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勸說
作者:黨徒      更新:2021-05-29 08:37      字數:3345
  當帖木兒到來之時,古爾赤正一個人孤坐在大堂之中,提著一把酒壺粗狂地飲酒。

  醉香樓特供的白水燒,在他的衣襟上灑了一片。

  若是城中的酒鬼看到了,此刻恐怕已經氣得暴跳如雷。

  從雪影離開醉香樓後,曾經聞名西北大地的白水燒,就此在城中絕跡。

  而現在,外人萬般求取不得的白水燒,就在古爾赤的手中肆意豪飲。

  真金將帖木兒緩緩推到堂中,古爾赤斜睨了一眼,抬頭灌了一口酒,沒有說話。

  “老大人這般飲酒,恐怕對身體無益。”帖木兒揮手屏退真金,朝著古爾赤淡然道。

  古爾赤哐當一聲,將手中酒壺扔到青石地板上,破碎的瓷片灑落一地,帖木兒眼角微跳,飛快恢複了鎮定。

  眼看帖木兒不為所動,古爾赤氣極反笑,怒道,“是誰給你的權力,居然敢限製老夫的自由。”

  帖木兒輕笑一聲,沒有回答古爾赤的問題,而是顧左右而言他,“老大人見諒,現在乃是特殊時期,若是眼下出行,被歹人盯上了,小王不好向大將軍交代。”

  古爾赤鎮定下來,赤紅的雙眼盯著帖木兒,半晌方道,“看來是那個逆子讓你盯著老夫。”

  帖木兒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接著道,“為了大人自身安危,也為了大將軍,還請老大人再府中休養些許時日,待大將軍移軍白城之時,小王定當登門賠罪。”

  古爾赤看著帖木兒緩緩離去的背影,雖然滿腔憤懣,但終歸無可奈何。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那個膽子動帖木兒分毫。

  原本空蕩蕩的大堂之中,此刻卻是被占據得滿滿當當,無數貼好封條的箱子密密麻麻地擺在中間。

  也隻有他們的陪伴,方才讓古爾赤感到了些許的安慰。

  一道身著黑衣的身影閃身出來,看向古爾赤道,“大將軍叮囑老大人,希望您配合小王爺。”

  古爾赤見到來人,終於爆發出來,抄起案前的一把瓷壺,直接朝著黑衣人砸去,但黑衣人顯然並非庸手,直接一閃身避過,也不管古爾赤如何,閃身從大堂之中消失了。

  院門之外,帖木兒靜靜地看著眼前積滿白雪的街巷。

  剛才從大堂之中消失的黑衣人閃身出現在帖木兒身側,遠遠站在一旁的真金並未上前,看來是早有所知。

  “大將軍怎麽說?”帖木兒撣了撣掉落在毛毯之上的雪花,輕聲問道。

  黑衣人側身朝著帖木兒行了一禮,恭聲道,“回稟小王爺,大將軍已經擊退白昊齊大軍,將於五日內抵達白城。”

  帖木兒聞言,抬頭看著遠處紅光衝天的天際,自言自語道,“五天啊。”

  黑衣人靜靜地等著,帖木兒低下頭,接著道,“關於古爾赤,大將軍如何安排?”

  黑衣人聞言微愣,抬頭看了看帖木兒,斟酌著語句說道,“按大將軍的意思,老大人畢竟是朝廷有功之臣,還請小王爺寬恕。”

  帖木兒點了點頭,沒有再說,黑衣人見狀,行了一禮,快速遠去。

  真金快步走了過來。

  “小王爺,古爾赤怎麽辦?”真金悶聲悶氣的聲音低聲響起。

  帖木兒抬手阻止了真金的問話,應道,“按照兀魯爾哈的要求辦。”

  真金頭盔之下的眉頭緊皺,剛剛說了一句可是,便已經被帖木兒打斷了。

  但隻有真金知道,古爾赤,原本應該在帖木兒的必殺名單之中的,作為新鈔推行過程中,最大的阻力之一,古爾赤隱藏得並不算好,或者,他並未想要隱藏什麽。

  古爾赤有兀魯爾哈的存在,但其他人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百家盟,在漫天的火光之中,徹底湮滅。

  一如白城之中沒有人知曉百家盟的存在一般,現在也沒有人知道他的消失。

  帖木兒,一直在等一個時機,能將這些人的死亡轉移到其他人身上的時機。

  因為他們中的每個人,都可以決定著白城老百姓的生死。

  現在,他們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了。

  或者死在床頭,或者死在廳堂,或者,死在早已準備好的地洞之中。

  石頭的速度很快,但名單之上的人實在太多,雖然已經讓野火堂的弟兄全部分散出去,自己隻需要找主要的幾個,但依然是一項艱巨的任務。

  因為時間太緊迫了。

  白家的人,殺不能殺,還需要防著他們通風報信。

  石頭這邊每多耽誤一些時間,白奉甲那邊,便多一分風險。

  畢竟現在,相當於是白奉甲一人鎮著所有的白家人。

  從地道之中鑽出,石頭抬頭看了一眼身前的高牆,定了定神,直接翻身從牆上跳了進去。

  一支箭矢不知從何處射來,直奔石頭命門。

  石頭心中一寒,雖然早有準備,但箭手的功夫著實紮實,若是一般人,恐怕根本逃無可逃。

  石頭畢竟是石頭,淩空扭腰,在空中折出一道詭異的線路,落到院牆旁。

  一個白袍銀甲的中年人彎弓搭箭走了出來。

  出乎石頭預料的是,中年人身後空無一人,顯然是對手早有準備,而且對自己的武藝有絕對的信心。

  “白大哥讓我問候四爺。”石頭雙手抱拳,將左手大拇指握在手掌之中,朝著中年人行了一禮。

  中年男人眉頭微皺,看了看石頭的模樣,緩緩將弓箭垂了下來,“你是什麽人?”

  石頭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已經過了一關,身子剛要動彈,對麵的弓箭再次抬了起來,石頭無奈一笑,攤手搖了搖頭,苦笑道,“晚輩城南石頭,見過朱四爺。”

  叫朱四爺的男人眉頭皺得更緊了,“你是城南的人,為何深夜獨闖我宅?難道就不怕我報官麽?”

  石頭聞言反倒心頭微定,笑道,“朱四爺還等著報奪妻之仇,何以會報官?”

  朱四爺麵上浮現怒色,沉聲喝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石頭見狀,也正色道,“朱四爺見諒,晚輩確是城南之人,此行前來,是請朱四爺相助城南。”

  朱四爺冷哼一聲,“我在城南無親無故,何謂相助?”

  “但此番城南所攻之人,乃吳家,朱四爺想必不想讓吳家改日登門拜訪吧?”

  朱四爺嗤笑一聲,從石頭說出奪妻之仇一事,他便已經明了今日之事,顯然自己與白連城結盟一事已經被對方知曉。

  “你是在要挾我嗎?”

  石頭正色道,“晚輩不敢。”

  二人僵持一陣,石頭心中微急,見姓朱的還沒有動靜,隻得接著道,“官府勢大,如若此番事成,四爺不單得以一雪前恥,還將占據城中糧食一道,何樂而不為?”

  朱四爺終於有所意動,打量了一番石頭,沉聲道,“你們想怎麽樣?”

  石頭輕籲一口氣,再無隱瞞,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否則以這幫老烏龜的性格,定然還會如往常一般躲在龜殼之中,遲遲不動彈。

  朱四爺看了看眼前的年輕人,冷聲問道,“如何讓我相信你?”

  石頭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支珠釵,扔給了朱四爺。

  朱四爺接過,麵色瞬間激動起來,雙手緊握珠釵,朝著石頭寒聲道,“好,我定會準時響應。”

  石頭抱拳行禮,直接退了出去。

  潛回地道,石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朱四爺是白連城名單上的第一個人,自然算是白黨的主力,明麵上的身份,則是吳清源在任時的最後一任城衛軍統領,是華剛的前任,隻因家有嬌妻,被好色成性的吳清源看上,奪妻之仇,卻讓他看不到報仇的希望,怒而辭去官職,後在白連城的扶持之下,做起了糧食買賣,隻可惜,前有縣尹府,後有百家盟,隻能是在白家的扶持之下,勉強維持,順便幫著白家訓練私軍而已。

  而朱四爺,定然早已被白禮聖過了一道手,但顯然,白禮聖給不了自己能給的東西。

  那支珠釵,便是當年朱四爺投靠白連城之時,呈上的信物,而現在,他已經是自由身了。

  石頭細細梳理了一番名單上的名字,想了想各自的應對舉措,順著七扭八拐的暗道繼續向前。

  他今晚的任務,很重。

  白奉甲端坐在白家大堂之前,身後,便是白家直係所有的重要人物。

  其他旁係的,人員雖然龐雜,但隨著二老太爺“裝病”,自然都不成氣候。

  一個稍顯瘦弱的年輕人在旁人的支使下站了出來,對於白禮賢的族人,白奉甲還是給予了充分的尊重,隻是限製自由,並未五花大綁。

  “請問這位好漢,我等到底犯了什麽罪,需要這般圈禁?”年輕人是個讀書人,走過來抱拳行了一禮,怯懦地問道。

  白奉甲放下手中的書冊,正是從密室中帶出來的《辰祖四奇技》,有些意猶未盡地晃了晃頭,直歎此行實在是大有收獲,不由得心情也好了些許。

  “借用貴寶地,等一等故人而已,想必兄台會給這個麵子吧?”白奉甲轉過頭去,麵帶笑意地回應道。

  但正是如此,反讓那年輕人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正要回應,一個佩刀的黑衣人已經快步走了過來,直奔白奉甲而去。

  隻見白奉甲聽完匯報,眼神驟然一亮,沉聲道了一聲,“來得好!”

  下一瞬間,整個人已經消失不見,速度之快,看得年輕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