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影仿佛看到自己變成了一頭又臭又醜又僵硬又沒有神智和自由的怪物，混在一群行屍走肉當中，搖搖晃晃前行。

  心裏十分難受。

  而斯文青年蕭長山的眼神則令她渾身發毛，就好像自己已經被剝光洗淨、是一條放在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饒是如此，她依然沉得住氣，隻不過黑神忍不下去，他將換過彈夾的手槍瞄準蕭長山，大喝道：“瑪德你話可真多，吵得老子頭疼。你已涉嫌盜竊、侮辱、故意毀壞屍體罪，如果再拒捕，那就構成妨害公務罪，老子可以直接開槍崩了你——你不是僵屍，難道也不怕子彈嗎？”

  蕭長山冷笑說：“如果你覺得開槍有用的話，不妨試試。你最好一槍打死我，否則你將成為我的僵屍奴隸，任我驅策。”

  黑神感覺自己受到前所未有的輕蔑，怒而開槍。

  他畢竟是訓練有素的秘警，盡管滿腔怒火，手底下卻依然冷靜而穩定。

  他沒打算槍斃對方，打的隻是對方肩膀。

  砰！

  然而，破空的子彈根本沒有打中煉屍人蕭長山，隻是打在一頭行屍的身體上。

  “噗嗤”一聲悶響之後，聽不到痛苦慘叫，也不見紅。

  原來蕭長山身邊的屍體早已被他下達了“護主”指令，凡有任何威脅風險，眾屍必然第一時間阻擋。

  所以，在黑神開槍瞬間，一頭行屍就近移動到主人身前。

  黑神連續開槍射擊，便連續有行屍毫不知畏懼地擋在蕭長山身前。

  警用手槍的子彈射速和射擊力根本是無法破開這重重的屍身防禦。

  就好像土槍土炮無法撼動堅固的城牆。

  若非林若影阻止，黑神幾乎把所有子彈打光。

  他又是憤怒又是沮喪：“今天遇到的全踏瑪是怪物！早知如此，我應該跟總隊申請一杆火箭筒來用用。”

  餘越說：“火箭筒打行屍行，打銅屍估計還差點兒。”

  黑神一驚：“你說銅屍能扛得住火箭筒？”

  “如果不能，我煉它幹嘛？”這話不是餘越說的，是蕭長山說的。

  他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對群屍下達指令：“開工！”

  瞬間，煞氣衝霄！

  十多頭行屍一起撲將而上！

  它們有男有女，身上衣服淩亂破損，袒胸露-乳，頭發眉毛皮肉大量脫落，但有的地方則生長出斑痕和長毛，雙眼鼓凸，大張著嘴巴、露出尖牙，發出“嗬嗬嗬嗬”的怪聲，如魔如獸。

  一頭行屍衝上來也就罷了，哪怕是黑僵，十多頭行屍一同衝上來，這情狀，有一種生化危機大爆發、世界末日降臨、人類行將泯滅的既視感，能把人活活嚇死。

  李保康剛醒過來又被嚇得昏過去。

  黑神盡管訓練有素、辦案無數，經曆過生死凶險，麵對這眼前一幕，也不由得是頭腦空白。

  林若影雖然絕美麵容清冷如水，看似冷靜，其實持劍的雙手卻在微微顫抖。

  那麽多行屍逼近，相當於一支小型部隊開拔過來，壓迫感十足！

  屍氣已經凝聚顯化，黑騰騰，遮天蔽日。

  屍臭濃烈，讓人如同置身屠宰場、垃圾坑，熏人欲嘔。

  一大-波行屍正在接近。

  氣勢仿似排山倒海，壓得人喘不過氣。

  意誌堅強如黑神也不禁生出“不行就逃吧”的念頭。

  林若影悍然揮劍前驅，硬是砍翻兩頭行屍，造成小規模踩踏，打亂對方陣腳，阻擋片刻。

  當她退回，秀眉緊蹙，臉色蒼白泛青，咳嗽幾聲，說道：“這裏屍氣太重，你教我的全集中式呼吸容易攝入屍毒，毒傷自身心肺……”

  餘越點頭：“確實有這樣的問題，全因你境界不到。劍之道，有三個境界——第一個境界‘以身禦劍’，第二個境界‘以氣禦劍’，第三個境界‘以心禦劍’。你之前的劍術造詣便是‘以身禦劍’，這個境界大多數人都能達到，無非力量、速度和技巧，隻不過你比他們精湛一些。

  “剛才，我教你‘以氣禦劍’，這個境界講究以氣為主、身體和劍隻是輔助，氣為根本、劍為枝節，氣為綱、劍為目，這樣使出的劍勢，能突破人體極限，爆發出更強的生命能量。

  “當然，這個境界也有層次高低之分，你剛剛入門，不得不依賴呼吸吐納、借助外氣，等修煉到一定層次，外息止、內息生，當真元之氣內生，並且強到一定程度，你就可以不必動用全集中式呼吸，全靠體內生生不息的真元，一劍破敵，一劍決浮雲、斷長河！”

  縱使大敵當前、情況危險，林若影也不禁聽得是如癡如醉，這些，師父從沒有對自己講過，難道他餘越的境界比師父還高？

  她問：“那麽‘以心禦劍’呢？”

  餘越說：“至於以心禦劍，又叫以神禦劍，那是更高的境界了，以後有機會再講吧……”

  黑神急得不行：“都啥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聊天兒？那些家夥又衝過來了！”

  蕭長山冷笑連連，他見餘越居然是全場最淡定的人、居然還閑定自在地跟美女談笑風生，實在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狂妄！”

  狂妄，太狂妄！

  在他眼裏，餘越平平無奇，是個連煉成行屍都嫌浪費巫力的平庸之材。

  他想不明白他有何資格如此狂妄。

  他金絲邊眼鏡反光，不知從哪兒掏出一麵十分古樸但卻被擦拭得十分幹淨的小銅鑼，用一根小棒敲打起來。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鑼聲蘊含著一定的韻律，和一種詭異的力量。

  林若影識得，卷宗有載，那是趕屍用的法器“陰魂鑼”。

  隨著陰魂鑼的節奏，行屍們重整旗鼓，紛紛站好，然後動作也沒那麽僵硬生澀，甚至可以說是還算靈巧，有一種翩翩起舞的感覺，劈裏啪啦，好比一個時尚時尚最時尚的僵屍舞團。

  它們在“咣咣咣”的鑼聲當中再度發起衝鋒，更快更猛。

  黑神沒有林若影下令，不敢擅自撤退，也不好私自逃跑，拿出隨身的戰術匕首，去抵擋瘋狂的“行屍天團”。

  林若影看向餘越，問道：“我該怎麽做，才能使用更高層次的‘以氣禦劍’？”

  餘越說：“你過來。”

  林若影靠近，一隻手掌便按在了她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