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沌沌之間，薑寧隻覺得自己渾身軟軟綿綿，沒有半點的力氣。

  整個人就像是變成了一株浮萍，飄蕩在海麵之上，隨著大海的波浪起起伏伏。

  他覺得自己似乎記得一些什麽，可是仔細去想，又什麽都想不起來，就那麽隨波逐流，漫無目的的浮浮沉沉，渾渾噩噩。

  隻有眉心泥丸宮中的那一點，忽明忽暗，卻是無論那神秘能量如何侵蝕，都無法被被虛化半分。

  是以，薑寧雖然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那股力量的作用之下陷入了混沌之中，但是每當眉心的那一寸山河微微亮起的時候，他總是能夠獲得片刻的清醒。

  隻是，這樣片刻的清醒，就像是天上星辰的忽明忽暗一般，每每是意識剛剛恢複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思考些什麽，就再一次陷入了混沌之中。

  這樣的過程，在外界來說，其實也不過就是幾日的光景，但是對於薑寧來說，每一次醒來，似乎都有一種已經過去了成百上千年的感覺。

  好在事情也不是全無變化，那神秘能量加諸在他身上的雖然是其他人的兩倍甚至因為距離較近的原因，很有可能更多，但總是有消耗殆盡的時候。

  大約過了十五六日的光景，那股能量，終歸是消退掉了。

  薑寧自己之所以仍舊陷入在那個半虛半實的境地，隻不過是因為他自己在那神秘能量消失的時候，已經被卡在了那個狀態之上，若非自己解除，或者始作俑者幫助，否則就隻能永遠地保持著當下的那個狀態。

  不過，那神秘能量的消退，總歸是讓事情出現了一些變化。

  最直觀的變化就是，薑寧眼下雖然還是被卡在了那個境地無法出來，但是沒有了那股神秘能量的限製，他在自己當下所處的那個半虛半實的世界中能夠蘇醒過來的時間已經越來越長。

  起初隻是在泥丸宮小天地的作用下，能夠勉強恢複盞茶的時間，到了後麵，這個時間就延長到了一刻鍾，一個時辰，乃至於到了後麵，小天地的能量已經能夠幫助薑寧每日有一半的時間能夠恢複正常，在之後，清醒的時間就一直保持在了當下這個對半的比例，倒是與那真實和虛無之間的比例幾乎相同。

  當然，一來所謂的醒過來，也不過就是在那半虛半實的境地保持清醒的記憶而已，而薑寧的本體，依舊無法動彈，也沒有辦法轉過頭來與冬尋說一句話。

  二來，這虛實之間所謂的比例，也不過是在他薑寧身體之內的比例而已，而在身體之外，眼下所見的世界之中，虛無所占據的比重幾乎有九成，隻有區區一成才算是真實。

  “這，便是眼下這方世界之中虛實之間的比例嗎？”薑寧自語。

  在他的眼中，眼下也有一方世界，在這個世界之中，表麵上看來，似乎一切都與外界別無二致，他能夠清楚地看到冬尋在朝自己說些什麽，隻不過，這裏沒有聲音，一片安靜，隻能勉強通過唇語看明白一些，曉得對方大約是想要喚醒自己。

  薑寧何等聰明，幾乎在完全醒來的那一刹那，他就意識到自己的身上出現了某些問題，眼下這裏也並不是當時所在的天河。

  大約，隻能算是天河在這個地方的投影罷了。

  行走於真實世界的投影之中，即便是對於薑寧來說。也是一種極為新奇的體驗。

  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急著想辦法要回去。

  多次嚐試無果之後，薑寧也就決定先把這件事情擱下，既然找不到辦法，不妨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好好地觀察一下。

  虛無，無疑也是宇宙的一個極為重要的部分，舍了這一次，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如此近距離地窺探到世界的深層麵貌，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至少薑寧知道，自己能夠從這裏知道很多在外麵不容易知道的事情。

  眼下他所處的位置，無疑是對應著那座天河。

  真實的天河，是十分的危險的。

  但是，在虛無之中的天河，絕大部分的存在，都隻是可見卻無法觸碰的光影而已，就算有什麽危險，也隻不過是虛假不存在的危險。

  若是那些隱藏在表象之下的危險，他在這個投影世界之中也能夠觸發的話，那麽回到真正的天河之後，，他非但能夠避開許許多多的麻煩和危險，還能夠憑借著自己對於這裏環境的了如指掌，獲得許多意想不到的好處。

  當然，這也不過隻是薑寧自己初步的判斷罷了，事情到底是否會朝著自己猜測的那個方向發展，而這個投影世界，是不是真的就沒有危險，薑寧自己也說不清楚，隻能一邊走一邊看，用自己的行動來確認每一個猜測的正確與否。

  清醒過來之後，他首先看到的，就是身旁的冬尋，緊接著，便是即使仰頭也無法看到頂的那朵大花。

  下意識地朝著前麵走了兩步，薑寧發現，在這裏的自己，並沒有受到什麽限製，依舊可以自如地行動。

  這一點，其實還要多虧了那大花的力量。

  若沒有那力量，眼下的薑寧，肉身就不會處於半虛半實的狀態，這樣一來，他的肉身保持著真實的狀態，他在這裏的投影反倒也隻能在肉身可以活動的範圍之內活動，眼下肉身虛化，並不能算是徹底的真實，反倒幫助薑寧擺脫了這個虛實對應的限製，讓他可以在這裏隨心所欲地自由活動。

  而他首先要看的，自然就是眼前這個大花了！

  與其說是一朵大花，實際上，它如今已然成長地比薑寧見過了最大的大樹還要大，也就隻有傳說中的那個橫亙天地，支撐宇宙的建木和永恒青蓮可以媲美了。

  意念隻是稍稍一動，薑寧的身體就高高的飛起，貼著那大花的主幹，筆直地朝著上方飛去。

  眼下造成自己如今這不生不死狀態的，就是這個大花，薑寧暗自覺得，解鈴還須係鈴人，既然問題出在大花這裏，那麽解決的辦法，十有八九也隻有在大花這裏才能找到。

  在這裏，沒奇異力量的束縛，薑寧的身體，行動得十分快捷，沒有過太久，甚至比起在真實世界的速度還要快上幾分，很快地，薑寧就已經來到了那終究已經停止生長的大花的頂部。

  薑寧的腳下，乃是巨大的白色花朵，隻是如今站在這花瓣之上，根本就聞不到絲毫的味道，而且不論他如何攻擊，如何使力，這處於虛無之地的投影，都不會有半點的動彈，隻有那真實的大花開始動彈的時候，那些花瓣才會跟著有所動作。

  “什麽也沒有！”

  薑寧站在那乳白色的花瓣之上，神情有些失望。

  但是很快，他就鎮定了下來。

  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他要尋找的，也是外界那個真實的大花，虛實有別，在它的投影之上尋找，找不到自己需要的東西，也是正常的。

  就在他大失所望，想要抽身離去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突然注意到，那些巨大無比的大花的縫隙之中，還有著一朵小小的白花在迎風招展。

  比起那些巨大的花瓣，那小小的白花還沒有巴掌大，實在是引不起薑寧的注意，若不是湊巧看見，他估計也不會發現，在這些碩大的白花的中央，還有這麽多巴掌大的小花。

  薑寧幾乎是下意識地來到了那小花的附近，屈身彎腰蹲了下來，仔細地看了過去。

  這個時候，一股熟悉而且濃鬱的香氣傳入了他的鼻子之中，再轉眼一看，那多小花分明就是活靈活現，哪裏還有半點作為投影的僵硬之感？

  那一朵生長在了大花之上的小花，就像是如今的薑寧一般，介乎於虛實之間，卻能在這投影世界中，保留著自己最真實的一麵。

  下意識地朝著那小花的下方一看，果然，就和自己一樣，在這裏，光線所過之處，他們的身下是找不到任何的影子的。

  他到了這個時候，才明白，這朵小花，隻怕自己回到了真實的世界之後，便是來到了那大花的頂部，也是斷然找不到的。

  它，原本就生長在這裏。

  薑寧盤膝坐在了那小花的旁邊，香氣入鼻，他隻覺得自己似乎又清醒了許多，眉心的小立方越來越亮，而他自己，對於那所謂的真實和虛無的理解，似乎也已經不再局限於所謂的有與無。

  隨著那似有若無的明悟來的越來越多，薑寧的身下，那些原本不該出現的影子也會時不時地閃現出來，繼而消失。

  隻不過這個時候，薑寧隻要想有什麽動作，即便那影子存在，也絲毫於他沒有半點影響。

  明悟了的東西，便是明悟了，所謂虛實之間的界限，再也無法那麽絕對地影響他，反倒是他自己，漸漸地覺得，好像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去了。

  “好不容易來一次，若就這麽回去，下一次想要再來，就得等到將虛無之力完全領悟才有可能了，多可惜！”薑寧站起身來，自語道：“不若先行停止領悟，四處轉轉，或許還能有其他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