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逐鹿山
作者:黨徒      更新:2021-05-05 08:43      字數:3233
  雪影看著空蕩蕩的牢房,全身仿若脫力一般,直接癱倒在地麵之上,艱難地用雙手撐著身子,大口喘息著。

  白昊君終歸是放過了她,即便是用最為強大的戰意壓迫,自然沒有讓雪影放棄自己的立場。

  又或許是白昊君對這個風雨間曾經的優秀子弟還有著一起悲憫,沒有選擇更極端的方式,否則即便雪影能活,她肚子中的孩子又將如何?

  帖木兒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一同前來的還是吳法言。

  得報之後的他們,第一時間便反應過來來人是誰,雖然震驚於白昊君在如此關鍵的時候居然選擇孤身來到白城,但不管如何,對方現在就在自己的地界上,猶入無人之境一般。

  地牢之中駐守的狼逐衛嘩啦跪倒一片,若是帖木兒論罪,恐怕他們中沒有一個人能活著。

  邦察一臉漠然地站在最前方,現在的他,掌控著所有的狼逐衛,現在狼逐衛居然被敵人悄無聲息地潛入進去,他自然負有最大的責任。

  帖木兒冷冷地看著眼前靜默無聲的精銳,右手輕輕示意,真金掏出腰間係著的馬鞭交到了帖木兒手中。

  邦察沉著臉,一言不發地走到帖木兒身前,解開皮甲跪倒在地,忍受著重重落在自己身上的鞭子。

  帖木兒扔掉手中的鞭子,活動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胳膊,沒有理會邦察和跪倒在身前的狼逐衛,直接讓真金將自己推著向牢房中走去。

  吳法言冷漠地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對於帖木兒越發忌憚。

  眼前的男人雖然依然年輕,但短短時間,他已經不是那個拔劍親手處決身旁侍衛的年輕人。

  看著一眾狼逐衛羞愧的麵容,以及滿臉寒霜的邦察,吳法言知曉,這支隊伍終歸不是自己可以染指的,而選擇沒有跟來的嘎達,隻希望他能從啟辰軍中選出一支精銳,能夠媲美狼逐衛吧。

  “來人可是白昊君?”帖木兒獨自看著背對著自己端坐的雪影,深吸一口氣輕聲問道。

  雪影身體微微一僵,又飛快放鬆下來,輕聲應道,“是。”

  看到雪影願意和他說話,帖木兒不由得輕鬆了許多,接著問道,“他想要做什麽?”

  雪影對於帖木兒的問話並沒有絲毫詫異,隻是淡然道,“他想殺我。”

  帖木兒手掌輕握,沉聲道,“你應該還不值得他親自動手吧?”

  雪影沒有轉身,嗤笑一聲,道,“他知道我懷孕了。”

  帖木兒終於緊張了,但又很快反應了過來,畢竟現在雪影並沒有死,而白昊君,絕對不會再為這事再來一次。

  白昊君是一個驕傲的人。

  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帖木兒緊接著問道,“他是為了白奉甲來的?”

  雪影的身體頓時一僵,這是她自然的反應,自然被帖木兒收入眼底。

  “我若說不是,你會信麽?”雪影冷聲笑道。

  帖木兒緩緩搖了搖頭,“你知道白奉甲的去向?”話剛出口,頓時察覺出不對,但已然來不及了。

  雪影是個聰明人,他自然也是個聰明人,但自己似乎在雪影的麵前,沒有那麽聰明了。

  雪影背對著的身前,手指重重地絞在一起,指節已經發白卻依舊不知,沉聲道,“帖木兒大人未嚐太看得起小女子了,居然來問我一介囚犯。”

  帖木兒正要說話,吳法言已經走了進來,“大人何必與她廢話,白奉甲身負重傷,必然逃不遠,讓邦察他們加緊搜查,定然會有所收獲。”

  吳法言此話一說,雪影剛剛放鬆下來的心驟然又提了起來,但現在的問題是,吳法言的話有幾分可信。

  直到帖木兒與吳法言離開,雪影的心自然高懸著,鳳三說白奉甲身受重傷,現在吳法言同樣如此說,加上白昊君與官府的搜尋,白奉甲即便未曾受傷,局麵也將困頓無比,一念及此,雪影不由得更加憂心。

  雪影如何想,帖木兒與吳法言自然不得而知,走到牢門外,吳法言並未糾結帖木兒剛才的失誤,沉聲道,“現在雖然準備良久,但我們並沒有一舉剿滅那些流民的勝算,反倒是白奉甲已經失蹤兩日,不知有何退路。”

  帖木兒吸了一口滿是寒意的空氣,嗤笑一聲道,“無論他們有個打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此戰之後,哪怕不能根除這顆毒瘤,但也足以還白城一個朗朗乾坤了。”

  吳法言緩緩點了點頭,現在局勢未名,也隻能如此,關鍵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城中各大家族並不怎麽刻意隱藏得憤怒,讓他隱隱體會到了自己父親吳清源始終偏薄城北原住民的原因。

  而現在,必須要有一個發泄口,既能轉移這些家族的注意力,又得給他們足夠的利益,讓他們不得不閉嘴。

  帖木兒與吳法言的壓力王仙芝並不知曉,他隻知道,現在自己的日子非常不好過。

  醉香樓的暗子每日都會傳遞過來無數的消息,讓石頭絲毫沒有心思顧及城中各項事宜,他需要接管並理順的事情太多。

  更為關鍵的是,所有暗子傳來的訊息都不是什麽好消息,無一例外都是城北軍方的大規模調動,但更深層次,更確切的消息現在依然未曾獲知。

  每日都有一把劍懸在眾人頭頂,而且逐日逼近,偏偏又不知道到底何日會斬落下來,這方才是最為致命的事情。

  好歹醉香樓的塵煙等人幫了大忙,小雪雖然與小葉頗不對付,一些剛剛來到城南的姑娘更是頗不適應,但終歸是她們的本職,大敵當前,配合起來還算順當。

  石頭從破舊的木桌後直起腰來,看了一眼依然不改儀態的塵煙,不由得心中暗讚一聲,從塵煙身上,他隱隱看到了雪影的影子。

  “塵煙姑娘,還是稍事休息吧。”石頭倒了一杯茶水遞了過去,塵煙抬起頭來點頭算是致謝了,放在桌子上又埋頭書寫起來,輕聲道,“現在乃是關鍵時期,縣尹府若是動手,定然就在這兩日。”

  寫完眼前的一段,塵煙終於放下手中毛筆,活動了一下有些僵麻的手指,捧起熱茶,感受到茶水傳來的溫度,接道,“關鍵在於姑姑交接過來的暗子,都是各府隱藏極深的人,身份絕密傳遞消息更是隱晦,此事又不便於交給其他人來說,隻能辛苦石頭哥了。”

  石頭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塵煙姑娘這是哪裏話,這事本就是姑娘受累,如此說反倒讓在下羞愧了。”

  塵煙衝著石頭笑了笑,慢慢飲了一口茶,小幅度伸了伸玲瓏的身體,緊接著又埋頭堆積如山案牘了。

  石頭有些出神地看著眼前認真的女孩,她時而舒展,時而緊蹙的眉頭,都讓他生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但石頭的美好時光並未持續太久,一聲破鑼一般的嗓子將眼前的微妙打破得徹徹底底。

  “石頭,這日子他娘的沒法過了。”王仙芝大步走進了密室,粗獷地將手中的刀拍在一旁的木桌上,又馬上看到了埋頭工作,微微蹙眉的塵煙,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來,朝著塵煙躬身行了一禮,“塵煙姑娘也在啊,不好意思啊。”

  塵煙眉頭舒展開來,沒有抬頭,隻是搖了搖頭,石頭知事地白了一眼王仙芝,上前拉著王仙芝出了密室,“你怎麽來了,今天不是操訓的日子麽?”

  王仙芝有些畏懼地看了看身後,確定塵煙聽不到,方才大著嗓門道,“還操練呢,現在兄弟們都快斷糧了,那還有力氣操練。”

  石頭聞言,眉頭頓時緊皺在一起,王仙芝說的事情他自然早就有所預料,但未料到居然來得這麽快,沉聲問道,“現有的糧食還能堅持多久?”

  王仙芝白了一眼石頭,有些喪氣地道,“如果減量的話,還能堅持三天。”

  石頭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了,緩緩走到前麵的一塊石頭上坐下,沉思片刻,有些決絕地道,“決不能減量,官軍進犯,恐怕就在這一兩日,務必讓兄弟們吃飽飯。”

  王仙芝聞言頓時大急,“可如此下去……”

  還想反駁什麽,但終歸沒有說出口,畢竟石頭說的乃是正理,若是吃不飽飯,恐怕屆時所有人都將是官軍升官進爵的墊腳石,到時候哪怕有再多的糧食也沒有用了。

  “白奉甲呢?你可有信兒,他們什麽時候回來?”王仙芝歎息一聲,有些喪氣地問道。

  糧草的事,無論如何節省,終歸有耗盡的一天,必須要有補給,而這一切,希望都在白奉甲身上。

  石頭聞言,默然地搖了搖頭,顯示是沒有任何訊息,王仙芝見狀不由得更急,沉聲道,“白家那小子到底可不可信啊?別這是他和官府給白奉甲設的陷阱。”

  石頭聞言目露寒光,惡狠狠地瞪了王仙芝一眼,見其有些赫然,方才收回了目光。

  但即便如何,他又何嚐有絲毫底氣呢?轉頭向西看去,隻看到一座隱隱約約的高山半遮半掩地顯露在晨幕之中。

  白奉甲與白禮賢,帶著一隊流民,正艱難地在逐鹿山麓艱難地前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