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妖城的正中心，是一片占地麵積極其廣褒的一片古建築群。

  聯盟議會成員平日辦公，就在這片古建築群中的外圍建築當中。

  據說，這片古建築群中隻居住著一個種族，那就是能夠溝通先祖聖靈的薩滿一族——靈狐族。

  丁寧特意詢問過孔蕾聖山所在，根據她所說，這片古建築其實就在聖山入口處。

  大家普遍認為，古建築最深處的先祖陵墓是進入聖山的唯一途徑，那裏被妖族視為禁地，隻有萬妖城的實際掌控者才有資格進入。

  但孔雷卻告訴他，嚴格意義上來說，從祖陵進入聖山隻是相對而言比較安全的一條通道。

  實際上進入聖山的通道遠不止一條，孔雀族當初為了替她尋找五行之靈，就曾無意中發現三條通往聖山的隱秘通道。

  隻是這三條通道充滿了各種恐怖的殺機，孔雀族也是付出了無數強者的性命，才勉強打通了其中一條。

  孔蕾當初就是在孔雀族強者的護佑下通過那條通道悄然潛入聖山，獲得了五行之靈和半枚魅惑道果。

  隻是讓孔蕾遺憾的是，那條通道並不能直達聖山的最深處，走到盡頭就已經無路。

  丁寧對此很不理解，既然是聖山又怎麽會沒路？

  孔蕾露出心有餘悸之色，告訴他隻有到了那裏才知道其中的恐怖，那條路的盡頭灰蒙蒙的，如同天路到了盡頭似的一片混沌，若強行通過就會被憑空出現的空間裂縫撕成碎片。

  丁寧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在暗自揣摩，不知道那裏真是路的盡頭，還是混亂的殘陣在作亂。

  根據孔蕾的描述，他生出一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大膽想法，懷疑那條通道會不會是某位古代大能隕落後，體內的大道本源具象化而顯現出的不完整大道，而非真實存在的現實空間，否則，又怎麽可能會路斷。

  不光是那條道，他甚至懷疑就連聖山其實都是無數大能死後的道源所凝聚而出，而且這種可能性極大。

  他做出這樣的猜測也並非異想天開毫無根據，因為聖山到底是怎麽出現的又是何時出現的無人可知，它就如憑空而生，毫無預兆，毫無記載，仿佛亙古就存在了似的，沒有人能說清楚聖山到底在哪裏。

  看不見摸不著，隻有進入其中，才會恍然醒悟，原來已經身處在聖山當中，給人一種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的神秘感，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橫加揣測。

  丁寧也是最近才生出這種想法的，眾所皆知聖山就在萬妖城當中，也知道進入的途徑就是那座先祖陵墓，可任憑他如何神識探查，在穿透陵墓之後，神識中就是一片混沌的虛無之地，根本無法得窺聖山真顏。

  沒有空間波動的跡象，也沒有陣法的痕跡，聖山不可能在另一個空間當中，所以，丁寧才大膽的做出之上的推測。

  婚禮前一天，提前齋戒沐浴更衣後，丁寧穿著一身頗有返古風格的金色皮衣，渾身掛滿了各種獸牙雕飾，在浩浩蕩蕩的翼人族子弟的簇擁下，隨著身穿潔白祭祀袍的狐族大薩滿緩緩而行，進入這片古建築當中。

  一路上，丁寧麵色肅然，無視了不遠處同樣盛裝出行的彭天潔頻頻暗送的秋波，神識化為千萬道細若遊絲的線條，探索著這片古老而神秘的所在。

  建築群是由一座座古老而恢弘的宮殿組成，秉承著妖族一貫的粗獷風格，殿頂距離地麵足有百丈之高，讓人行走在其中油然生出自身渺小之感，

  一根根粗大的石柱和青灰色的殿頂以及四周牆壁上，密密麻麻的雕刻著無數的奇珍異獸花鳥魚蟲圖案，再加上一個個神秘原始的符號，形成一個由圖騰構成的世界。

  令丁寧感到遺憾的是，這些圖騰在歲月的侵蝕下明顯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威能，少數殘缺的圖騰釋放出的能量，也隻是僅僅能讓這片宮殿群在時光的侵蝕下苟延殘喘罷了。

  妖族的曆史遠比人類古老而悠久，甚至能夠從那些原始的圖騰印記中尋找到一些世界構成的奧秘。

  可惜了啊。

  丁寧心裏暗自歎息，這片古老的圖騰宮殿群幾乎貫穿著整個妖族的發展史，若是能夠保存完整，對研究整個世界的起源都有著極其寶貴而重大的意義。“開啟聖壇！”

  隨著狐族大薩滿拖長音調的喊聲，丁寧等人終於穿過整片宮殿群，來到了妖族祖陵。

  抬眼望去，這是一片占地麵積極廣，一眼望不到頭的塔林式古老陵墓，遠處一座座雕刻著各種飛禽走獸的古老石塔鱗次櫛比，散溢著或強或弱的浩瀚威壓，令人油然心生肅然之感。

  隊伍停留在由青石板鋪就的一處廣場當中，在塔陵的入口處，橫陳著一座巨大的祭壇，大薩滿大喊一聲後就顫巍巍的跪伏在祭壇前，等候其他薩滿的到來。

  翼人族是最先抵達的，沒多久，孔雀族、九尾雀族、美杜莎族、鶴族等有女待嫁的種族魚貫而入。

  紫雀兒、花雀兒、鶴靈、白熏兒、孔蕾等女都盛裝出席，被各自的族人簇擁著站在最前列。

  所有人臉色虔誠而肅穆，注視著身著雪白祭袍的狐族薩滿們和大薩滿匯集在一起五體投地的向祭壇跪拜，然後站起身來束手而立，另有專人依次端上鮮果、肉食、美酒等貢品擺放在祭壇上。

  隨後，一群狐族薩滿手拉著手，嘴裏念念有詞，誦念著晦澀而古老的語言，在祭壇前跳著古老的舞蹈，那舞蹈毫無美感，反倒有些像群魔亂舞。

  丁寧忍俊不禁，差點沒笑噴出來，怎麽感覺這些薩滿都跟鄉下跳大神的神婆子似的，那屁股扭的，嘖嘖，絕對充滿了喜感。

  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那古老的祭壇仿佛有著靈性似的，似乎察覺到了他的不敬，竟然散發出一道隱晦的神識死死的鎖定著他。

  丁寧的笑容僵硬在臉上逐漸淡去，感覺自己仿佛被遠古凶獸盯上了似的，一股寒意沿著脊椎骨直衝天靈，讓他頭皮發炸、毛骨悚然。

  濃濃的生死危機讓他如臨大敵，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神識瘋狂匯聚做好固守識海的準備，可無法抵禦的恐懼卻在心中瘋狂蔓延，沒有絲毫能夠抵抗住這道神識攻擊的信心。

  好在，這道神識似乎隻是覺得他有所不敬而做出的警告，在他笑容收斂後就很快收回，警報解除，丁寧如同虛脫般兩腿發軟，隻覺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一陣清風吹過，涼意讓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這才驚覺不知道何時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丁寧心裏後怕不已，再也不敢有所懈怠，臉色肅穆端莊，目不斜視的欣賞著狐族薩滿們那滑稽可笑的群魔亂舞。

  漸漸的，丁寧所有的心神逐漸被狐族大薩滿的舞蹈所吸引，那看似滑稽可笑的亂蹦亂跳，實際上卻充滿著獨特的韻律和美感，最後，竟然隱隱與天地融為一體，在他眼前徐徐拉開一副生動的畫卷。

  一座散發出絲絲道韻的巍峨巨山穿越虛空而來，隨著狐族薩滿們的舞步不斷的跳躍舞動，緩緩的變的凝實，落在大地上和半截虛幻的山體融合在一起。

  這是……聖山，還是成了精的聖山。

  丁寧腦海中仿若劃過一道閃電，陡然間生出明悟，心底卻掀起了驚濤駭浪，看向祭壇的眼神已經充斥著毫不掩飾的驚駭之色。

  這祭壇竟然是聖山之魂打造而成，配合狐族薩滿的舞蹈和古老的咒語，才能將完整的聖山從虛無的空間裏召喚出來。

  心中無數的疑惑也隨之迎刃而解，難怪孔蕾說不到祖陵根本無法知道聖山在哪裏，難怪她會走到道的中途就無路可走，也難怪那麽多年來偶爾被發現的道果都是不完整的存在……

  原來傳說中的聖山是由無數的道則本源演化而成，介於虛幻和真實之間，祖陵背後的虛無之地隻有殘缺的道之本源，而另一半的道源則隱匿在虛無之中，隻有狐族薩滿能夠通過那奇特的舞步將其召喚出來，形成完整的真正聖山。

  丁寧瞳孔閃爍奇異的紫芒，視線仿佛穿越了虛空死死的盯住聖山，呼吸也變的粗重急促起來。

  因為他發現，虛幻而朦朧的聖山在融合的那一瞬間在他眼裏清晰可見，似乎沒有絲毫的秘密可言。

  他看到，畫卷徐徐展開，一道道五光十色的道則結出一顆顆布滿奇異道紋的道果無規則的分布在聖山各處；無數腐朽的屍骨感受到聖山複蘇而煥發生機，從地底深處顫巍巍的伸出遮天蔽日般的恐怖骨爪，貪婪的抓向散溢絲絲道韻的道果；聖山深處，晦澀的陣紋不停的閃爍，恐怖的殺機鎮壓萬古，令敢於伸出爪子的可怕屍骨發出淒厲的慘叫；更深處，彌漫著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

  聖山融合的速度很快，丁寧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更深處的秘密，那虛幻的山體就徹底的融合在一起，化為凝實的聖山，種種可怕的景象也隨之消失，讓他唏噓不已，如果能夠多給他一點時間，或許他就能看穿聖山的真正秘密，最不濟，也能找到一條通往聖山最深處的安全路徑。

  當然，聖山之中沒有絕對安全的路徑，對他而言，能夠避開那些可怕腐屍就是相對安全的路徑，雖然隻是一瞬間，但卻讓他窺探到聖山外圍的大致路徑，隻是，最大的威脅在聖山的最深處，濃霧彌漫，裏麵蘊藏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大恐怖，讓他根本看不清楚。

  祭壇，是聖山之靈，或許，通過它能夠再現聖山的真實麵目。

  隻是，這祭壇強大的可怕，隻是一道微不足道的警告神識，就讓他毫無抵抗的能力，如何才能和它溝通，獲得它的認可呢？

  丁寧的視線落在祭壇上久久不動，祭壇仿若死物，沒有任何的反應，仿佛剛才的強悍神識根本不是它發出來的似的。

  丁寧苦苦思索著如何才能與祭壇友好溝通，可惜，任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