從昨天開始，班裏對他們兄妹倆的議論聲就不絕於耳。

  方才那龍大跟龍二並不是唯一一個在背後說他們的人。

  阿辭早就憤怒不已，卻一直因為陸慎行今早說的那句話而忍著。

  若不是老秀才方才點醒他，隻怕他句真的要跟那兩個孩子動怒了！

  講台上，老秀才暗暗掃了他一眼，見阿辭神色逐漸恢複平靜，目光專注在書本上，他這才滿意的摸了摸胡子，拿著石刻在石板上給大家講題，並重新溫習了一下《千字文》。

  對阿辭和青青來說，這是他們最喜愛的部分。

  因為一堂課下來，他們又能認識不少字了。

  正到休息時間，青青從書包裏拿了早上裝著的梅菜烙餅分給阿辭：“哥哥，給你。”

  “誒？真是稀奇，你們陸家竟然不是吃的糠咽菜烙餅嗎？”

  突然，一隻手飛速奪過了青青手中的梅菜烙餅！

  人都是護食的，更別提青青這種年紀的小孩了。

  當下，青青有些焦急的站起來，追著那手去奪自己的梅菜烙餅：“你把餅子還給我，那是我給哥哥的！”

  因為營養不良的關係，青青和阿辭在這學堂中是個頭最小的。

  “龍大龍二，你們別太過分了！”

  阿辭臉色一沉，起身將青青護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