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流血夜
作者:黨徒      更新:2021-04-20 08:36      字數:3297
  吳恪的速度很快,這得益於吳法言前期精心的籌備。

  吳家雖然是眼下白城第一家族,但相較於當年的白家來說還是差了一個等次,無論是人數還是底蘊都尚未完全恢複過來。

  加上因為白珢當年之事,吳家內部早就有人心向往之。

  而今天,流血日,與當年白珢一般,都是從家族內部開始的。

  吳恪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幕,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麵容英俊,看模樣和吳清源還有三分相似,但論起血緣來,不過是吳清源的勉強在五服之內的堂弟。

  隻是這個堂弟仗著自己頗有幾分才幹,對於吳清源奉行的防內策略頗為不滿,對於吳法言這個因為吳清源關係而坐上大位的子侄更是頗為不屑。

  吳恪並非沒有給他機會,隻是當他得知吳法言招攬之時,非但沒有恭順之意,反倒是仗劍怒罵。

  可惜的是,他低估了吳法言的決心,更高估了自己的價值,加之吳恪的時間很緊張。

  所以他如願以償地受到了啟辰軍的格外照顧。

  現在的他,一人一劍苦苦支撐,嘴裏哪還有剛才的那般硬氣,朝著吳恪大聲求饒,但吳恪自然不可能留下這樣的禍患。

  今晚他殺的人定然不會少,殺錯一個兩個,自然不會什麽出圈的事情,更何況眼前之人是罪證確鑿。

  吳恪拄著劍,看著迎上來的目光麵無表情,手下的士兵更無疑慮,隻是片刻之間,剛才還反抗激烈的男子已經隻有喘息的份兒。

  也可能是得知今日自己免不了一時,男子也開始硬氣起來,嘴上更是怒罵連連,這讓吳恪還頗為欣賞,畢竟都是吳家的子孫,有骨氣是好事。

  可惜當男子看到自己的妻女一個個倒在屠刀之下,男子剛才的硬氣並沒有持續下去,跪伏在地,開始不住地哀求起來。

  吳恪依然麵無表情,手指輕動,一個軍事提刀走上前去,一刀了結了男子的痛苦和掙紮。

  跟在吳恪身旁,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看著眼前的一幕,淡漠地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用手中的筆淡然劃出了一道紅杠。

  如若細看一番,這張名單並不算短,而這一切,不過剛剛開始。

  蒙放在縣尹府中當差多年,既是縣尹府的師爺,更算是吳府的管家,得到消息自然是最快的。

  隻是當他麵對正堂之上端坐看書的吳法言,他竭力用手臂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依然忍不住地顫抖。

  這是什麽樣的一個男人啊,居然就這麽不聲不息地殺死了自己的父親,而平日裏,自己居然絲毫風聲都沒有察覺。

  想來也怪吳清源大意,曾經知曉吳法言交結鳳三等人時,自己便曾經多次建言,反倒是吳清源並不在意,現在也算是自食惡果了。

  “我不會殺你,也沒有人會殺你,好好滾回你們蒙府,自即日起,閉門思過。”吳法言放下書,緩緩瞥了一眼跪伏在自己身前的蒙放,沉聲道。

  蒙放抬起頭來,猶豫著是否讓吳法言給自己寫一封手書,畢竟他也算身在白城權力中心,對於當年白城流血夜的混亂了解得更深,誰也無法保證到時候那些人殺昏了頭,會不會找到自己身上來。

  當他看到吳法言眼中隱藏不發的寒意,蒙放縮了縮脖子,慌忙應了一聲是,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吳法言看著眼前舅兄的身影,一時之間眼神複雜。

  吳法言站起身來,府衙內部的人員已經處理完畢。

  這些年來,借著吳清源不理事的機會,加上風雨間等等亂子,吳法言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拔出了諸多吳清源安插在縣尹府中的暗子,眼下處理起來自然得心應手許多。

  但即便如此,府衙中已經血流遍地,那些都是吳清源的死忠,也都是在縣尹府中有一定地位的人,平日裏吳法言無法名正言順地拔出,隻能以現在這般激烈的手段。

  他們都是被吳法言用吳清源的手令召喚回來的,甚至於許多剛才還在他的喜宴上飲酒,吳法言還曾與他們一一對飲,隻是片刻之間,便已經化為了地麵上的一團血漬。

  吳清源麵無表情地巧妙避開地麵上的血跡,腳步絲毫不亂地向外走去。

  身後處理善後的啟辰軍朝著他躬身行禮,低垂的視線看著他的腳步消失在府衙之中,方才抬起頭來,靜默地繼續著他們的工作。

  思過園周圍的軍士早就已經清理完畢,但都在等著今天的正主到來。

  吳法言走上前倆,拍了拍一個銀甲紅袍的將領的肩膀,冷漠的麵色上,罕見地露出了一絲微笑。

  “辛苦了,禮聖。”

  將領轉過身來,不是白家大公子白禮聖又是何人?

  白禮聖恭敬地朝著吳法言行了一禮,沉聲道,“幸不辱命。”

  吳法言點了點頭,沒有其他言語,越過白禮聖,直接推開思過園的門,走了進去。

  看著他曾經耗費了三年時光的地方,吳法言心中輕歎一聲,抬頭看了看白雪飄飛的天空,似乎是在默禱什麽,低頭直接走了進去。

  白禮聖緊緊地跟在吳法言身後,一手扶著劍,一雙銳利的眼睛不住地環顧周圍,防範著所有可能的危險。

  但吳法言並不在意,快步走到了園中最中心的一座小樓前。

  抬手猶豫片刻,終於還是敲響了門。

  “看來你成功了。”靜默片刻,一個渾厚的男聲從樓內傳來。

  吳法言聞聲躬身行了一禮,壓抑不住喜悅地回道,“徒兒向師傅賀喜。”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樓內久久沒有回聲,過了片刻,方聽到一聲歎息,“你不必叫我師傅,你也不必賀喜,畢竟他是我的大哥,我是你的三叔。”

  吳法言微微一愣,岔開當下的話題,喜聲道,“三叔,侄兒現在便打開門,放您出來。”

  這下樓內回複得很快,男聲輕歎道,“不必了,你我皆是罪孽深重之人,此生能在這裏了結殘生,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吳法言聞言一驚,正要再勸,裏麵已經歸為了一片靜謐。

  白禮聖微微一驚,不知道裏麵所住到底是何人,居然能夠這般與吳法言說話,更會選擇不要自由,而是在這裏了結此生?

  吳法言看著小樓靜默片刻,方才輕歎一口氣,轉身朝著白禮聖輕聲道,“走吧。”

  白禮聖張了張嘴,卻終歸沒有問出來。

  吳法言似乎知曉他想問什麽,回頭看了一眼眼前靜默的小樓,難得的主動解釋道,“裏麵關著的,是我的三叔,也是我的師父。”

  白禮聖對於吳家的曆史了解並不算少,自然當下便反應過來吳清源所說的是誰,吳家當年的天之驕子,號稱武學天賦還要高於吳清源的吳家三子吳清流。

  隻是此人一心沉迷於習武,就在所有人都震驚於吳家還將出現一名絕世高手時,此人居然就此銷聲匿跡。

  甚至於白連城當年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發難,未嚐沒有顧忌此人的意思。

  沒想到他居然一直生活在這裏。

  “師父此生孤僻,醉心習武,一向不善於與外人交流,雖然麵上有些癡傻,卻最喜歡我娘親,我娘親也待他最好,誰曾想天有不測風雲,娘親因為刺殺吳清源之事就此逝去,等師父得知消息,前去找吳清源理論之時,卻被其設計暗害,更被廢去畢身武功。”

  白禮聖心中一驚,可是剛才聽樓中聲音,絕非一個不會武功之人。

  又聽吳法言接著說道,“但吳清源千算萬算,都未曾料到師父當真是絕世天才,即便武功被廢,依然被他找到路子重新修習,很快便恢複如初。”

  白禮聖此刻已經被驚得說不出話來,一個人武功被廢,常理來說,便意味著此人此生已廢,但這吳清流居然如此奇人,在這等條件下,依然能夠重新修煉。

  吳法言苦笑一聲道,“當年我受娘親牽累,被吳清源打入思過園,原本以為此生都將在這裏度過,沒想到是師父找到了我,還教我習武,更教我如何瞞過吳清源的耳目。”

  白禮聖聞言恍然,心中卻是陡然一驚,吳法言會武功?

  但他飛快低下頭去,掩飾住了麵上的驚訝,他畢竟未曾親自參與此前的大戰,不了解的事情還很多,但吳法言今日並沒有隱瞞的意思。

  短短時間內,已經將今日所發生的事情都告知了白禮聖。

  當得知白連城是吳法言被吳清源逼迫殺死的時候,白禮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恨聲大罵吳清源,不住地感謝吳法言替自己的祖父和父親報了大仇。

  吳法言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個親信,片刻之後方才收回了視線,淡然俯身將白禮聖扶了起來,輕歎一口氣沉聲道,“今日之事頗為複雜,若是你在當場,或許還能理解一二,可惜當時我並無把握對吳清源一擊致命,隻能任由其逼迫著,殺死了外公和舅父。”

  白禮聖抬起頭來,眼淚朦朧,泣聲道,“大人對白家的大恩,禮聖定當率領白家銜草結環,鞍前馬後,定報此恩。”

  說完鄭重地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吳法言見此場景,並未阻攔。

  抬起頭來,遠處驟然傳來一聲轟鳴,吳法言的眼皮禁不住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