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最後的寧靜
作者:黨徒      更新:2021-07-30 09:04      字數:3984
  白奉甲轉過頭去,正好看到白蓁蓁緩緩從側邊出來,顯然是已經在此處等了許久。

  ??“你怎麽來了?”白奉甲正要站起身來,白蓁蓁已經伸手阻止了,同樣跟著坐到了白奉甲身旁,恰到好處地保持著合適的距離。

  ??白蓁蓁輕咳一聲,笑道,“現在你越來越忙了,想見你一麵,總得我主動一些才是。”

  ??白奉甲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近些時間來確實忙昏了頭,幾乎沒顧得上去看望白蓁蓁,而自白蓁蓁從吳府出來,便一直身體不好,顯然是受了不可逆的傷害,加之逐鹿山條件苦寒,一直未曾將養過來,這還是白奉甲偷偷帶著白蓁蓁前往風火洞調養的結果,否則白蓁蓁恐怕已經是命在旦夕了。

  ??“上次塵煙姐姐病重,石頭好歹還去看了看,在外人來看,你好歹是我的伴侶。”白蓁蓁嘴角輕笑,看著白奉甲尷尬的神色,隱隱現出幾分俏皮的神色。

  ??白奉甲無奈地笑笑,任憑白蓁蓁拿自己打趣,卻始終未曾反駁。

  ??“好啦,不逗你了,今天專門在這裏等你,是因為我二哥想走了。”白蓁蓁抬頭看了看眼前不停川行的人,輕聲道。

  ??白奉甲驟然一驚,連聲問道,“走?要去哪裏?”

  ??白蓁蓁搖了搖頭,“不知道,從得知大哥的死訊之後,二哥便已經萌生了離開此處的想法。”

  ??白奉甲聞言沉默下來,白禮聖已經死了,當日在炸毀烏衣巷時,被奉字營的人發現,在自知逃跑無望之時,他猶如一個瘋子一般,居然迎著烏衣巷的爆zha跑了進去,自此屍骨無存。

  ??“那你呢?你也想走麽?”白奉甲靜默一陣,沒有轉頭,隻是輕聲問道。

  ??白蓁蓁聞言一愣,又緊接著輕聲笑了起來,“我孤單一個人習慣了,但我二哥不行,他在這個世界上就我一個親人了,我得陪著他。”

  ??白奉甲沉默地點了點頭,沒有反駁,回頭看了看白蓁蓁長長的睫毛和靈動的側顏,輕聲道,“那祝你一切順利。”

  ??白蓁蓁聞言低下頭,片刻又抬起頭來笑道,“嗯,我們都要順利才是。”

  ??聚義堂前,張一豐專門請文中堂題寫的匾額靜靜地懸掛在一男一女頭頂,靜默無聲之間,述說著說不清的故事。

  ??逐鹿山上一片忙碌,白城之中同樣如此。

  ??從白昊君回轉白城開始,整個風雨間的人便仿若陷入了一種癲狂,一些年輕人更是整夜飲酒作樂,若非白昊齊強加約束,恐怕早就已經是陷入了失控。

  ??但白昊君並沒有製止這樣的問題,反倒是在與白昊齊聊天之時說自家弟弟管得太多了,擔負了太多的壓力。

  ??隻有白昊齊知道,這樣的事情已經招致了許多中間力量的不滿,比如曾經白昊君的擁壘秋官,自從知曉白見真被白昊君廢除之後,便幾乎處於半隱退狀態,而一些中年人,冷眼旁觀,自然看出白昊君野心不至於白城,而他們早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生活,畢竟他們不是奉獻了自己的一輩子,還有他們的祖祖輩輩。

  ??但白昊君的打算深得年輕人擁護,這也是白昊君對年輕人頗為縱容的原因,畢竟新的計劃還需要年輕人擁護。

  ??而白奉丁等年輕人也給了白昊君足夠的回報,當白昊君決定大慶三日,然後厲兵備戰時,青年一代用他們的刀和血,作出了選擇。

  ??兩個反對的老人被無情地當堂斬殺,而白昊君絲毫沒有動作,甚至於眼角都沒有眨一下。

  ??這讓原本打算提議安民止戈的白昊齊打消了念頭,而秋官則不管不顧,直接說及了白啟祖宗舊事,話中之意自然是白啟先祖天縱其才,也隻不過建立了白城千年基業,若是好高騖遠,容易栽了跟頭。

  ??白昊君不傻,當即麵色鐵青,但他也清楚秋官的獨特地位,所以攔下了年青人的刀,隻是罰秋官閉門思過。

  ??就在一片忙碌之中,白昊齊提著兩壺酒,孤身一人緩緩朝著一條陋巷走去,在他身旁,是穿梭不停的布置城中景色的將士和百姓。

  ??雖然當即知曉了周圍監視的人數和位置,但白昊齊淡然一笑,並沒有在意,還是堅定了敲響了麵前殘破不堪的大門,一道可以自己站在門外便可以打開的大門。

  ??秋官咳嗽的聲音從裏麵傳來,透過破損的門板,麵色先是大喜,後又大驚,連忙低聲道,“二當家的,你怎麽來了,快快回去。”

  ??白昊齊見正主已經來了,也沒了顧及,直接伸手從裏麵拔掉了門栓,大踏步走了進去,而秋官則是麵露感動之色,愣愣地站在原地。

  ??“二當家的,你不該來的。”秋官從側屋端出一個缺口明顯的破盤子,裏麵簡單擺著幾片不知為何物的東西,一看便是經過醃過的。

  ??白昊齊自顧自揭開一瓶酒封,聞了聞酒香,露出沉醉之色,怡然自得地道,“這可是二十年的白水燒,是我從醉香樓的地窖密室偷出來的,這世界上可僅剩下這兩瓶了。”

  ??秋官將盤子往簡陋的桌子上一扔,大喇喇地坐在白昊齊對麵,也放開來了,大聲罵道,“你當老頭子好騙呢,其他的肯定被你自己給藏起來了。”

  ??白昊齊也不否認,舉起手中酒壺,在秋官麵前晃了晃,秋官也幹脆,揭開酒壺酒封,兩壺酒,兩個半老老人,重重一磕,細細以呡,許多話就這樣消散在了酒中。

  ??到了天黑,白昊齊一個人踉踉蹌蹌地走出了破敗的小院,借著酒勁,轉頭看了看眼前身處陋巷之中,卻宛如世間最大的豪宅,比起吳府之中的雕欄畫棟絲毫不遜色,就這樣孤寥寂靜地端坐於此,一如此刻在院中低垂著頭,沉沉睡去的老人。

  ??白昊齊輕歎一聲,知曉老人再也不會醒過來,不由得久久不願離去。

  ??“二當家的,你該走了。”一個身著黑衣的年輕人走了過來,朝著白昊齊行了一禮,沉聲道。

  ??白昊齊沉默著點了點頭,再看了一眼小院,轉過身去沉聲道,“不要讓他受折磨。”

  ??年輕人的身形驟然一頓,沉默著點了點頭。

  ??一群人黑衣人與白昊齊擦肩而過,去送他們的先輩,前往往生之路。

  ??短短的一段路,白昊齊猶如走了一輩子,原本挺拔的背脊越發的佝僂起來,直到一雙熟悉的布鞋出現在他低垂的頭顱下。

  ??“大哥。”白昊齊微愣,抬起頭來,輕輕呼喚一聲。

  ??背對著白昊齊的男人緩緩轉過身來,他的鬢角,有兩縷霜白的頭發迎風飄飛,隻聽白昊君撫摸著兩縷白發自嘲地道,“老了終歸是老了,哪怕是自己騙自己,終歸也是騙不過的。”

  ??白昊齊看著自己兄長的背影,一時間五味陳雜,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秋官是個好人,我還記得當年初入修煉,因為吃不了苦,差點被父親打死,若非秋官以命相護,恐怕現在便該是你擔任這一家族重任了。”白昊君轉過身來,看向道路盡頭的小院,眼光迷離,陷入了回憶之中。

  ??白昊齊沒有接話,因為他知道,此刻說任何話都是蒼白的。

  ??白昊君收回思緒,搖了搖頭道,“但他必須得死,否則風雨間的大業,終歸要毀在咱們的手中。”

  ??白昊齊麵無表情,雖然他並不明白大哥所說的,風雨間大業與自己,與秋官有何關係,但他已經習慣了大哥說得便是對的,今天,也暫且如此吧。

  ??白昊君伸手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輕聲歎道,“二弟,大哥現在的擔子很重,需要你幫著挑一挑了。”

  ??白昊齊抬起頭來,看著滿臉真誠的大哥,片刻方道,“大哥想讓我做什麽?”

  ??對於白昊齊並未拒絕,白昊君有些驚訝,緊接著便是高興,“再過三月,雪影也該差不多了,從現在開始,你要緊緊看著她,”說及此處,白昊君抬頭看了看天,有些唏噓地道,“她現在可是我們唯一的指望了。”

  ??白昊齊未置可否,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招呼白昊君,繼續著自己的前路。

  ??白昊君目送白昊齊消失在視線之中,麵上帶著不可捉摸的神色。

  ??“大當家的英明。”一個滿身鐐銬的侏儒穿著破破爛爛的五顏六色衣服從遠處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到白昊君麵前跪下,諂媚地說道。

  ??白昊君麵色露出笑意,看了看侏儒輕喔一聲,笑道,“五毒,那你來說說,我怎麽英明啦?”

  ??五毒捧著白昊君的腳,行了比間內最高禮儀更為濃重的禮儀,滿臉褶子的臉滿是笑意,恭聲道,“主子將白昊齊打發到雪影身邊,名為看護,時則是將白昊齊這個老東西的遠遠趕走,免得壞了大當家的事。”

  ??白昊君麵色不變,驟然一腳將五毒踢飛,冷聲道,“本主的弟弟,也是你這汙濁之人可以置喙的?”

  ??五毒一瘸一拐,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再次跪倒在白昊君身前,磕頭如搗蒜一般,卻聽白昊君淡然笑道,“不過你這老貨說的還有幾分道理,便暫且饒過你吧。”

  ??五毒頓時大喜,連連親吻白昊君的腳背,白昊君麵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淡然說道,“不過你得幫本主盯住小沐這些年輕人,”不管五毒愣神,又接著道,“年輕人嘛,有些時候容易頭腦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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