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和境與真一境的差別有多大，薑寧以前隻是在心裏有一個大致的概念。

  真正見到了真一境的存在，薑寧才知道，什麽叫做鴻溝！

  一塊普通的木頭，再粗再壯，放到海麵之上，都會飄起來。

  而此時此刻，薑寧就是木頭，地上躺著的那具屍體，就是浩瀚無邊的海洋。

  一丈的範圍之外，薑寧用出了時間之力，勉強走近了一寸，用出因果之力，又走近一寸，五行之環瘋狂旋轉，再進一寸，之後便是進無可進。

  因為厚積薄發的緣故，薑寧一直以為自己的境界距離真一雖然還有些遠，在本質上卻已經相差無幾了，畢竟在幾個月之前，他的元神就已經強大到了一個道和境界的臨界點，肉身的強度也已經可以和道和高階甚至是巔峰的人相提並論，就連修為上都不差什麽，雖然真元的總量比起道和巔峰的少一些，但是真元的質量和密度上麵的優勢完全可以將這個差距彌補過來，就連對於道的領悟的數量上，都不差道和巔峰的高手什麽，甚至有些還比不上他。

  但眼下，僅僅隻是一具真一高手的屍體，他居然用盡全力也無法觸碰。

  薑寧知道，那是天道賦予王者的尊嚴。

  即便是死，真一境界的仙人，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麽人都可以觸碰到的。

  薑寧也是個不服輸的人，強脾氣一上來，管你是不是真一強者，他就是非得要碰一下不可。

  這段時間之內掌握的所有的規則，道，肉體的力量，血脈之力，身體之內潛藏的潛力，星力，元神之力，加上符紙和陣法的力量，一股腦兒的全部加持在自己的身上，仗著自己剛剛獲得了滴血重生的力量，毫無保留地朝著那拐仙人屍體的方向前進。

  一寸，兩寸，三寸！

  薑寧就那麽一點一點地往前走著，而那屍體之上，則有一股強大的黑暗力量迸發出來，衝擊在薑寧的身體之上。

  星火瘋狂地燃燒，胸口在那股力量的作用之下剛剛塌陷下去，馬上就再一次被修複完全。

  就這樣，薑寧硬生生地頂著壓力，朝著前方伸出手臂！

  皮膚開始龜裂，流血，經脈開始斷裂，就連經過了天巽骨錄淬煉的頂級玉骨都一點一點地開始崩裂，薑寧咬緊了牙關，硬生生地咽回了口中的鮮血，猛地一發力，右手的中指的指尖輕輕地觸碰到了那拐仙人的手背，緊接著，一股強大的反彈力量衝擊而來，薑寧再也站不穩，鮮血從七竅之中噴灑出來，整個人撞斷了不知多少棵樹，直接就倒飛出了那被霧氣籠罩的森林之外！

  原本正在朝著森林之外逃跑的陰煞突然停住了腳步。

  明明是他在逃跑，結果發現這個家夥跑的比自己還快，剛才明明都不打算追了，結果現在居然後發先至，一瞬間跑到了自己的前麵。

  陰煞當時就給嚇了一大跳。

  這家夥的真正的速度要是這麽快的話，自己還跑什麽跑，耗也被人家耗死了！

  本來陰煞在看到薑寧的時候都有些絕望了，覺得自己死定了，可是莫名其妙地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這迷霧森林之中的樹木可是很堅硬的，就算是弦動高手，等閑都不能夠破開一株，就算你是道和，你厲害，可是哪有這麽橫衝直撞地飛的，而且還是屁股向後朝外飛？平沙落雁式難道就這麽受歡迎嗎？

  果不其然，打眼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這家夥身上的氣勢比起剛才不知道弱了多少倍。

  陰煞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冰冷的弧度，“嗬，傻子！真一仙人的屍體也是你可以隨便觸碰的麽？找死！”

  薑寧安靜地躺在了地上，鮮血汩汩地從他的後背流淌出來。

  此時的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個布滿了裂紋，隻要稍稍被人一觸碰，就會碎掉的瓷器。

  身體因為劇烈的疼痛而不自覺地痙攣，抽搐，眼睛雖然依舊是睜開的，但是就連那一雙清亮的眸子，如今，眼珠子都已經龜裂了開來。

  “娘的，真疼呀！”薑寧咧嘴，心道：“要不是本劍仙的肉身強悍，這會兒隻怕真的已經碎掉了吧？”

  得虧有滴血重生的本事，否則就算是給薑寧吃豹子膽他也不敢這麽亂搞。

  迷霧之中，一個陰影悄然出現在了薑寧的身前，一個清瘦而高大的人影從陰影之中浮現了出來。

  這個身影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去而複返的陰煞。

  此時的薑寧，眼珠子還是裂開的狀態，自然是什麽也看不見的，但是看不見，卻不代表他不知道有人來了。

  相反的，他非但知道有人來了，而且知道這個人就是陰煞。

  因為他的皮膚還能感應到周遭的氣流，他的元神還能感應到周遭的變化，他的因果之力還能感應到因果線的位移。

  “沒想到吧，我又回來了！”陰煞俯身看著薑寧那殘破的身體，陰惻惻地道，“就是不知道你被黑暗大道的力量反噬成了這個樣子，現在還能不能聽得到我說話，要是不能的話，那可就太可惜了。”

  躺在地上的薑寧勉強咧了咧嘴，有些艱難地笑道：“放心吧，我還沒聾。”

  “碰了真一仙人的屍體，居然還能說話，不得不說，你的確很強，就連我都有些佩服你了！”陰煞笑得開懷，隻是那臉上是半點笑意也無，有的隻是殺意和報複性的快感，“隻不過你也太得意忘形了一些，以為自己突破了道和境界，打敗了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真一仙人的身體，也是你隨隨便便就可以碰的嗎？真是愚蠢！”

  薑寧又是一笑，“嗬嗬，你沒有碰過，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那滋味兒有多爽！”

  陰煞冷笑道：“死鴨子嘴硬，躺在地上，身體裂開，七竅流血，果然是很爽呀！知道你們人類都是怎麽死的嗎？就是因為自大，躺在裏麵的那個拐仙人也一樣，以為自己修煉到了真一境界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卻沒有想到，這天河秘境深不可測，就算是真一仙人，也不能夠高枕無憂！”

  “這話倒是真的。”薑寧笑道：“這天河試煉深不可測，所以，別說是真一高手，就算是更加強大的高手，也不一定就能夠保證自己的性命無憂。當然，你區區一個道和，更是如此了！”

  “嗬，你還有閑情逸致提醒我？”那陰煞冷冷道：“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再說吧！”

  “我的小命就不勞閣下費心了！” 薑寧艱難地咧嘴笑道。

  “你說了可不算！”陰煞冷笑，“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你覺得我會這麽輕易地放過你嗎？”

  “你會的。” 薑寧依舊在笑。

  “哼，簡直是癡人說夢！”尖銳的指甲從那陰煞的指尖之上探了出來，那陰煞見識過薑寧的恢複速度，心中隻怕夜長夢多，所以也不再多說，隻是運足了力量，帶起一道深沉的黑暗之力，朝著薑寧的頭顱之上抓了過去。

  薑寧的防禦確實很強悍，若是全盛時期，就算是站著不動讓這家夥給抓一下，隻怕也不會一下子就致死，頂多受傷而已。

  但是現在不一樣，他的身體經過了那拐仙人身上的黑暗大道的反噬，已經處在了一種瓦解的邊緣，哪怕隻是法域境，天紋境的高手來攻擊一下，也很容易會加速傷勢的惡化。

  畢竟，雖然大家掌握的都是大道的力量，而且薑寧掌握的大道的排名甚至還要在拐仙人掌握的黑暗大道的前麵，但是證道成功之後的大道之力，和證道成功之前的大道之力還是有著本質上的區別的，就算是三千大道之中拍在末流的大道，隻要能夠證道成功，那威力就會呈現指數級的上漲，即便是排名十分靠前的大道之力，隻要沒有能夠證道成功，就絕對不是前者的對手。

  “去死吧！”沾染著劇毒的毒爪，裹挾著黑暗大道無孔不入的滲透能力，厲芒一閃，朝著薑寧的頭顱之上落下。

  “噗”的一聲，利爪抬起，地麵之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黑色爪印，劇毒的毒素腐蝕著泥土，即便是迷霧森林之中寒冷堅實的土地，也在那毒素的腐蝕之下，不斷地冒著白煙，發出嗤嗤的聲音。

  一柄長劍當胸而過，五行之力封鎖住了陰煞體內所有的能量，讓他短時間之內根本無法調動半點力量對自己的肉身進行修複。

  時停之力迅忽之間加持在對方的身上，就連那陰煞的靈魂都被停滯了片刻。

  這個過程發生的很快，比說起來還要短暫，但是對於薑寧這等級別的高手來說，卻是已經足夠了。

  道和巔峰的元神之力附著在劍鋒之上，劍招相思斷觸發，雖然同樣都是道和境界的元神，但是一來薑寧的元神強度還是要更高一些，二來在時停之力的作用之下，陰煞根本毫無防備，元神在一瞬之間被薑寧的劍鋒絞碎，辛辛苦苦修煉了數萬年，好不容易來到了道和境界，隻因一時大意，萬年修為一朝喪，魂消魄散，連一句遺言都沒能說出來，就死在了薑寧的劍下。

  薑寧一揮手，把那陰煞的屍體收入了自己的小天地之中，道和境界的煞魔肉身，其價值是十分珍貴的，若是交到特定的丹師或者鍛造師手裏，那就是一爐上乘的丹藥，或者是數柄高階極品靈器！

  薑寧雖然到現在都不清楚當時南宮雀和木枔的計劃到底是什麽，但是算算時間，那個計劃此時此刻要不是正在進行中就是已經過去了，這些年來他搜集起來這麽多的資源，就是想著無論如何，也要在自己回去之後盡可能地幫助到東庭域大陸之上的人，至少也要幫助到自己的那些朋友才行。

  “嗬，”薑寧冷笑道：“我都說了，你會的，你就是不聽！”

  同是修煉黑暗之力的存在，薑寧在見到那拐仙人的時候，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對方的意圖。

  那陰煞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突破界限，徹底的領悟黑暗大道，成為道和境界的尊者，就是因為他這段時間一直都藏在這迷霧森林之中，待在這拐仙人屍體的旁邊，吸收並且感悟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玄奧的黑暗之道的氣息。

  這種經過了證道之後的道的氣息，在近距離接觸之下，如果能夠吸收領悟一部分，對於修者的好處自然是不言而喻。

  這種事情，原本就修煉黑暗一道的陰煞能夠做到，是因為他本身對於黑暗之道的領悟已經達到了一個不俗的境界。

  尋常的人來了，若是他們沒有修煉過類似的道，哪怕隻是稍稍沾染到一點那種黑暗之道的氣息，也會難受不已。

  畢竟，黑暗之道的侵略性和侵蝕性是十分強大，難以抵禦的，尤其是拐仙人這種自己證道成功的存在，更是如此。

  但是薑寧絕對是個意外。

  這世界上隻要有道之力能夠逸散出來，他就絕對有辦法吸收。

  不是因為他自己有多厲害，而是他的那個接近大成的小天地，或者說是小世界，如今實在是厲害的緊！

  方才站在那拐仙人的屍體旁邊的時候，薑寧就已經意識到那屍體之上的黑暗能量在一點一點地被他的靈影吸收入小世界之中，或許是因為那黑暗大道乃是特殊的經過了證道之後的黑暗能量，所以小天地吸取這種力量的速度有些慢，但是無論如何，這個吸取的過程是沒有停止的。

  不單單是在吸取，在吸取了之後，那小世界中原本的黑暗能量也在一點一點地朝著這種更加強大的黑暗之道的能量同化。

  這個過程是十分消耗能量的。

  原本在成為小世界之後，小天地每天都在不斷地吸收外太空的能量進行擴張，但是現在，它吸收過來的能量沒有減少，但是小天地的擴張速度卻已經接近於停滯了。

  足可見單單是一種能量形態的變更，就消耗了小天地多少的能量。

  但是對於這些來說，薑寧都是絲毫不在意的，反正這些事情都是小天地自己在進行，又不需要他來操心，他更清楚的是，等到小世界的黑暗能量轉換完畢之後，自己的體內就會被注入相同的力量，到時候，隻怕他不必專門費心思去領悟什麽黑暗之道，那黑暗之道自己就可以水到渠成地領悟了。

  隻可惜，即便是別人證道成功之後的道之力，完全領悟之後，也隻是普通的大道之力，隻是會比尋常的黑暗之道稍微厲害一些而已，其威力是完全不能夠和真正證道之後的力量相比的。

  即便是掌握的黑暗之道的內容完全相同，若是此時那拐仙人複活，用同等強度的力量施展黑暗之道與薑寧進行對拚，輸的那個，也一樣會是薑寧。

  這，就是天道對於證道之人的恩賜，也是證道之人理所應當享受的特殊待遇， 因為這些都是他自己一點一點拚搏得來的。

  在這之後，若是還有什麽人想要走黑暗之力證道的路子，就得在前人，也就是夜神和拐仙人所掌握的黑暗之道的基礎之上再度突破，在天道之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這樣，才能夠證道成功。

  所以，在每一個紀元過後，下一個紀元之人想要證道就會變得更加困難，因為天道更新，同一種道之力想要證道就會變得更加困難。

  遠古時期之所以那麽多的人都能夠證道，不單單是因為那個時候的天地靈氣的充足程度是現在的許多倍，而且那個時候的天道的複雜程度也遠遠沒有現在的天道高。

  所以，每過一個紀元，能夠證道的人就會變得更少一些，因為新的紀元對於修者天賦的要求更加嚴格，而天地靈氣的濃鬱度反倒稍稍有些消減，這此消彼長之下，難度就變高了許多。

  當然，三千大道十萬小道，拋卻眾神齊齊出現的遠古時期不算，古往今來能夠證道之人也不過雙手之數，還是有很多的大道和小道到了目前為止都沒有經曆過更新，所以，隻要有心，有天賦，運氣好，證道的大門也不是就說已經完全規避上了。

  而青玄的木天尊之所以經曆了一整個紀元依舊沒能突破到真一，還真就不是他的天賦不行，而是他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

  遠古星尊誇父連證三道，其中有一道就是木之道，後建木飛升，木神句芒再次證道，再之後，是木德星君飛升成仙，這些人已經把木之道提升到了一個極高的境界，其實，憑借著木天尊的天賦，前麵這幾個人之中，隻要少了那麽一個人證道，他早幾百萬年就可以飛升。

  之所以同為道合巔峰，木天尊卻能夠稱為八域第一，也是因為在這些天尊之中，他這一道的飛升難度是最為艱辛的。

  所謂生不逢時，大抵就是如此了。

  每每想到此處，薑寧就有些替自己這位德高望重，心地善良的祖師爺惋惜。

  當然，某種程度上也是為自己惋惜，因為好巧不巧的，他薑寧也是木靈根。

  他雖然天賦極好，但是修煉最快的兩條道，無疑就是劍道和木之道了。

  很早以前佟胖子就和他講過，“你雖然是木靈根，但是以後若真有一天能夠走到正道的地步，還是要優先選擇劍道才是！”

  薑寧當時沒太在意，等到後來領悟了第一條道的時候這才明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