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悔
作者:黨徒      更新:2021-01-29 08:41      字數:3340
  張秀全雖然很不樂意,但這趟差事依然落在了他的肩上。

  帶著自己手下的一幫弟兄,再加上吳法言調撥給自己的一部分城衛軍,倒是湊出了一支五十人的小隊。

  抬頭看向樓頂之上依然激鬥不已的兩人,張秀全心如死灰,即便自己帶人進入了醉香樓,真打到了頂樓,又能如何?

  難道自己等人還能摻和那一層次的爭鬥麽?

  張秀全雖然對自己的實力頗為自信,但他並不傻,麵對絕對的實力差距,退避三舍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看著一旁真金不善的目光,張秀全咬咬牙,知道不上是絕對不可能的,否則哪怕不會死在醉香樓,估計也會死在眼前這幫蒙古韃子的手中。

  張秀全沉默地帶著一幫人離開了縣尹府,朝著醉香樓而去。

  在他們身後,除了帖木兒以外,所有人都在關注著他們,毫無疑問,這些人都知道,張秀全等人的作用不過是一枚小小的棋子,既是表明縣尹府的態度,更是試探醉香樓的態度。

  如果說現在的白城是一張棋盤的話,在雪影出場的那一刻,便到了各方落子的時節。

  縣尹府已經最先落子,其他人自然也不會願意落後。

  風三已經動了,身後跟著的,乃是這一次白昊齊親自從風雨間中帶來的部屬,絕非金錢幫一類的人所能相比,而不得不說,白昊齊對於鳳三的防備已經是做足了準備,現在鳳三身後的這批人,便從來沒有出現在鳳三的視線之中。

  閆雲山動了。身後跟著的,是封行雲死後留下的金堂精銳,雖然封行雲死得不明不白,甚至於有很多人傳說乃是龍大老板毒殺了他,畢竟金堂之中頗有高手,用毒手段也不差,自然能夠看出很多東西,但在閆雲山的幫助之下,龍大老板雷霆手段,很快便將金堂整飭了一遍,雖然不可避免的造成了一些實力上的損傷,但至少還是將金堂這個大殺器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王仙芝也動了,身後跟著的,乃是石頭和一眾大漢,他們是最不想動的,但此刻卻不得不動,按照石頭的謀劃,他們的目標僅僅是阻攔住縣尹府的人,盡可能地拖延時間,給雪影等人撤退留出空檔,所以王仙芝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除了張秀全的人馬,其他三支人馬白衣蒙麵,踩著前夜的積雪,快速朝著醉香樓開進。

  張秀全是最先到達的。

  麵對著大門敞開的醉香樓,張秀全一時之間反而有些拿不定主意。

  “樓內的人,出來答話。”張秀全陰沉著一張臉,大聲喊道。

  自然是沒有人會回應他,這反而讓張秀全更加憂慮,他何嚐不知道自己棋子的身份,但棋子也有棋子的覺悟和掙紮,如果能夠保命,誰不願意活下去呢?

  雪影的出現說明了很多問題,至少平日裏尋歡作樂的醉香樓,現在在很多人眼裏已經變得跟龍潭虎穴一般。

  王仙芝到了,兩批人馬,一個在街頭,一個在街尾,一時間麵麵相覷,都有些不知所措。

  風三和閆雲山也到了,四支人馬分別出現在不同的方位,場麵陷入詭異的安靜。

  張秀全一顆心更是沉到了穀底,隻覺得現在自己身後跟著的一幫子城衛軍簡直就是活靶子,對麵之人是敵是友都無法判定,而對於其他的三支人馬而言,自己反倒是最好判斷的。

  就在張秀全有些手足無措之際,其他三支人馬彼此防備著緩緩超後方退去,讓張秀全不由得大鬆了一口氣。

  可惜的是,他料想的情形並沒有出現,僅僅是片刻之後,三支隊伍又再一次出現在原地,原來剛才不過都是在試探而已,隻要能驚退一支,對於當下的場麵而言都算解了死扣。

  但誰也沒退。

  真金提刀從府門走了出來。

  帖木兒已經出現了不耐煩的神色,真金自然知道如何把握機會。

  “張秀全......”一句話還沒有說出口,看到眼前的場景,真金很自覺地閉上了嘴巴,畢竟所有人的目光都逼視著自己的感覺絕對可以說不好受。

  真金緩緩退回了縣尹府中,深怕打破了此刻場中的平衡。

  帖木兒看著樓頂之上並肩而立的一男一女,與張秀全約定好的信號遲遲沒有出現,更加加劇了他的焦躁。

  “邦察,給我射死那對狗男女!”帖木兒再也忍耐不住,寒聲向著一旁的邦察下令到。

  邦察自然早就已經發現樓上之人正是當時自己初入白城之戰的對手,雖然麵貌不同,但那把刀他絕對不會認錯。

  彎弓搭箭,邦察的箭術一向以快著稱,此刻更是將快發揮到了極致,一支羽箭發出刺耳的破風聲,朝著白奉甲而去,可見速度之快。

  而邦察能夠以牧奴之身,成長到今日之地步,自然也非庸人,如何看不出帖木兒眼神之中的恨意與嫉妒,所以對於雪影,邦察直接選擇了無視。

  在邦察彎弓搭箭的時候,白奉甲便敏銳地感覺到了危險的感覺。

  那是一種被獵人盯上的不安,微微轉頭,便看見了朝著自己快速而來的羽箭,以及正站在簷下的邦察和帖木兒等人。

  雪寂再次出鞘,白奉甲對於眼前的對手並不陌生,哪怕現在自己功力大進,也絲毫沒有敢掉以輕心的想法,直接運轉冥靈決,橫刀胸前,擋住了當胸一箭,即便如此,白奉甲也被箭勢硬生生推著向後退了兩步。

  已經多次交手的兩人,一上一下,互相看著彼此,對於互相之間的實力有了更深的認知。

  “小將軍,我殺不了他了。”邦察轉過頭去,朝著帖木兒歉聲道。

  帖木兒麵露寒光,仿佛聽到這話頗為意外。

  “小將軍,他的反應太快,即便現在的距離,我也無法狙殺他,隻能擾亂他的行動。”邦察看出帖木兒的不滿,但也選擇了老老實實解釋。

  “曾經的手下敗將,這才多久時間,居然連傷他都傷不到了麽?”帖木兒轉頭打量著簷上同樣在向下打量的白奉甲,冷冰冰地擠出了一句話。

  沒有人能回答他,但事實已經是最好的答案,哪怕他再憤怒,他也知道,邦察不會騙他。

  “張秀全到哪兒啦?那麽個破地方,還遲遲拿不下來嗎?”帖木兒沒有再看邦察,也沒有再催著讓他如何白奉甲,猛地一拍身旁的廊柱,冷聲喝問道。

  帖木兒發問,正好真金自外返回,連忙躬身將外麵的情形大概描述了一遍。

  當然,即便是如何的憎恨張秀全等人,此刻的真金也不敢在這事上做什麽手腳,隻得一五一十認真稟報。

  帖木兒在下令之時,雖然有衝動的成分,但也並不算盲目,但也沒有想到居然會造成如此複雜的局麵。

  “吳大人,你如何看?”帖木兒將這個問題拋給了吳法言,對於他來說,無論對於白城有再深的了解,也無法比得上眼前的吳法言。

  “回稟大人,現在白城之中各方勢力錯綜複雜,如果讓張秀全強行攻打,有利有弊,還需要慎重。”吳法言自然知曉此刻外麵局勢的微妙,但如果讓張秀全一聲不響地撤回來,恐怕自己縣尹府在民間的聲勢將會遭受致命的打擊。

  “哦?什麽一個利,什麽一個弊?”帖木兒微微點頭,緊接著追問到。

  “利在於顯露官府姿態,讓城中百姓,包括豪門富商盡快站隊。”

  “弊則在於太早將水弄混了,容易讓流民形成抱團之勢,與我們前期設想有所偏差。”

  吳法言話音剛落,便見帖木兒抬起手,冷靜地道,“告訴張秀全,醉香樓今天必須要進,但不要一起上樓,而且讓他自己一個人進去。”頓了頓,又接著道,“想唱空城計,可惜無孔明!”

  四支人馬靜靜地站在各自的方位,彼此之間也無交流,形成了詭異的對峙。

  張秀全得了真金的傳話,雖然懷疑是否是真金假傳命令,想要將自己逼進醉香樓,好讓樓裏的婊子們直接做掉自己,但毫無疑問,現在的自己,絲毫沒有權利去質疑這個決定。

  張秀全將腰間鐵筆提在手中,讓身後一眾人等退到街上,也算給其它三方給了一個暗示,自己則警惕地朝著醉香樓裏走去。

  樓上的白奉甲與雪影自然能夠清晰地將樓下的情形收入眼中,如果張秀全等人進入樓裏,最為關鍵的便是樓裏人的安全,白奉甲知道,這一直都是雪影關心的重點。

  雪影仿佛看出了白奉甲的擔憂,看著遠方突然出現的一朵煙花,輕笑一聲,朝著白奉甲輕聲道,“放心吧,她們都已經撤離了,此刻已經到了安全之地。”

  白奉甲自然相信雪影所言,恐怕為了應對這一天的出現他已經提前準備了很久,他也沒有再往下問的打算,他相信,隻要自己考慮到的,雪影一定比自己更早考慮到。

  隻是想起雪影的突然現身,白奉甲感動之餘,更多的是惋惜。

  很多時候,如果窗戶紙沒有被捅破,那麽這層紙便始終存在,紙前紙後的人,便可以心照不宣地當作很多事情不存在,但現在,這層紙已經被雪影親自捅破。

  帖木兒,必須要做出回應。

  白奉甲想到此處,不由得微微皺眉,轉頭看向簷下,左手之中突然伸進一隻小手,十指相扣之間,隻聽雪影輕聲道,“我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