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回溯經年
作者:吾定浮沉      更新:2021-03-19 17:50      字數:2150
  <b></b>而後他不敢回憶,也不願回憶,時至今日想起來,還是像鋒利的刀劍淩遲心髒,緩慢而持久,鮮血淋漓。那種悲憤的感覺,不曾隨歲月蹉跎成灰。

  他竭力痛哭,像個被遺棄的孩子,再怎麽嘶吼,都挽留不住她。

  她竟然進入迦蘭靳的營帳……呼嘯的風雪中,他的聽覺異常靈敏,什麽都聽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在眼前,卻什麽都不能阻止,鐵鏈劇烈扯晃,牢牢禁錮他。

  衣料的摩挲細響,曖昧的親吻纏綿,甚至她那句不勝嬌弱的喘息“你盡管來,不必顧忌我……”

  一切都像刺破靈魂的釘錘,就算是被她鞭撻,險些喪命都不及此刻痛苦,他寧可流膿高燒不退早早喪生,也不願接受這殘忍的事實,她另覓新歡背叛了他!

  那個殘陽如血的黃昏,迦蘭靳名為探望,實則來耀武揚威嘲諷他,笑靨囂張得意,一張和他相似的狐麵。他眯起猩紅的淚眼,偏頭輕蔑道“狐狸精。”

  迦蘭靳搬出從前的說辭“佛祖說除了本心,世間的事物都是沒有歸屬的,就像日月星辰,山川河流……”

  “我以為奪到者,就是歸屬者。”

  “那你也要有本事才行。”

  百年前的禍根啊……他知道他野心勃勃覬覦阿夙,何曾想到有朝一日會落魄至此,受他嘲弄,而他仗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家世、相似的容顏,妄想取代他……

  看著他唇角輕揚的得意,像驕傲的花孔雀,他不屑瞥他一眼,冷笑道“我與她已行夫妻之實。”

  迦蘭靳眼神驟變,臉色蠟白,難以置信質疑他。

  “怎麽不可能?我在她酒裏下藥,哄她喝下。”

  “我不要的棄婦給你又如何?”他癲狂大笑,看著迦蘭靳淩亂的鬢發,在燭火中頹唐含淚的模樣,心底那股熊熊烈火,扭曲猙獰,滋生複仇的快感。

  即便他占了先機又怎樣,短短數日風雲變幻,阿夙竟然夜宿他的營帳,寂靜的夜裏,他與她隻隔著一重風雪兩道營簾,她正與迦蘭靳風流快活,曲意承歡。

  聽著那些曖昧的親吻,他的想象一分分鮮活逼真,他的阿夙是否正蹙著眉嬌弱呻|吟,潔白的玉臂緊緊攀著迦蘭靳淩亂衾被,而他抱著她恣意擷取溫柔……

  這是天地間最殘酷的浩劫!他暴怒地嘶吼,滿麵爬著滾燙的淚,鐐銬鐵鏈激烈地撞擊,他就像涸澤之魚,再怎麽蹦跳也逃不出泥潭,再恨也無法出去阻止。

  怎麽可以……他要把阿夙搶回來藏起來,沒有人可以接近沒有人可以染指,可他的阿夙已經背叛他了……不再是他的所屬物!五百年情深愛戀頃刻破滅!

  他終於奇跡般掙脫鐵鏈,仰望天地虛空,沒有勇氣去對麵搶回阿夙,就近在咫尺的距離,裏麵的剪影躍動在營壁上,雙影交疊,阿夙的長發像溪流蜿蜒……

  隻一眼他不敢再看,似受傷流血的野獸,本能地拔足逃命,而背後俘虜營詭異燃燒,他才知他逃過一劫,險些喪生於在迦蘭靳的謀害,他早有殺他之心。

  這輩子從沒這麽懦弱,那些香豔的畫麵,那些纏綿悱惻的動靜,他越想越悲哀,越想越痛恨,眼淚一顆顆洶湧墜進雪地裏,他急著尋找庇身之所,舔舐創傷。

  可是風也是錐皮刮骨的痛,他跌跌撞撞摔在厚厚的雪泥裏,瘋狂刨著雪想把自己埋起來,血珠滴答著滲進三尺厚冰,他隻感覺撕裂的心痛,忘了自己畏寒。

  拚命鑽著鑽著……他默默舔舐自己的傷口,想起那個淒寒雨夜,阿夙撞見他和元姝同榻而眠,彼時她是怎樣痛不欲生的心情?他還刺破她的臉,滿麵鮮血。

  可他沒有!是元姝奉帝君的命令來安慰他,每夜賴在他床上搔首弄姿,他從沒越矩,也沒想到她會逃出來目睹一切,那時她猩紅著眼,吼道“我來殺奸!”

  真真假假,再計較還有什麽意義呢?她轉投別人的懷抱,遺棄他們的情意,這不正是他所願嗎?她另嫁旁人從此與他再無瓜葛,敵國兩端,老死不相往來。

  他一遍遍捶心質問,為何會淪落至此?是不是沒有那句驚破現實的囈語,他還能活在糊塗的美夢裏?

  “主君……跟我回九重天罷……”那夜她在他懷裏睡得很熟,頰畔酡紅浮醉,唇角流露甜蜜的笑意,長睫卷曲那麽惹人心動,眼角還殘留淚漬,像蜷縮的幼崽。

  他難以置信看著,她天真無邪的睡顏,那些長期疑惑的端倪,不敢揣測的真相,赤|裸裸揭露眼前!

  前半夜,他做著夜夜春夢裏想做的事,無數次設想對她溫柔克製傾盡繾綣,還是忍不住一次次放縱,霸占她每一寸體膚,每一處角落,恨不能骨血相融。

  後半夜,他恨得想捏死她,想揪醒她質問。

  可他還是忍了……溫柔撫摸著她恬靜的臉,光滑細膩的觸感像絲綢一樣,可就是這樣溫婉乖巧的容顏下,包藏著不為人知的禍心,苦苦欺瞞他整整五百年!

  他目光逐漸鋒利,他本以為可以牢牢掌控她,誰知收籠的並非溫順的鳳凰,而是陰鷙毒辣的鷹隼,窗邊秋雨滂沱,敲醒他糊塗的靈魂,他暗自攏緊指尖……

  當他走上這條撥亂反正的路,從此萬劫不複!

  他當麵拋棄那紙誑她簽字的婚書,不顧她淒迷的淚眼離去,他本是走投無路,才哄她喝酒騙她同衾。

  他想起元姝當年留他過夜,是多麽的無奈,如今他也用這無恥卑鄙的計謀,他猶豫很久,舍不得阿夙辭官還鄉,他想她醒來怨也好怒也好,都木已成舟。

  哪怕她還是要走,他也真正得到她一次,至於假扮戲子蒙騙她,其實當初本無意,奈何她太愚笨,沒認出戲台上的花旦是他,就索性換個麵孔逗逗她。

  可她實在太笨了,他忍不住一次次欺負她,甚至點燃他內心深處變態的情趣,她也任由他在鎖骨處刺青,縱然疼得眼淚汪汪,也不曾抗拒,那麽惹人憐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