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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他主動開口，嗓音低沉淡漠，卻多了幾分人性。

  意外地回眸，當林落施的眼，掠過那曾經千萬次出現在自己夢境中的輪廓，她忽而便失了聲，隻能呆呆地望著他英挺的眉眼，遲遲不語。

  “這麽晚了，為什麽不回家？”肖墨寒深邃的眉眼凝望著她，耐著性子繼續發問，平淡的口吻，似乎在問著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虛虛抬眸，林落施仍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盯著他的雙眼，反問道：“這麽晚了，你為什麽在這裏？”

  “路過。”

  肖墨寒極為雲淡風輕的口吻，仿佛他真的隻是路過而已。

  林落施微微扯唇，牽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諷刺道：“那麽，路已經過了，你也可以離開了。”

  “林落施，不要挑戰我的底限。”肖墨寒眯起那雙黝黑冷酷的眼眸，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直接朝著她奔湧而來。

  他與她目前的立場，他確實不該出現在這裏，可他，終究還是來了，但他不承認自己還會心痛，也絕不承認自己還在對她關心，所以，除了對她更凶一點，他似乎找不到別的途徑來表達自己的內心。

  歎一口氣，林落施強忍著眼淚，平靜地開口：“我不想挑戰你的底限，也不想惹你生氣，隻是，別再來招惹我了。其實，你也根本就沒打算管我的，不是嗎？”

  如果，沒有經曆過去的一切，也許，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便已投入他的懷抱放聲大哭，可是，幻想已破滅，現實終殘忍，在他麵前，她早已失去了尊嚴，唯一僅剩的骨氣，且讓她暫時保留吧。

  “如果你在是為了華蓋跟林少緯簽約耍性子的話，我不會道歉的，因為……”

  “在商言商嘛，所以，我不會奢望你道歉。”打斷他的話，她用自己的方式，替他將後話補全，心，空落落的，透著風的冷，可是，這樣冷的心，在發現他到來的那一刻，也終還是翻到了最柔軟的那一麵。

  她的眼神，讓人莫名的心痛，肖墨寒別扭地側過身，避開那影響著自己的眸光，修長的手指，帥氣地插入褲帶，他冷著臉，貌似不經意地問：“為什麽來這裏？”

  “喜歡，所以來了。”

  “為什麽喜歡？”

  “因為，有人曾經喜歡。”

  “……”

  這樣無厘頭的對話，他偏偏又聽懂了，有人曾經喜歡，那個有人，會是自己嗎？

  褲袋中的手，緊了又握，握了又緊，肖墨寒直視前方，忽而說了一句：“走吧，我送你回去。”

  未料到他突然的示好，林落施懵懂之中，機械式地拒絕：“不用了，我想再坐一會兒。”

  他倔強地提醒：“很晚了。”

  她卻固執地搖頭：“如果覺得晚，你可以先走。”

  “逞強，可並不是什麽好事。”肖墨寒突然就生氣了，為她的不識抬舉，也為她的漠然抗拒，這麽晚了，卻還要固執地守在這裏，難道她真的不知道什麽叫危險？

  忍無可忍，林落施突然便爆發了：“肖墨寒，你為什麽一定要逼我離開，就讓我在這裏單獨呆一會兒不行嗎？”

  “因為我也要看噴泉，而我，不喜歡在看噴泉的時候，看到你。”

  習慣了被傷害，也習慣了以傷害做為關懷人的方式，明明不曾這麽想的，但話到嘴邊，又變成另一種言不由衷的傷害。

  “好，我懂了，我走。”

  轉身的瞬間，淚意狂湧，林落施知道自己不該在他麵前軟弱，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前路茫茫，她不知歸屬，想留在一個曾經有夢的地方，可他的出現，卻將她最後的心願生生掐滅。

  幾分心痛，幾分神傷，肖墨寒，你為何那麽狠心呢？

  午夜，天黑的寂靜，壓抑的令人窒息，隻剩下霓虹燈閃爍間照映著人們困倦的臉。

  熟悉的街道，陌生的人群，街頭的喧鬧依然如故，但林落施的感覺，卻隻剩孤獨，就算在人群之中，亦仿佛隻有自己，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寂寞，一如夜的清冷，如影隨行。

  除了滿街遊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何處何從。多少年來，她做著林家的大小姐，理所當然地享受著掌上明珠該有的待遇，她的生活，她的世界，全都被鋪好了路，隻要按著既定的方向，不停的走下去就好，可是現在，母親突然出了變故，父親翻臉無情，父親二房一家的虎視眈眈，她的路已被掘，而她，也在這茫茫人海中，失了自我。

  被保護得太好，她習慣了去依靠，依靠父母，依靠肖家，依靠肖墨寒………

  在心底反複咀嚼著這個名字，林落施自嘲般輕笑，當初，他就是看出來她有多沒用，才會拋棄她的吧，雖然還在怨，雖然還有恨，但，她突然發現自始自終，她其實還在等，等他回心轉意，等他重新站在她麵前，告訴自己再也不會離開。

  可是當他對她表白，終於肯願意跟她重新開始的時候，她已經無法再往前邁出一步了。

  或許是被傷害得太久，她內心深處已然不再信任他。

  而如今她也不想再走回頭路！無論付出的代價有多大！

  “施施。”

  無神的雙眼，驀然一驚，林落施詫異地回頭，看清來人之時，微微一笑，她故做輕鬆地打著招呼：“小野，怎麽是你？”

  聳聳肩，千禦野一臉奇怪地問：“不然呢？你以為是誰？”

  “沒有，隻是驚訝你怎麽會突然出現。”林落施尷尬之餘，連忙扯唇。

  千禦野勾唇笑了笑，道：“我是特意過來找你的！”

  “找我？”林落施更加驚訝，千禦野怎麽會知道她在這裏。

  “上車吧，我送你回家。”千禦野朝她一笑，替她打開車門。

  聞言，林落施忽而便猶豫了，不想回家，真的不想回去，但，一個單身女人在馬路上遊蕩一整夜也似乎並不合適，想了想，她終還是在千禦野堅持的眼神中，抬腳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