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哲軒的話，讓蘇小檸的心裏一陣一陣地發痛。

  少女死死地握緊了雙手。

  媽媽她……

  她為了自己，她願意放棄自己的姓名，願意放棄自己的仇恨，願意放下一切。

  因為她喜歡墨沉域，所以媽媽願意忘記墨沉域的父親對她做過的事情，選擇接受墨沉域……

  蘇小檸閉上眼睛，心裏又暖又痛。

  林寧真的一生都在奉獻。

  前半生是為了澹台北城而活。

  後半生……

  “你自己冷靜一下吧。”

  林哲軒深呼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男人走後，病房裏就隻剩下了蘇小檸一個人。

  她靠在床頭，看著遠處慘白色的牆壁，心裏感慨萬千。

  莫名地，眼前會浮現出這段日子以來，爸爸和媽媽對自己的好。

  會浮現出這一段時間來，墨沉域對自己的溫柔。

  半晌，她睜開眼睛，拿起手機來。

  最近的通話記錄，是和墨沉域的。

  最新的聊天記錄，是墨沉域讓她早點睡，明天要做最美的新娘。

  可這場婚禮的結果……

  她拿著手機，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給墨沉域發過去了一條消息。

  “還好麽？”

  很快，電話那頭的男人就回了消息，“還好。”

  蘇小檸抿唇，沉思了許久。

  心底有千言萬語想說，卻終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和墨沉域，明明昨天還在浪漫地舉行一場盛世的婚禮。

  如今，卻陌生地連說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手還好麽？”

  許久，電話那頭的男人再次發過消息來。

  “也還好。”

  “在醫院麽？”

  “在。”

  “我去找你？”

  “……先別來。”

  “好。”

  “我想靜靜。”

  “好。”

  將電話放下之後，蘇小檸閉上眼睛，整個人脫力了一般地靠在床上。

  良久，病房的門被人推開。

  進來的是唐一涵和溫知暖。

  “一涵……”

  在看到唐一涵的那一瞬間，蘇小檸的眼角就開始溫熱了起來。

  唐一涵歎了口氣，大步走過去，將蘇小檸抱在懷裏，“想哭的話，就哭吧。”

  “溫知暖已經什麽都告訴我了。”

  好友這個時候的關愛，讓蘇小檸的眼淚終於決了堤。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一方麵，是她失散了十九年，終於相認的親人。

  另一方麵，是她雖然認識了幾個月，但是已經打算相守一生的人……

  “或許你可以不做選擇。”

  溫知暖歎了口氣，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麵，“北城叔說，他們可以不把墨沉域的姐姐和父親犯下的錯誤，連累到他身上。”

  “但是，他希望墨沉域能夠和墨家或者墨浮笙，解除關係。”

  蘇小檸抬起淚眼婆娑的臉，“爸爸他……真這麽說的？”

  “嗯。”

  溫知暖走過來，拿起紙巾給蘇小檸擦了擦眼淚，“但是按照墨沉域的性格……你覺得他會願意和墨浮笙解除關係麽？”

  蘇小檸的心髒狠狠地擰了起來。

  她閉上眼睛，狠狠地抽了一口氣。

  大概……他是不願意的吧。

  如果他和墨浮笙解除關係了，那麽他就真的隻有她蘇小檸一個人了。

  而她，是殺害他父母的仇人的女兒……

  於情於理，墨沉域，都不會選擇她……

  少女的心髒狠狠地落了地，摔得粉碎。

  “都會過去的。”

  唐一涵拍著他的脊背，沉沉地歎了口氣，“總會過去的。”

  “小檸。”

  “上一輩的恩怨要不要影響到你和墨沉域的感情，選擇權在你。”

  ——————

  接下來的幾天裏，墨沉域很聽話地都沒有來找過蘇小檸。

  她一個人做手術，一個人每天在噩夢中醒來，一個人去看望林寧。

  “小檸。”

  林寧靠在床頭對著她笑，“不要為了媽媽的事情，影響到你自己的生活。”

  “媽媽……”

  她抬眼看著窗外，目光悠遠地飄向了很遠很遠的方向，“你過去的十九年的生活，媽媽沒有參與到。”

  “以後你的生活，媽媽也依然會缺席。”

  “你爸爸也一樣，他是個不會照顧人的人。”

  “你和他相認，是要辛苦你分心去照顧他的，而不是外人想的那麽光鮮亮麗。”

  “所以小檸。”

  女人沉下眸子，目光定定地看著蘇小檸，“媽媽還是建議你……”

  “把這段時間的經曆，當成一段夢。”

  “但是前提是，墨沉域要遠離墨浮笙這個人。”

  蘇小檸抿了抿唇，握住林寧的手，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的父母，都偉大到願意為她付出。

  她也想過，如果墨沉域真的願意和墨浮笙決裂……

  那麽她和他之間，還是有一絲的希望的。

  從林寧的病房出來，蘇小檸拿著電話給墨沉域打了個電話。

  “要見一麵麽？”

  “好。”

  ————————

  蘇小檸和墨沉域約在了她經常去的那個咖啡廳。

  上次她在這裏喝咖啡的時候，還是和易千帆一起。

  那天，易千帆給她喝下了那杯讓她心碎的咖啡。

  再次回到這裏，蘇小檸有種故地重遊的感覺。

  一杯咖啡還沒喝完，墨沉域就推開門進來了。

  她和他，有一周的時間沒見了。

  一周的時間，他瘦了，也憔悴了很多。

  彼時的他，身上依然穿著一身她喜歡的黑色西裝，頭發簡單地梳理了一下，臉上的胡渣烏青烏青的。

  男人在她麵前坐下，那雙黑曜石般的眸中仍舊帶著對她濃濃的愛戀。

  他看著她，低沉的聲音裏帶著幾絲沙啞，“小檸。”

  這是蘇小檸第一次聽到他用這麽嘶啞的聲音喊她。

  “嗯。”

  她淡淡地抬頭，想要對他擠出一個和以往一樣燦爛的笑容。

  可卻怎麽都笑不出來。

  最後，她隻能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來。

  男人灼熱的視線落在了蘇小檸還包著紗布的手，“還疼麽？”

  蘇小檸笑笑，“早就不疼了。”

  “那就好。”

  男人深呼了一口氣，“這是我欠你的。”

  “說什麽欠不欠。”

  蘇小檸苦笑了一聲，抬起頭看著他那張冷峻線條勾勒出來的臉，“我媽媽說想去澹台家那邊看看。”

  “她從小就在澹台家長大，最後的日子……也想留在那裏。”

  “我打算陪著她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