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三方
作者:黨徒      更新:2021-07-04 12:14      字數:5308
  白昊君退走,王仙芝第一時間走到白奉甲身邊沉聲道,“怎麽樣?”

  ??隻有他知道,剛才白奉甲雖然傷了白昊君,但白奉甲也付出了代價。

  ??白昊君顯然不是一般人物,即便是再次突破的白奉甲,依然異常的吃力。

  ??等到白昊君徹底失去蹤影,白奉甲張口吐出一口鮮血,周圍眾人頓時一驚,齊齊圍攏了過來。

  ??白奉甲抬起手,示意自己無礙,周圍人等方才放下心來。

  ??“他很強。”白奉甲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王仙芝看著白昊君消失的方向,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白奉甲盤腿坐下,調息片刻,蒼白的麵色恢複些許,不顧王仙芝的阻攔,示意大軍繼續往前。

  ??“文先生說,這可能是一個局。”王仙芝看著白奉甲略顯蒼白的麵色,有些不放心地道。

  ??白奉甲慘笑一聲,“對於我們來說,現在並沒有什麽好的選擇。”

  ??王仙芝靜默,關於此行,眾人在山中早就已經做了商議,雖然白奉甲力排眾議,毅然決然選擇了出兵,但終歸還是冒險之舉。

  ??可是同樣,很多人心裏都明白,無論是白昊君,還是兀魯爾哈,都沒有給他們太多的選擇。

  ??夾縫之中求生存,本就是身處懸崖之上,恐怕鹿見愁的路,也沒有眼前的寬闊大道難行。

  ??王仙芝轉過頭去,看了看一直靜默不語的吳清堏,沉聲道,“老吳到底什麽意思,早前在山內就沒有說話,現在依然這副態度。”

  ??白奉甲抬頭看了看遠處的白城,沉默片刻方道,“因為他同樣沒有選擇。”

  ??對於吳清堏而言,投降風雨間,不比殺了他更讓他難以接受,而回歸白城,更是他決然不會做出的選擇。

  ??一行沒有選擇的人靜默不語,緩緩朝著遠處的白城而去。

  ??而此刻的白城城頭,早已經是血與火的汪洋。

  ??兀魯爾哈已經派出了五營官兵前去支援,卻依然沒能阻止奉字營的老兵登上白城的城頭。

  ??正如他所說的,這本就是一場豪賭,用白城所有官兵的命,來賭自己能贏。

  ??而對於風雨間而言,他們本身也在賭,現在兀魯爾哈既然已經架好了賭桌,他們自然也沒有放棄的道理。

  ??雙方陷入了拉鋸戰。

  ??源源不斷的兵力,全部投入到了城西那窄小的一段城牆。

  ??或許是屍體堆積太多,殺到後來,雙方都開始默契地朝著城牆之下丟棄屍體。

  ??這本就是一場生與死的較量,而死的人,早就已經喪失了任何價值。

  ??吳法言身著甲胄,悄然出現在兀魯爾哈身後。

  ??“看來這場賭局有些大。”兀魯爾哈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吳法言的到來,剛要轉頭,吳法言已經出聲阻止了。

  ??“這是我們的賭局。”兀魯爾哈無所謂地笑笑,並沒有放在心上。

  ??吳法言抬眼打量了一番廝殺慘烈的城西,原本泛白的城牆,現在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昏黃的日頭打在城牆之上,更泛起一股詭異的嫣紅,猶如怡紅院最廉價的女人唇角的胭脂,讓人反胃,卻終是有著無數的人趨之如騖。

  ??“小王爺說了,他的命已經完全交到了你的手上。”吳法言不知出於打趣,或者其他意味,輕聲笑道。

  ??兀魯爾哈無所謂地搖了搖頭,“隻要末將還在,小王爺自然是安全的很。”

  ??吳法言嗤笑一聲,“看來將軍果然是藝高人膽大。”話音剛落,伸手一抄,一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冷箭,就此落入他的手中。

  ??再看兀魯爾哈,卻絲毫沒有動容的意思,顯然是早有預料。

  ??“有吳大人在,末將想不膽大都不可能。”兀魯爾哈端起身前的硬弓,朝著城西密密麻麻攀附在城牆上的風雨間軍士射去,遙遙聽到一聲慘叫,一條性命就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無蹤。

  ??“生命總是如此的脆弱。”兀魯爾哈放下弓箭,有些無奈地道,“所以還請吳大人好好護衛末將。”

  ??話音未落,一支箭矢拉著刺耳的聲音,從城頭之下朝著兀魯爾哈而來。

  ??吳法言麵色微變,錯步上前,將兀魯爾哈拉著後退一步,下一瞬,便見箭矢擦著兀魯爾哈的腦袋,直接釘入了城牆之上的望樓之中。

  ??“看來果真如此。”兀魯爾哈並沒有死裏逃生的覺悟,有些唏噓地歎道。

  ??吳法言一時之間有些無語,一個殺伐果斷的將軍,此刻卻猶如小媳婦一般,在他耳旁絮叨不已。

  ??“白昊齊出手了。”吳法言看了一眼城頭下拿著硬功仰望城頭的男子,沉聲道。

  ??兀魯爾哈大膽地走到城牆邊上,看了看將弓箭扔給親衛的白昊齊,摸了摸被凍僵的鼻子道,“他這是在震懾末將。”

  ??吳法言當下更是無語,你不顧身份,拿起弓箭射殺普通士卒,白昊齊要能忍住,那才真是有涵養。

  ??“所以你看,我們這些當將軍的,想要上陣殺敵都難,又如何當得將軍二字呢?”

  ??吳法言沒有領會兀魯爾哈的閑言碎語,麵色凝重地看向城下。

  ??就在剛才,他感知到了一股氣息,一股讓他感到心驚的氣息。

  ??“原來正主一直都沒有在場。”兀魯爾哈察覺到吳法言的異變,當即便知曉了原因。

  ??吳法言沉默著點了點頭,看了看白紗飄飛的幔帳,有些好奇為何白昊君至此也沒有現身。

  ??而且剛才白昊君突然的氣息爆發,顯然是頗為異常的事情,以他的實力,不應該會出現這種問題。

  ??既然如此,那便隻有一種解釋,他受傷了,而且是不輕的傷。

  ??所以造成了他的氣息失控。

  ??遠在城頭上的吳法言尚且能夠感知到白昊君狀態不對,更何況是近在咫尺的白昊齊,但看了看城頭上觀望的吳法言和兀魯爾哈,白昊齊忍住了前去探視的想法,朝著身旁的白奉乙輕聲吩咐兩句。

  ??白奉乙卻也是個聰明人,得了指令卻也遲遲不動,片刻之後,趁著兩名將領領命而去,白昊乙順著二人繞到了幔帳後方。

  ??白色的幔帳之中,一切都是白色的世界,隻有白昊君,此刻他披著一件純白的外袍,但他的腋間,純白的外跑已經被鮮血染紅。

  ??“大當家的。”白奉乙輕聲呼喚道。

  ??白昊君沒有回應,白奉乙麵色微變,正要外出報訊,卻聽白昊君冷漠的聲音傳來,“不必理會,告訴二弟,再堅持一炷香時間。”

  ??白奉乙看了看白昊君略顯蒼白的麵容,咬了咬牙,沉聲應了一聲是,緩緩向後退去。

  ??白色的幔帳重新恢複了平靜。

  ??白昊君端坐其中,靜靜調息。

  ??他敗在了白奉甲手下,但他並沒有在意,即便知道自己的死穴已經被白奉甲知曉,也是同樣如此。

  ??今日之敗,更多還是他大意了,同時也是白奉甲運氣足夠好,白綺羅留下的傷口,讓他清晰地看到,並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找到了白昊君的死穴。

  ??可惜他終歸實力不夠,即便已經知曉死穴所在,卻依然無法殺死白昊君,這是實力的絕對差距。

  ??即便是現在白昊君受傷,白奉甲依然無法在他手下走脫。

  ??白昊君麵露微笑,對於白奉甲的成長,他十分的滿意。

  ??一聲輕巧的腳步聲在幔帳後方響起,白昊君麵色恢複平靜,即便不問,他也知道是誰。

  ??腳步聲在幔帳外徘徊半晌,它的主人仿佛方才下定決心一般,竭盡全力地消除腳步的聲音,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父親,父親?”輕聲而又討好的聲音在白昊君麵前響起,讓白昊君慘白的麵色添上了一抹蠟黃,那是一種病態的蠟黃。

  ??“見真,你來了。”白昊君緩緩睜開眼,看了看麵前一臉關切的嫡子,又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父親,兒子聽說您受傷了,特來看望。”白見真麵色淒苦,隱隱更有一抹憤怒。

  ??白昊君搖了搖頭,“無礙,待為父休養兩日便無大礙了。”

  ??白見真一臉痛惜地道,“可是外麵戰事焦灼,一日不可離開父親,現在父親這副樣子,如何讓將士們安心啊?”

  ??白昊君抬起泛沉的眼皮,有氣無力地道,“外麵有你二叔,並無大礙。”

  ??白見真見白昊君再次閉上了眼睛,不由得有些焦急,急切地道,“父親,可是......”

  ??白昊君蠟黃的麵容上浮現起一抹不悅,冷聲道,“好了,這不是你操心的事,快回營去吧,一切聽從你二叔調遣。”

  ??白見真麵上露出畏懼之色,頓了頓,有些不甘心地道,“父親,兒子聽說,傷您的,就是那個賤種。”

  ??白昊君聞言驚怒,霍然睜開眼睛,將麵前小心觀察的白見真嚇了一跳,卻見白昊君驟然張口吐出一口鮮血,白見真麵上更急,慌忙跑到白昊君身旁,有些畏懼,最終還是堅定地伸手拍了拍白昊君的背脊,幫著白昊君順了順氣血。

  ??“他和你流著一樣的血。”白昊君的斥責有些蒼白,白見真麵上當即露出憤懣之色。

  ??“父親,你不要忘了,他身上流著的另一半血,是叛逆的血。”白見真沒有去看白昊君,憤怒地道,“若非如此,他今日如何敢傷您?”

  ??白見真鼓起勇氣接著道,“父親,你不要再對他抱有幻想了,他就是一條養不熟的白眼狼。”

  ??“住口!”白昊君怒喝道,緊接著便是劇烈的咳嗽。

  ??白見真轉過身來,見狀並沒有止歇的意思,臉上浮現猙獰之色,“父親,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

  ??“娘親早就察覺出了不對,從你領著那個不知名的野種前往後花園,讓他拜在鐵浮屠的門下,她便察覺出了不對。”

  ??“你在他身上,付出了從未在我身上付出過的感情。”

  ??“從那一日起,我便已經不是你的兒子,在你的眼中,隻有那個賤種的存在。”

  ??白昊君咳嗽得更加劇烈,白見真的麵上浮現出一抹潮紅,隱隱之中更有一種難得的暢快,仿若是將心頭多年鬱積的憤懣全部傾倒出來一般。

  ??“我打小天資聰穎,就連族老都誇讚我是族中難得一見的天才,但你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甚至於連我這個少主的身份,也從未在你這裏得到過證實。”白見真麵上浮現出憤恨之色,看著眼前病懨懨的白昊君,緩緩流下淚來。

  ??“但你從來不管這些,即便那個賤種天資不高,你依然將最好的東西都給了他。”白見真的聲音越發大了起來,“就連雪影那個小賤婢,明明是我最先見到她,而且我早早地就跟你說過,想讓她做我的侍婢,你卻死活不肯,還讓白綺羅那個賤人帶她離開了風雨間。”

  ??白昊君聞言,麵色大變,掙紮著想要站起身來,卻又搖搖晃晃無力地倒下,甚至於他的嘴角開始緩緩溢出烏黑的鮮血。

  ??白昊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白見真,伸手抹了一把嘴角鮮血,舉到眼前一看,自然便知道,自己中毒了。

  ??看著白昊君投過來的視線,白見真毫不在意地大笑起來,“沒錯,就是我。”

  ??白昊君不由得慘笑起來,白見真麵色得意之色更重,早已沒有了剛才的憤怒與不甘,取而代之的,是滿足與瘋狂。

  ??“你早就該死了,”白見真瘋狂笑道,“從你離開風雨間的那一刻,娘親早就已經將那幫朽木打點好了,隻要你死了,我便會帶著風雨間大軍返回銀州,什麽重回祖地的狗屁大業,早就該煙消雲散了。”

  ??“難道你就不怕你二叔殺了你麽?”白昊君劇烈地喘息兩聲,不甘地道。

  ??白見真聞言,捂著嘴麵露驚懼之色,打量了四周一圈,大聲笑道,“白昊齊那個狗腿子,你認為我會放過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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