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國之大計
作者:六年輪      更新:2020-03-01 10:01      字數:3017
  錦華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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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北洛的錦延洗去一路風塵後,徑自去了錦華宮,她有兩件十分要緊的事需與自己的母帝商議。

  剛入寢殿,錦延便聞到了一屋子濃重的藥味,隱約傳來幾聲輕咳,雖不重,聽在錦延的心頭仍是驚惶不已。

  快步繞過幾重帷幔,便看見自己的母帝正端坐在案幾前翻著一本泛黃了的書冊,那嘴角還掛著淺淺的笑。

  錦延見了心下兀的一鬆,也盈盈淺笑坐在了對麵,“母帝,身體可是有不適?為何也不派人與我說一聲。”

  太女帝抬頭來回看了錦延一番,月餘不見,不僅沒有舟車勞頓的疲態,反而雙眸中透著奕奕神采,便放下心來,重新把目光轉向手中的書冊。

  “沒有什麽大礙,季節交替使然,無需讓你分心,一切當以國事為重。”

  提到國事,錦延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母帝,此次十六國襄城之會,短短十幾天的所見所聞卻讓我感觸良多。”

  “這九州大地十六國,除了我北洛,均是男人的天下,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北洛何其艱難!”

  “弱肉強食,乃是亙古不變的生存之道,我北洛強國之路任重而道遠!”

  “雖說民富是國強的基礎,然國強亦是民富的保障,我北洛資源豐富,尤以鐵礦為甚,直接外銷,收益也是頗豐,然那也隻是眼前利益,終不得長久,況我北洛絕不能做那民富國弱的小肥羊,因而,我有一事與母帝商議。”

  太女帝聽到這裏終於又抬頭望著錦延,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錦延得了母帝的關注,就多了一些信心,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發展軍工,進可攻,退可守,和平時是我北洛錢袋子,戰爭時便是我北洛的倚仗!”

  太女帝盯著錦延靜默良久,最後深深的歎了口氣,“我兒,你,長大了……有什麽想做的盡管去做吧,這是你的北洛,你的天下,你的子民,你的未來,母帝信你!”

  得了母帝的肯定,錦延卻沒有放鬆,而是思索著怎麽去說第二件事。

  “母帝,還有一事,關於,貴君~”

  錦延便將如何偶遇北秦小皇帝詳細與太女帝說了,並著重指出,北秦太後報仇心切,這次陰差陽錯沒有得手,然而並不會善罷甘休。

  聽完後太女帝也是麵色沉重,她忍不住提醒錦延,“我兒,前朝是前朝,後宮是後宮,你可能分得清?”

  錦延鄭重點頭,“母帝,我既與你說了,自是分得清的。”

  看著滿目清澈的錦延,太女帝便明白,還有些事情是她分不清的,便繼續說道,“錦延,這不是一個展貴君的問題,與北秦太後有仇的是我北洛,日日夜夜被人虎視眈

  眈,你可心安?”

  “母帝的意思是?”錦延似有所悟用眼神詢問著。

  太女帝輕輕點頭,“北秦太後與我們八字不合呢……”

  “我知道了!”錦延再次鄭重點頭,這一次目光中就多了肅然。

  正事說完,錦延將注意力轉向太女帝手中的書冊,一臉好奇,“母帝,你又背著我看什麽寶貝呢,也讓我看看唄,我保證絕不據為己有!”

  太女帝卻嗤笑一聲,“寶貝?說自己的塗鴉之作是寶貝!你不害臊嗎?”

  錦延接了書冊過來臉便是一紅,這這這,怎麽會出現在母帝這裏!

  太女帝又把書冊奪回來繼續欣賞,邊品評還邊誇讚,“我兒從小眼光就好,這入選的皆長成了翩翩佳公子,就拿這昌邑侯府的小公子來說,現在那可是名動皇城。嘖嘖嘖……你這畫技雖不怎麽樣,可是點評倒是十分到位,尤其是這句“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嗬嗬,師傅教你的那些學問全用在這上麵了吧。”

  錦延越聽越是困窘,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宏圖偉誌,從小到大,她見過好看的小公子實在是太多了,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遺忘了誰,十二歲那年,她開始編寫這個小冊子,上麵畫的全部是自己尋覓的各家貌美有才的小公子,還有對他們性情才貌的詳細評價,目的呢,自然是為自己的三宮六院做準備。

  關於這件事,她一直是十分認真的,那時候的想法也很單純,隻是覺得這是自己人生中頂頂重要的一件大事,她自是要認真完成!

  那時候,她與安平成日裏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混跡於各種宴會,每每發現不錯的目標,就由安平設法接近打探,自己詳盡記錄,現下想想,真是可笑的很。隻是自己三分鍾熱度,後來便不知把這小冊子丟到哪裏去了,卻不想竟被自己母帝發現還保管的這麽好!

  太女帝將書冊收了,又吩咐人放好,感概著,“那時我還想著,給你準備的東華宮可能不夠住呢!誰料,我兒長大了,竟變成了個癡情人……

  最後三個字擊打在錦延心上,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母帝,皇後,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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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嵩林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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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季已經過去,那次的朦朧曖昧也在流淌的時光中漸漸模糊,再次踏入嵩林軒的錦延竟是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院子還是那個院子,隻是姹紫嫣紅換成了淺綠金黃,而曾經一起歡笑過的那個人卻再無法坦蕩相對,果然,人沒有變,變的是看人的心境嗎?

  對於錦延的到來,展念有些意外,畢竟那件事之後,錦延對他的態度一直是避之不及的,雖然他也有些後悔,可縱使他耐性極好,那些情緒也有他控製不住,掩藏不了的

  時候,終究還是把她嚇住了。

  隔著院子,兩人就這麽站著,遲疑著,錦延想到母帝問她的話,前朝與後宮她能分得清嗎?她答得那般幹脆,為何這一刻卻如此心虛呢?

  展念主動上前行禮,想要問一聲好,卻被一隻纖纖玉手製止了,那隻手的主人對他說,

  “展念,北秦太後恨你入骨,不惜代價,欲取你性命。”

  “你為國為民結下的仇怨不能讓你一人來扛,我亦不能,讓北洛的將士寒心,不能讓你們流血又流淚。”

  “展念,不管你想不想要,身為貴君,按照規製該有的護衛宮奴一個也不能少,這嵩林軒太小也太偏,即日起,你搬到錦繡殿西側的錦年殿。”

  “展念,無論如何,我會護你。”

  說完最後一句,錦延甚至不給展念謝恩的機會,便轉身離開了這裏。

  展念看著錦延離開的背影,有種恍惚,明明是這般纖弱,為何卻又十分的——堅毅!

  那些話他也聽明白了,“小情與大義,她分的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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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般大的動靜,全宮上下自然很快便人盡皆知。

  錦繡殿為東,錦年殿為西,一個住皇後,一個住貴君,算是終於各歸各位了嗎?

  同樣是站在山頂看風景,可麵朝西邊和麵朝東邊看到的風景那是有千差萬別的。

  在錦延還未回來時,應啟便得知了此事,之前他並未聽錦延有隻言片語的透露,看來這是她早就做好的決定。

  當錦延委婉的告知她為什麽要這樣做的時候,應啟心念一動,他本以為要籌謀很久才能有的機會,就這樣輕易的便送到了他的眼前。

  是的,若是別人看來,他應該是十分生氣的,費心勞力的謀劃了一場,沒有殺了展念,倒讓他得了這麽大的便宜,然在應啟看來,那展貴君就是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悠,也沒有什麽,令人生畏的從來都是那些看不到的東西。

  更何況冤有頭,債有主,既然那殺人的債主都這般明確了,他也不需要等別人動手,自己代勞一下,也不費什麽事。

  就在眾人熱切的企盼這兩個男人爭風吃醋,搞搞事端,好調劑一下他們枯燥乏味的生活時,一天天過去,一切都還是那麽平靜,不僅如此,他們甚至還看到過皇後和貴君偶遇之時竟然還十分友好的打了個招呼。

  住在應啟眼皮子底下的展念,仍舊十分放心的過著安靜的日子,他十分明確,皇後是來自南乾的丈夫,他若想對付他,絕不屑用那些陰私手段,更不會做些手腳隻為了惡心他一下。這是給予對手的一種尊重,亦是一種丈夫的胸懷。

  展念的安分守己,卻不會讓應啟心存任何僥幸,就如同那蟄伏在樹洞裏的蛇,很安靜卻不代表他不危險。

  從一開始,他與星兒,以及這宮裏的任何一個男人都是不同的。不是因為他的出身,而是那份強烈到無法自抑的渴望,他很奇怪這份如此濃烈的感情從何時開始,又從哪裏而來,若是易地而處,他甚至能感受到這是怎樣一份痛苦和折磨!

  若是他,他也會不顧一切,孤注一擲吧!

  他可能同情他,卻不能姑息他,哪有那麽多的愛可以分給別人,更何況一絲一毫他都不能容忍!

  所以,作為對手,可以相惜,作為敵人,絕不手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