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大婚(四)
作者:黨徒      更新:2021-04-05 09:14      字數:3309
  吳大自然無暇顧及白奉甲的所思所想,要按照此前他的脾性,恐怕剛才白奉甲尚在運氣階段便已經強行將他喚醒。

  近些天來體內的不適讓他異常的謹慎,此前他還能高高在上地俯視白奉甲,將白奉甲視為自己手中的一隻螻蟻隨時可以捏死。

  但現在,白奉甲是他唯一的救星。

  “小兄弟,為何我這兩日來丹田之內的刺痛感越發強烈,甚至於筋脈之中也開始出現這樣的問題?”見白奉甲睜開眼睛,吳大停下腳步,忍住丹田之內的陣陣刺痛,蹲下身子朝著白奉甲問道。

  白奉甲麵上有些詫異地看向吳大,奇聲問道,“大先生症狀依然尚未緩解麽?”

  吳大眼見白奉甲神色不似作偽,現在也無心追究,焦急地道,“非但未有緩解,反而越發嚴重。”

  吳大並非善茬,此前已經多次質疑過白奉甲,此刻白奉甲脖子上的淤痕顯示著他經曆過什麽。

  但在當今世界,若論誰對冥靈決最有發言權,恐怕隻有白奉甲了。

  因為他是唯一知曉法決,而且唯一一個練成的。

  “大先生,你這情況晚輩亦是第一次遇見,”白奉甲眉頭緊蹙,一臉嚴肅地斟酌說道,看模樣確實是一臉凝思,“此前晚輩也跟大先生說過,我修習之時也曾經有過此種情形,但短短數日之後便已經無礙,一切進入正軌,何以大先生持續如此長的時間,而且反應如何凶猛?”

  吳大眼中泛出寒光,等白奉甲抬起頭來,又飛快收斂,急迫地道,“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你就說,該如何解決?”

  白奉甲緩緩站起身來,在洞中轉悠了兩圈,等得吳大滿臉不耐,方才試探著道,“大先生,晚輩有一個法子,就是不知道是否管用。”

  吳大強忍著丹田之中的痛感咬著牙寒聲道,“快說!”

  白奉甲聞言,心中冷笑一聲,緊接著道,“大先生修習冥靈決當知,此功乃大寒之屬,如若是平日便也罷了,當下天寒地凍,恐怕加重了功法的屬性,加之大先生功力無雙,現在修習冥靈決,免不了與此前的功法相衝突,恐怕這便是大先生當下情形的原因了。”

  吳大有些質疑地看了白奉甲一眼,但又感覺有幾分道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皺了皺眉頭道,“你直接說該如何解決便是。”

  白奉甲等的就是這句話,麵帶不豫地道,“晚輩有一辦法,大先生可多少幹柴,或將身體置於蒸籠之中,用熱力消減體內寒氣,當有效果。”

  吳大聽完不置可否,有些懷疑地看了白奉甲一眼,轉身緩緩離開了暗室。

  看著吳大故作淡然的背影,白奉甲心中輕笑一聲,負在身後的雙手微微緊握。

  “老匹夫,想要謀奪我功法,可問過吳清源是否答應?”白奉甲心中暗道。

  他教吳大的法子自然是沒錯的,借鑒的便是啟辰山相同的道理,畢竟吳大終歸是一代宗師,法子有沒有效果,難道當真能當他是傻子麽?

  隻是吳大現在身處吳清源眼皮子底下,二人知根知底,吳大當下也並非第一次閉關,卻從來沒有大規模消耗過柴薪,更沒有聽說過將自身置於蒸籠之上。

  自己身在此處吳清源可能不知,但以其多疑的性格,自己手下第一親衛的詭異行徑,又豈會不引起他的懷疑和探究?

  隻要今夜吳大不來,便是他離開此地之時,畢竟風雨間年輕一代最優秀的弟子,以他現在的身手,逃離此地並非一句虛話。

  白奉甲收回視線,重新盤膝下來,靜靜等待著。

  白禮賢一身吉服,走進暗室,便看到負著雙手站在祖宗牌位前的白連城。

  “阿爺。”白禮賢恭敬地行了一禮。

  白連城收回視線,轉過身來點了點頭,輕聲問道,“準備得如何了?”

  白禮賢輕籲一口氣,沉聲道,“稟阿爺,此前隱於各處的複城軍都已經準備就緒,就等今日阿爺一聲令下,便能衝殺進縣尹府,為先人複仇。”

  白連城淡漠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因為這個消息而感到欣喜或有其他的情緒,這讓白禮賢微微有些意外。

  當他今日持著白連城的手令,喚醒了幾個暗子,知曉了白家隱藏在底下的力量時,誰也難以描述他當時的震驚與欣喜。

  甚至於他都懷疑,有如此雄厚的力量在,為何還需要下這麽大氣力前去扶持雪影,以自己的力量複城不是完全可行的嗎?

  但他的這些想法,自然不會在白連城麵前展現出來。

  “今日複城軍先潛伏於各處,沒有老夫的命令一概不能暴露,”白連城緩緩張口,作出了讓白禮賢有些詫異的安排。

  白禮賢壓下心中的詫異,恭敬地行了一禮。

  “吳法言大婚的消息,你可傳給雪影了?”白連城坐回椅中,淡漠地問道。

  白禮賢眉頭微皺,點了點頭。

  “她可有說什麽?”白連城緊接著問道。

  白禮賢搖了搖頭,“她得到消息很平靜,隻是說了一句知道了,便再無下文。”

  白連城同樣眉頭微皺,“以你的經驗判斷,遇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她是否會調兵攻打縣尹府?”

  白禮賢聞言露出深思的神色,一時間居然有些拿不準,但見白連城依然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咬了咬牙道,“以孫兒對雪影的了解來看,恐怕她此番並不會出手。”

  白連城輕喔一聲,端起手旁的茶盞抿了一口茶,等著白禮賢的下文。

  “雪影雖然現在迫切地想要複仇,手下人同樣有此心理的人不少,但她同樣異常謹慎,尤其是吳法言大婚,各方勢力都會有所動作,吳法言不會沒有防備,如若她卷入進來,恐怕就成了第一個活靶子,反倒便宜了其他勢力。”白禮賢字斟句酌緩緩說出了自己的見解,卻突然反應過來,從目前來看,自己的白家,何嚐不是眼下想要渾水摸魚的勢力之一呢?

  白連城並沒有在於自己最得意的孫兒的語誤,緩緩點了點頭,認可了白禮賢的分析,沉默片刻道,“今日之事,缺了流民便不能成事。”

  白禮賢抬起頭來,看見白連城麵上一閃而逝的淡漠,心中有些微痛,他自然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但真當要麵對之時,依然有些手足無措。

  他強迫自己的心腸硬起來,那群可憐的人原本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殘酷的世道上,人生來世走一遭,既然如此痛苦,讓他們早些解脫也是好事。

  白連城沒有理會白禮賢現在手中的掙紮,緊接著道,“你遞出消息,就說白奉甲就在縣尹府中,”

  沒等白連城說完,白禮賢驟然抬起頭來,有些詫異地看著白連城,不知道自己祖父是從何處得來這個消息。

  白連城輕嗬一聲,淡然道,“這自然是假消息,”白禮賢聞言低下頭去,卻聽白連城接著道,“隻是不管真假,想必雪影都坐不住,以她現在的實力,揮軍來救自然是最好的辦法,”凝思片刻,又接著道,“哪怕她能忍住不帶兵前來,以留守在城南的哪些人,到時再以雪影遇險的消息誘之,何愁大事不成?”

  白禮賢袖中的拳頭緊握,幾乎讓白禮賢有種要虛脫的感覺,雖然早已知曉這個結局,但當真要一手推動它,又是另外一回事。

  輕籲一口氣,白禮賢淡漠地躬身行了一禮,示意自己會照旨遵行,白連城端著茶盞,審視著眼前這個引以為傲的孫兒。

  等到白禮賢轉身離開,白禮聖緩緩從一旁轉了出來,朝著白連城行了一禮問道,“阿爺,你說二弟當真能調動流民攻打縣尹府麽?”

  白連城放下茶盞,輕笑一聲道,“你小子不要不服氣,雖然你在布局上勝過禮賢,但就臨機決斷和隨機應變,你還是差他一籌。”

  白禮聖看著白禮賢剛才站立的位置,眼睛微眯。

  文中堂輕聲咳嗽一聲,感覺心中的憋悶稍微舒緩了一些,籲出一口氣,提起了手旁已經沸騰的開水,緩緩泡起茶。

  雲牧三人圍坐一旁,滿臉焦躁地看著依舊不溫不火的文中堂,等他好不容易倒完茶水,急切地問道,“文兄,你倒是定個主意啊?”其他兩人目光炯炯地看著雲中堂,就等著他發話了。

  文中堂緩緩端起一杯茶水,湊到鼻間聞了聞,緩緩點了點頭,又朝著其他三人示意飲茶,雲牧三人都是粗人,端起茶水一飲而盡,倒讓雲中堂見狀哈哈笑了起來。

  “文兄,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笑得出來?”王姓家主王誌銘一臉愁容地道,“現在官府越發強勢,加之現在白吳兩家聯姻,恐怕此後白城更加沒有我們四家的容身之所了。”

  文中堂清嗅著茶水的芬芳,見其他三人麵色急切,無心說笑,方才淡然道,“你我四家,不過就是官府的附庸,無論情況如何,隻要兀魯爾哈大軍不倒,官府就不會倒,那我們便依然會有活路。”

  雲牧眉頭微皺,看著文中堂絲毫沒有做作的模樣,有些詫異於他居然會說出這番話,卻聽王誌銘已經提前問道,“難道這便是文兄此前讓我們大力支持軍工作坊的原因?”

  文中堂聞言手指微頓,又飛快恢複過來,仰頭將手中茶水一飲而盡,眼中寒芒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