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不畏生,不懼死
作者:怡然      更新:2021-02-03 10:30      字數:2343
  第二百六十五章不畏生,不懼死

  “逐得好,咱們還巴不得呢,省得受那胭攢氣。”簾子一掀,阿寶端了藥盞進來,“小姐,藥熬好了,喝藥。”

  謝玉淵一看那苦藥,眉頭皺成一團。也不知道是不是師傅故意氣她,開得藥一次比一次苦。

  “能不喝嗎,阿寶姑娘。”

  “那就快點好起來啊,好起來就不喝苦藥,小姐,這可是張太醫的原話。”

  謝玉淵無奈,接過藥盞,捏著鼻子喝下去。

  羅媽媽忙撚了顆梅子過去,謝玉淵接過來,含進嘴裏。

  “三日前,陳府一頂小轎把四小姐納了去,大喜的日子,陳府連喜酒都沒有擺,隻在房裏點了兩根紅燭,說是四小姐還在喪期,一切從簡。”

  “算計來算計去,落了這麽個下場,活該。”阿寶忿忿道。

  羅媽媽瞪了那小妮子一眼,壓低了聲道:“小姐,奴婢打聽到,當天晚上陳少爺壓根就沒進她的屋,在書房裏呆了一夜。三天後,四小姐門都沒回,陳家不讓,說是納個姨娘而已,沒有回門這一說。邵姨娘盼了一天沒盼到人,抱著老太太狠哭了一場。”

  “她哭死也沒有用,阿寶還是那兩個字:活該。”

  謝玉淵讚賞地看了阿寶一眼,淡淡道:“種什麽因,結什麽果,這是她自己選的路,怨不得別人。”

  “就是,奴婢還替陳家少爺委屈呢,那麽清貴的一個人,納四小姐那麽個貨色,要我說啊,納什麽納,直接賠點銀子打發了。”

  “打發不了的。謝二爺入獄,這親事對謝玉湄來說,一個妾已然是高攀,肉骨頭進了嘴,哪還有吐出來的道理。”

  謝玉淵掩麵打了個哈欠,一雙桃花似的眼睛半睜不睜,水汽氤氳,瞧得羅媽媽一愣。

  這場大病一生,小姐輕減了不少,卻莫名的添了一股子風流,一顰一笑間竟得二奶奶的神韻,也不知道將來便宜哪個去。

  隻是這孝一守守三年,等出了孝小姐就十八了,半大的老姑娘,又是這麽一個家世,那些高門怕是進不了了。

  “羅媽媽?”

  “呃?”羅媽媽打了個激靈,“小姐叫我?”

  “叫你好幾聲!”阿寶嗔道:“小姐想問大房那頭的事。”

  “大房啊!”

  羅媽媽撇撇嘴道:“二爺入獄的第二天,大奶奶就到處托人在外頭找房子,說是要搬出去。大少爺的嶽家做了中人,幫她找了一處三進的宅子。”

  “買下了?”

  “買下了,這會正忙著料理那頭的房子呢!聽說大少爺要把婚結到新房子裏。”

  謝玉淵心知肚明。

  娘是自殺,宅子這麽一鬧算是凶宅,大哥把婚結在凶宅裏, 別說大伯母不答應,管家那頭也不會答應。

  再者說,謝二爺入獄,大伯母把兒子看成是個寶,怎麽會讓旁人拖累自個親兒子的前程,反正已經分了府,不如趁這個機會,分個徹徹底底。

  “老爺,太太是跟著在大房,還是繼續留在那邊?”

  羅媽媽道:“這倒沒聽說起過。”

  謝玉淵悠悠道:“怕是會搬過去的吧,畢竟現在二房指望不上了。”

  羅媽媽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對了,大小姐一家聽說馬上要入京了,來吃大少爺的喜酒。”

  “我與她,很久沒見了。”

  羅媽媽一聽這話,怔了怔,道:“小姐,見不見的,也就那麽一回事。謝府那頭的事情,以後別打聽了。小姐病的這些日子,連二小姐都沒上過門,都當小姐死了一樣的。他們與小姐撇得幹幹淨淨,小姐又何必腆著臉湊上去?”

  謝玉淵輕咳了一聲,“沒想著要湊上去,隻是問問。二房的事牽扯不到大房頭上,若真是被我牽連上了,我心裏過意不去。”

  “當初大奶奶搶三爺婚事的時候,可沒說過意不去。”阿寶沒忍住,又插了一句。

  謝玉淵朝她揮揮手,示意她先出去。

  阿寶吐了吐舌頭,正要掀簾,腳步一頓,扭頭又道:“小姐,衛溫回來了,胳膊大腿都在呢,生龍活虎的,就是嘴笨了點。”

  “誰都比不上你嘴巧。”羅媽媽笑道:“這丫頭一回來,就纏著沈容、沈易兩個學功夫,說是等學精了,再不受人欺負。”

  謝玉淵默默的笑了笑,等簾子落下來,看向羅媽媽的目光有些深,“是個好丫頭,以後放進屋裏來吧。”

  “小姐和我想一處去了。”羅媽媽搓了搓手,將半個身子扭過去。

  “媽媽是做了什麽虧心事,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羅媽媽一聽這話,心先沉了一半,過了一會,又聽小姐說了下頭一句,另一半的心也沉了下去。

  “媽媽,娘的死是和你商量過的吧?”

  這個念頭在謝玉淵的心裏盤旋很久,謝二爺雖然不是好人,卻也不至於色/欲熏心到這種程度。

  等看到李錦夜遞來的遺書時,才明白過來,一切都是娘設下的套。

  娘在高家讀四書五經長大,落筆含蓄,那封遺書像把銳箭直刺人心,不是她的風格。

  最大的破綻,是娘懷裏揣著的那把剪刀。一個內宅婦人,沒事揣著剪刀做什麽?

  羅媽媽見瞞不住,下跪道:“二奶奶讓奴婢在二爺喝的茶裏,下了點催情的藥。”

  怪不得!

  謝玉淵低垂著頭,望向地麵,一聲不吭。

  羅媽媽抹了把淚道:“小姐,奴婢勸了,勸不住。”

  “媽媽,我不怪你。”

  謝玉淵這才很緩慢地抬頭看了窗外一眼,半晌,低聲道:“她的心,五年前就死了。”

  “小姐,奴婢沒見過那個高重,也不知道二奶奶對他的心,但奴婢知道,二奶奶絕不是為了他才死的。”

  “我知道,她是為了我!”

  謝玉淵重重的歎了口氣。

  是她自己做了一件很錯的事情,沒有提前把自己的計劃說給娘聽;她甚至忘了娘也姓高,高家的人,骨子裏流的血都是一樣的,不管生路,絕路,都用命來搏。

  除了搏命,未嚐不是對命運和那位高高在上之人的反抗。

  任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任你如來佛的手掌壓過來,大不了一死,又如何呢!

  是啊!

  又如何呢!

  大不了一死!

  謝玉淵想到這裏,那積沉在心裏的鬱氣一掃而光。

  “羅媽媽,娘用一條命,換我三年的自由,你看好了,我絕不會辜負這三年的光陰。”

  從前顧首顧尾的謝玉淵死了,活下來的,是另一個謝玉淵--不懼死,不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