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一枚暗子
作者:黨徒      更新:2021-05-29 08:37      字數:3241
  文中堂高坐馬上,不疾不徐地朝前走去,身後跟著的,是一臉焦急的雲牧等一行人。

  緩行一陣,雲牧再也按捺不住,策馬走到文中堂身旁,急聲道,“文兄,你怎麽如此不著急,再慢咱們可就什麽都趕不上了。”

  文中堂抬頭看了看天色,輕笑道,“雲兄且放寬心,拚殺的事情,就讓他們年輕人去做吧,我們這些糟老頭子,就等在後麵看好戲就成。”

  雲牧有些愣然地看了看文中堂,輕聲嘀咕道,“老子可還是年輕小夥子。”、

  文中堂沒有理會雲牧,除了雲牧之外,王誌銘等人也都是心急如焚。

  既然已經決定相助於城南,作為第一仗,怎麽著也應該拿出點態度來才是。

  現在可好,文中堂一副淡然模樣,誰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已經與白奉甲等人達成了什麽協議。

  但眾人一向以文中堂馬首是瞻,現在也不便說些什麽,隻得按住性子靜靜地跟在文中堂身後。

  一行人走了一陣,剛要上到承平街,雲牧心中驟然激動起來,左手緊緊地按在配刀之上,以備隨時能夠參戰。

  出乎預料的是,文中堂驟然抬手將眾人攔了下來。

  雲牧正待發問,文中堂已經提前說道,“暫且稍等片刻。”

  一行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等在巷子之中,距離正交戰正酣的承平街,隻有數步之遙。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雲牧再也忍耐不住的時候,一襲黑影驟然閃現在雲牧身前。

  雲牧驟然一驚,正要拔刀,卻發現自己的刀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對方手中。

  “高手!”雲牧心中對來人下了定義,下意識地想要動手,對方猛然扔出一物,雲牧接過,不是自己的佩刀又是何物,這倒讓雲牧一時之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文家晚輩,拜見吳大先生。”文中堂扭頭看了黑影一眼,高坐馬上彎腰行禮道。

  高高站在巷旁高牆上的吳大瞥了一眼文中堂,沉聲道,“原來白小子讓老夫接應的人是你。”

  文中堂苦笑一聲,來人居然會是吳大,這著實出乎了文中堂的預料,雖然不知道吳大是什麽時候成了白奉甲的人,但既然他出現了,便說明白奉甲對他抱有絕對的信任。

  “不知白兄弟那邊如何了?”文中堂沒有在吳大的身份上多做糾纏,反而是攔住了一臉驚詫的雲牧等人,想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如同文中堂一般,如此迅捷地消化掉吳大居然成了自己人的消息,畢竟吳大是吳家暗衛大檔頭,在白城高層之中並不算什麽特別隱秘之事。

  吳大滿意地點點頭,顯然文中堂的表現獲得了他的認可,同時也有些感激文中堂沒有糾結於中間的故事,其中狗屁倒灶的東西,不提也罷。

  “白小子讓你放心,那邊的事情,他應付得來,現在就看你了。”吳大漠然地傳遞著白奉甲的指令,準確來說,不能算是指令,因為這本就是他與文中堂商定好的事情。

  作為連白昊君都頗為看中的人物,到了自己手中,白奉甲沒有暴殄天物的道理,第一時間便朝著文中堂虛心請教,即便是今日的行動方案,對於城南而言是絕密的方案,也被白奉甲提前帶到了文家,與文中堂共同商討。

  也正是因為有文中堂的存在,方才幫著白奉甲彌補了諸多漏洞。

  文中堂點了點頭,對於白奉甲的戰力,他自然是放一百個心,白奉甲既然讓吳大過來,便說明白奉甲對自己正麵突破已經不抱希望了。

  既然如此,隻要城南的流民還能堅持,那麽自己便將成為吳家在白城統治的敲鍾人。

  敲的,自然是喪鍾。

  文中堂沒有言語,直接一揮手,率先策馬疾馳起來。

  雲牧心中一緊,卻又是一喜,輕喝一聲,帶著身後的騎兵緊跟而上。

  吳大看了看雪中疾馳的軍隊,緩緩點了點頭,仰頭看了看遠處的樓閣,輕歎一聲,腳尖輕點,跟了上去。

  白家與吳家準確來說,隻有一牆之隔。

  但這個一牆,乃是一個在高,一個在低。

  在吳家的樓閣之中,可以輕而易舉地俯視白家外院的一切。

  所以白家的一切,都隱藏在內院之中,所謂的外院,更像是一個戲台,讓吳家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切。

  今天,這個一牆之隔,起到了它原本就應該起到的作用。

  或許,這便是當年白家先祖曆經多少代的積累,終於將自己的宅邸安放在這裏的原因。

  文中堂接過吳大遞過來的信物,顯然是白奉甲早就準備好的,正是白禮賢的貼身玉飾。

  此前,白奉甲便是用此物,打開了進入白家地道的機關。

  現在,這個玉飾,再次發揮了作用,打開了白家通往吳家的機關。

  那是一條地道,頗為幽深,一旁的白家侍衛打開一個頗為隱蔽的石屋,從中取出了一支支幹燥的火把。

  文中堂心中冷笑,看來白家當真是準備充分啊,眼前的地道,恐怕誰也不知道,到底是白家的祖先廢了多少心血,開挖了多少年,最終還是便宜了自己這些人。

  吳大打頭,雲牧守衛,一行人快速潛入地道之中。

  也不知走了多久,隻感覺地道之中忽而潮濕,忽而滴水,忽而幹燥異常,突然前方的吳大高聲喝道,“沒路了。”

  文中堂慌忙走上前去,果然看見前方是一處斷頭路,頭頂之中,用木樁精心支撐著,顯然是防止上麵的土方突然垮塌。

  其他軍士心中猛然一沉,不由得心驚,是不是白家故意坑害自己等人,輕聲開始議論起來。

  文中堂與吳大對視一眼,冷哼一聲,壓住了討論的聲音,走上前去,在擋板之間的泥土中摸了點泥,拿到火把前細細一看,不由得輕聲笑了起來。

  吳大心中頓時釋然,走上前去一看,很快便發現了端倪。

  前方的土層,微微有些潮濕,卻不是上方有水塘一類的潮濕,更像是平日裏下雨落雪之後,滲透下來的潮濕。

  說明上方距離地麵已然不遠,而這條地道,顯然是白家的曆代先人挖空心思,精心開掘的一條道。

  隻要某一天,白家人想要反撲,直接從此處掘開淺淺的地層,便可以直接殺入吳家的內部,殺吳家一個措手不及。

  而現在,他們便要達到這個目的。

  文中堂不由得笑道,“此番也不知是該為白家感到高興,還是感到可悲。”

  吳大緩緩搖了搖頭,沒有置評,畢竟頭頂之上,正是自己的舊主子。

  但他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白家,終歸是可悲之人,籌謀如此之久,奈何遇上了吳清源和吳法言這兩個堪稱變態級別的對手,其中有運道使然,更多的,是悲哀罷了。

  二人說完,文中堂招呼來兩個帶著橛子的挨胖男人走上前來,二人一身精壯腱子肉,麵如土色,一雙腳粗壯有力,手指也是短粗肥碩,顯然是在某一方麵頗有異能的人士。

  隻見二人朝著文中堂躬聲行了一禮,排開眾人,直接走到了最前麵。

  吳大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這兩人,既是在回報文中堂的大恩,也是在托付。

  文中堂,陰蓄異士之事,當初還是自己報給吳清源的,隻是吳清源並不認為文中堂能有什麽作為,也就不了了之了。

  兩個粗壯矮子走到路端,目光在四周打量一番,對視一眼,朝著雙手掌心啐了一口唾沫,揮動橛子,以常人都難以看見的速度,快速揮動著橛子。

  吳大看得不由心驚,果然是行行出狀元,在如此狹小的空間之內,恐怕也隻有這般,方才能夠在盡可能不驚動頭頂可能存在之人的情況下,打開地道出口,但若是出現突然垮塌之類的事情,這兩條漢子恐怕隻能交代在這裏了。

  好在是一切擔憂的事情都沒有發生,似乎今天便是天道注定的吳家滅亡之日一般。

  一塊厚重的泥塊混著石塊掉落下來,兩個漢子躲閃不及之間,伸出雙臂勉強擋了一下,隻聽兩聲悶哼,身後人抬開之後,便見二人麵色灰敗,雙臂無力地搭在胸前,顯然是已經重傷了。

  但通道打開了。

  文中堂拍了拍兩條漢子的肩膀,沒有說話,四個早已準備好的少年郎扯起白巾,蒙上麵目,順著剛剛掘開的地道,閃身飛了出去。

  一聲沉悶的敲擊聲傳來,文中堂心中驟然一鬆,朝著吳大點了點頭,吳大也不廢話,帶著一隊人馬,翻身出了地道。

  剛走出來,吳大卻驟然一驚。

  並非因為其他,隻是眼前的景色實在太過熟悉。

  其他人散開搜尋警戒,隻留下吳大有些發愣地站在原地。

  此處,居然是當日吳法言弑父之地的樓後側。

  一時之間,吳大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感歎白家曆代先祖的厲害,還是該感歎命運使然,此處算是自己在吳府最輝煌的時候,現在,自己又回到了此處。

  隻是這番,吳大也不知道,接下來迎接自己的將是什麽。

  遠處,已經隱隱傳來了廝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