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福禍相依
作者:黨徒      更新:2021-01-29 08:40      字數:3326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這句故老相傳的諺語,無論在什麽時候,什麽地點,包括在曆史的每個時段之中,都彰顯著它別樣的生命力,也是無數人信奉的圭臬。

  對於闖蕩江湖的俠客而言,這句話仿佛是一句詛咒一般,伴隨著他們的一生。

  從沒有一個人,能夠在江湖的刀光劍影之中始終保持安然無恙。

  江湖,仿佛就是玩笑的化身,給你驚喜的同時,也在不斷給你折磨和痛苦,給你折磨和痛苦的同時,也會不經意之間給你一些甜頭,讓你在絕望之中又始終心懷希望,最終選擇在這條斷頭路上掙紮求生。

  這已經成為了江湖人擺脫不了的宿命。

  冥靈決對於風雨間而來,一直就是傳說中的存在。

  正如當年白家族長的印璽一樣,早就隨著白呈奉的死亡而消失在那段混亂的曆史之中,成了白家世代探尋的謎團之一。

  與印璽不一樣的是,冥靈決有史以來就是白家族長一脈單傳,隻有當每一代族長在彌留之際,或在族長候選人產生之後,方才會進行功法的傳授。

  至於冥靈決有多強,白奉甲也隻是聽風雨間的傳功長老在授課時提及過。

  當年白啟闖蕩中原江湖十載,汲取中原各派武學之長,後隱居昆侖山悟道三載,最終創出了冥靈決,自此開啟了白啟輝煌的二十載,帶領白下十六姓最終在西夏的統治之下,在混亂的寧夏路自建白城,成為名震西北的一代英豪。

  冥靈決的存在,也奠定了白家曆代族長的地位,白家族長,曆來就是當世白家的最強者,這也是保證白城獨特地位的根本。

  傳言當年白辰治下,邊陲十二城在某個王爺的勾連之下,妄圖染指白城,被白辰一人一劍,一夜之間縱橫十二城,用劍教會了所有的敵人如何做人,至此方才徹底穩固了白城的地位。

  白奉甲心中激動難耐,本以為尋回族長印璽,已經是天見憐之,沒想到居然陰差陽錯,又讓自己得見冥靈決在百年之後重現人世。

  “玉爐燒煉延年藥,正道行修益壽丹。呼去吸來息由吾,性空心滅本無著......”

  白奉甲一個字一個字地向下看去,隻覺得人生之中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修行冥靈決,對於白奉甲而言絲毫沒有心理負擔。

  傳聞曾經風雨間第一代大間主,就曾經許下承諾,如果誰能夠尋回族長印璽和冥靈決其中之一,願意將族長之位拱手讓之。

  白奉甲自然不知道這個傳聞的真假,但當年傳功長老在教授各門功法時,便曾提及,若是白家子弟有幸得見冥靈決,不單是白家的大功臣,更將是天命之人,是最應該繼承白家族長之位之人。

  傳功長老的說法,自然是其自己的意願,但也一定程度上可以看出白家高層對於此事的急切程度,畢竟風雨間一百多年的生生死死,始終是挫折不斷,也迫切需要在大義上能夠戰勝白珢的後人,而擁有印璽或族長象征的冥靈決,不正是最好的佐證麽?

  白奉甲強行按捺住心中的激動,重新回到深潭之處,脫掉身上已經髒汙不堪的衣物,跳入深潭之中沐浴起來。

  白奉甲赤裸裸地走到白呈奉的屍體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九叩大禮,盤腿坐在水晶棺之前,開始認真修習冥靈決。

  白奉甲在風雨間中自然也曾修習過很多修行法門,其中自然包括內功心法,而且是當前風雨間中保存最為完善,功法等級最高的功法,這是當年大間主白昊君在白奉甲奪得甲字科頭名時親自賜予白奉甲的賞賜。

  不說相對於冥靈決,相對於白珢後人手中掌握的各類功法,風雨間的功法都要遜之一籌,畢竟當年白珢之亂,白家之人四散凋零,風雨間雖然極力聚攏,但也隻是整理出其中一部分功法而已,相較於原來白家的世代珍藏,不知差了多少。

  好歹這一百多年來,曆代白家家主都是天資超然之輩,加上成立風雨間,籠絡四方江湖人士加入風雨間,更是派出不少高手四處闖蕩,在進行所謂懲惡揚善的同時,還將所謂邪魔歪道之人抓回風雨間,成為一種特殊的奴隸,相應的各自功法自然成為風雨間的財產。

  由此經過一百多年的積累,方才成就了當下風雨間的聲勢和實力。

  白奉甲能夠成為當代風雨間中甲字科的頭名,天資實力均是上上之選。

  此刻白奉甲身心俱進入空靈狀態,隻感覺冥靈決的一個個字從腦海之中慢慢閃現,匯入白奉甲的奇經八脈,調動白奉甲原本的內力在經脈之中緩緩流走。

  白奉甲欣喜不已,在冥靈決的指引之下,隨著內力的周天運轉,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內力正在緩緩壯大。

  更讓白奉甲覺得驚喜的,隨著冥靈決的運轉,白奉甲仿佛與坐下的冰石連為一體般,不斷從坐下的冰石之中汲取著寒力,融入自己的經脈之中,舒緩著內力增長帶來的經脈刺痛之感。

  如果此刻有人在白奉甲身旁認真觀察,甚至可以看到白奉甲呼吸出來的氣息都已經變得冰冷了很多,一股細微的白霧隨著白奉甲的呼吸吐納在其鼻間來回伸縮,他的臉上已經出現了一層薄薄的寒霜。

  冥靈決不單作用在內力之上,對其精神的滋養更是好處頗多。

  傳聞之中,白啟自創冥靈決之後,在帶領白下十六姓征戰四方,建造白城之時,可以連續旬月不眠不休而不見任何疲態,與人對敵更是絲毫不受影響,雖然白啟從未明言,但後人都猜測這正是冥靈決修行的益處之一,而白啟之後的曆代族長,如若無病無災,都是壽延極高,所以也有好事之人稱讚白家的冥靈決乃是衍生決。

  白奉甲此刻無暇關心冥靈決是否就是那衍生決,隨著冥靈決運轉,他隻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涼,坐下涼石傳來的寒意越來越重,如果剛開始是汩汩溪流的話,現在已經成大江大河之勢,白奉甲感覺自己就如同在那漫天冰雪之中艱難前行的旅者,渾身瑟瑟發抖,每走一步都要耗費掉全身的精力,到了後麵,根本連邁步都邁不動了。

  好歹白奉甲此刻還保持著神智的清明,可以說,修習冥靈決之後,白奉甲的神智保持了前所未有的清醒。

  強行打斷冥靈決的運轉,白奉甲胸口一悶,張口吐出一口鮮血,隻見鮮血噴到涼石上,居然激起了絲絲寒氣,可見這寒氣入體,已經侵入了白奉甲的經脈心肺之中。

  白奉甲心中震驚,不敢再運轉冥靈決,強忍著經脈之中因為冥靈決停止運轉,內力四處亂竄帶來的疼痛,白奉甲艱難挪步到水晶棺之前,伸手將冥靈決的法決從新核對了一遍,發現並無謬誤,但此刻自己修行,為何出現了如此險境,而且按照白奉甲的推測,如果再這麽練下去,估計自己沒有成為絕世高手,首先就成了一個冰人了。

  白奉甲躺倒在地,雙手抱胸,忍不住劇烈地抖動起來,體內亂竄的內力再也壓製不住,在白奉甲的奇經八脈之中橫衝直撞起來,白奉甲喉中一甜,張嘴再次吐出一口鮮血。

  難道是法決有誤?

  白奉甲實在想不明白,按照當時白呈奉所處境地,而且水晶棺蓋上的遺書,一字一句都是情真意切,不像是故意要留下一篇錯誤的功法,來誤導後人。畢竟從進入上層的鐵籠開始,每一步都是仿佛是為了白家子弟精心設計的,甚至都可以說,如果不是白家後人,幾乎沒有可能能夠進入到這裏。

  這白呈奉再如何的混賬,想來也不會專門坑害白家子弟。

  白奉甲感覺寒意已經越來越重,尤其是他躺的冰石,哪怕冥靈決沒有運轉,也沒有跟他的身體脫離聯係,仍然有寒意源源不斷地進入到他的身體之中,加劇著內力衝刷的暴虐。

  白奉甲心中一動,這涼石不能待了,那片深潭呢?

  相較於涼石的涼寒,那片深潭就仿若一坐正在噴發的火山。

  白奉甲此刻已經無法調動體內的一絲絲內力,隻得咬咬牙,手腳並用,艱難地朝著那片深潭爬去。

  白奉甲從未感覺人生之中有過如此遙遠的距離,哪怕手腳並用,但他體內的傷勢越來越嚴重,每爬行一段距離,白奉甲都要吐出一口鮮血,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確定是否能夠活下去。

  白奉甲苦笑,原本還認為是天可憐見,讓他一下找到了白家的兩件重寶,沒想到給自己招來的,卻是滅頂之災,還真是禍福相依。

  從進入喇嘛廟的那一刻開始,命運就仿佛不斷地在與他開著玩笑,讓他不斷地在生死的邊緣徘徊。

  他此刻甚至都已經忘記了深潭之中那條龐大無比的巨魚,也無暇顧及是否會有殞命魚腹之禍,隻想著先逃脫一關是一關。

  十丈,五丈,三丈......

  白奉甲的身體已經不聽他的使喚了,如果不是風雨間十多年艱苦訓練造就的鋼鐵意誌,此刻的白奉甲,可能早就已經命喪半途了。

  白奉甲的眼神已經陷入了迷離,他的意識也逐漸渙散,隻感覺那片深潭,是那麽的近,又是那麽的遙遠。

  白奉甲掙紮著伸了伸手,又無力的垂了下去。

  洞穴之中,再一次回歸了一百多年以來的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