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無理
作者:黨徒      更新:2021-01-29 08:40      字數:3313
  來人赫然是木花。

  米麵行掌櫃連忙迎上前去,“將軍大人。”

  木花跳下馬來,絲毫看不出有受傷的痕跡,但也可以看出白奉甲這一刀刺得實在巧妙。

  木花拿起馬鞭,狠狠地抽了米麵行掌櫃一鞭子,“老子的糧,你就這麽賣了!”

  打得米麵行掌櫃一下伏倒在地,周圍前來買糧的流民紛紛退到一旁,畏懼地看著怒火衝天的木花。

  “大人,小人實在冤枉啊。”米麵行掌櫃哀嚎著喊道。

  木花又狠狠地補上了一鞭子,“冤枉,老子打人,從來沒有冤枉二字。”

  米麵行掌櫃哀嚎不已,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麽,生怕再招來木花的鞭子。

  木花又打了兩鞭子方才泄恨,又走到一旁的流民跟前,大聲喝問,“一幫畜生,是誰讓你們來買糧的?”

  幾個流民畏懼地低下頭,沒想到依然招來了木花的鞭子,頓時哀嚎聲響遍整個巷子。

  “說!老子讓你們說!”木花邊打邊罵道。

  木花見鞭打沒用,扔掉手中的鞭子抽出彎刀,抬到一個流民脖頸處,威逼道,“沒聽到老子的問話嗎?”

  那個流民蠕動了一下嘴唇,卻什麽也沒說出來,木花抬手便砍掉了流民的胳膊,哀嚎聲、哭泣聲......霎時間流民亂做一團。

  “給老子全部圍起來,一個都不許走。”木花大聲喝道,便見隨同的蒙古軍士將米麵行團團圍住,隻留下一群流民在圈內瑟瑟發抖。

  “誰能回答老子的問題,我就放他走。”木花換了一副模樣,溫聲道。

  樓上的小沐緊緊握住了雙拳,司馬香也沒有料到軍隊的反應如此的迅速和猛烈,現在隻能看這幫流民能不能扛住了。

  出乎木花的意料,一幫子流民居然沒有人應聲。

  “嗬,看不出這幫賤民還有這份骨氣。”木花冷笑一聲,提起刀走到一個流民跟前,“你信不信這一刀會砍到你的腦袋上?”

  流民身體抖動得更厲害了,終於開口道,“回稟大人,小人隻是自家缺糧,所以才來買的。”隨著聲音出來的,還有牙齒之間磕碰的打顫聲,好不容易方才將一句話給說完整了。

  木花咧嘴一笑,抬刀砍掉了流民的腦袋,流民群中頓時發出一聲驚呼,但也隻是將頭埋得更深了一些,深怕木花下一個目標找上自己。

  “你們一幫豬玀,居然有錢來買糧,你們真當老子傻嗎?”木花狂怒吼道。

  小沐的拳頭握得更緊了,伸手抓起桌上的貪狼劍,便要朝樓下走去,卻被司馬香一把抓住,搖搖頭示意其不要衝動。

  木花暴怒著走到另一側的一個流民身前,仍然沒能得到自己滿意的回答,抬起刀來便要砍人,卻聽巷子中傳來一陣迅疾的馬蹄聲,隨同而來的,還有一聲怒喝,“木花!”

  木花皺了皺眉,刀下的那個流民正慶幸自己得脫大難,卻沒想到木花仍然順勢將其頭顱砍了下來。

  一眾流民顧不上四處噴濺的鮮血,仿若見到了希望一般,也不管來人是誰,哀嚎得更加大聲了。

  隻見幾人提韁拉住疾馳的馬,縱身一躍跳下馬來,顯然騎術異常精湛,正是言敘文等人。

  言敘文皺眉看了看場中的局麵,見到兩顆圓滾滾的頭顱,胸中更是怒火中燒。

  “木花將軍,你太放肆了。”言敘文冷聲道。

  木花收起刀,滿不在意的道,“本將軍放不放肆,應該還輪不到言將軍來管吧。”

  “哼,末將管不了,自然有大將軍管。”言敘文並沒有跟木花糾纏的打算,抬抬手,示意一眾蒙軍收起刀來,放場中的流民離開。

  一眾蒙軍猶豫不決,目光紛紛看向木花。

  “我看誰敢!”木花怒目圓睜,大聲喝道。

  “木花,你太過分了。”一個隨同言敘文而來的蒙古將軍喝道。

  “哼,老子過分,老子是為了大家夥的糧食。”木花同樣不客氣。

  “昨日吳老大人有言在先,所有的軍中糧草,一應由各部自行采買,你這樣強搶,不怕敗壞兀魯爾哈將軍名聲麽?”那個蒙古將軍冷聲問道。

  “哼,他吳清源算哪根蔥,管天管地可管不了老子。”話語雖然強硬,但顯然不敢接後半句話。

  言敘文抬手緩緩鼓起掌來,冷聲道,“很好,很好,木花將軍,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說完帶著一行人翻上馬背,也不再多言,掉頭朝原路返回了。

  木花皺皺眉頭看著言敘文等人離開的方向,他雖然粗魯,但並不傻,知道言敘文等人肯定會來阻攔自己,所以想著盡快將線索捏在自己手上,但誰曾想到這幫子賤骨頭居然這麽硬氣,白白讓自己得罪了一幫子人,尤其是吳清源和吳家,顯然自己昨日是熱臉貼了冷屁股,也絕了自己與吳家親近的希望,由此木花方才著急想在征糧一事上立下頭功,免得兀魯爾哈找自己後賬。

  木花嫌惡地看了看場中瑟瑟發抖的流民,一些婦人甚至已經嚇得屎尿失禁,隨著寒風吹過,帶過來一陣屎尿味。

  木花不耐煩的擺擺手,示意蒙軍將一眾流民放走。

  隻見一眾流民如得大赦,什麽也顧不上拿,屁滾尿流地飛快消失在各條巷子中,而原本在各條巷子等著的馬車,早在第一時間便撤離了巷子。

  木花不去看瘋狂逃跑的流民,也不顧米麵行掌櫃的哀求,讓手下一個頭目指揮著軍士衝進米麵行搬糧,自己則跳上馬背,疾馳而去。

  直到此刻,小沐方才鬆開緊握的拳頭,隻見其中已經滿是汗水。

  司馬香貼心地為小沐續了一杯熱茶,安慰著道,“放心吧,所有今日來收糧的,都不是咱們的直係兄弟,就算官府來查,我們也有足夠的時間抹殺掉所有的痕跡。而且這幫流民都是拖家帶口,性命早就握在了我們的手中,即便是讓他們說,他們也得思量思量值不值得。”

  小沐喝了一口茶,心中卻並不如此認為,但好歹今日沒有讓木花抓住把柄,也算是萬幸之事。

  相比於小沐的萬幸,張一豐則沒有那麽幸運了。

  齊二賞給他的兩張新鈔被他鄭重地放在了最貼身的地方,隻是可惜衣服破破爛爛,放在什麽地方都讓他不放心。

  還是自己的狗窩最讓人放心。

  張一豐有節奏的輕輕敲了敲門,隻聽門後傳來微弱的聲音問道,“誰啊?”

  “娘,是我。”張一豐輕聲回道,說罷方才推門進去。

  卻見昏暗的棚屋內,狹小的空間裏擺著幾塊破木板,木板上鋪著厚厚的幹草,一個幹瘦的婦人躺在幹草之中,身上蓋著一條破得不能再破的布簾,這還是張一豐冒著被砍頭的風險,跑到城西的喇嘛廟佛龕上偷來的。

  張一豐輕輕走到婦人邊上,從婦人手中接過一根繩來掛到牆上的木樁上,方才走到一旁從瓦罐裏給婦人倒了一杯水,又伺候著婦人喝下,方才獻寶似的從胸口處掏出兩張新鈔,遞到婦人手中,婦人好奇的問道,“兒啊,這是什麽啊。”

  定睛一看,才發現婦人居然是個瞎子。

  “娘,這個是兒子今天剛掙的,明天還有呢?”張一豐伏在婦人耳邊輕輕地說道。

  婦人趕忙將手中的錢往張一豐手裏塞,口中喏喏地道,“兒啊,你可不能出去偷啊,搶的。”

  張一豐將錢塞到婦人手中,溫聲道,“哎呀,娘,您放心吧,這個可是兒子幹幹淨淨掙的,絕不是偷來搶來的。再說,兒子這小身板,能搶得過誰啊?”

  婦人噗嗤一樂,想來的確如此,方才放下心來,摸索著把錢塞到身體內側的木板縫裏。高興地道,“兒啊,再攢幾年,你就可以把媳婦娶上啦。”

  張一豐眼睛一酸,卻不忍打破母親的希望,隻是溫聲道,“娘啊,兒子就守著您就成啦。”

  婦人嗔怒道,“這哪成啊,娘這把老骨頭,總有一天會去見閻王爺的,你自個孤零零的一個人,娘又怎麽能放心。”

  張一豐悄悄伸手抹掉眼角的眼淚,連忙點頭道,“娘您放心吧,兒子一準給你找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婦人拍了身旁的兒子一把,樂道,“就你這嘴好使。”接著歎道,“要不是有娘拖累著,你早就娶上大姑娘啦。”說著抹起眼淚來。

  張一豐連忙伸手給婦人抹掉眼淚,輕聲道,“哎呀,娘您這是哪裏話,兒子巴不得守著您一百年呢。”

  說完拍拍婦人幹瘦得猶如雞爪的手道,“娘您好好歇著,兒子去給你熬點粥喝。”

  張一豐走到破掉一半的米缸前,揭開半拉木板,看著已經見底的米缸,心中長歎一口氣,也不知道今年這個冬天該怎麽過。

  張一豐彎下腰來,用手從米缸中抓出一把米,從水缸中加上滿滿一鍋子水,走到地灶前開始熬起粥來。

  最近天天下大雪,張一豐看著屋內越來越少的柴火,心中直罵著鬼老天,連打個柴都費勁。

  張一豐不敢歎氣出聲,隻能盯著火爐裏的火苗發呆。

  外麵突然傳來的一聲咳嗽驚醒了張一豐,鍋裏的水還沒沸開。

  一聲咳嗽,又接上一聲咳嗽。

  張一豐站起身來,悄默聲朝外走去。

  張一豐剛打開門,一柄劍便橫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