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8章 歸隱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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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炒栗子 更新：2023-05-20 21:44 字數：34524
第1288章 歸隱山1
封丘大戰之後。
大虞趁機奪了天下。
奉天留下的將士全都臣服大虞皇帝胤承，他們為的，是天下一統。
因為他們的皇帝蕭君澤，用他的命在守護這一切。
他想要的，是兵不血刃，是百姓不再受戰亂的苦，是要這天下俱歡顏。
“陛下……”木懷成站在營帳之中，聲音沙啞。
“其實……可以放棄了。”薛京華趕來了，藥王古雨也來了。
歸隱山的神醫都在此了……他們心中很清楚。
蕭君澤已經算是死人了。
就算是用名貴的藥物吊著這條命，又有什麽意義。
醒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了。
木懷成別開視線，堂堂七尺男兒落淚，雙手握緊到發抖。
“朝陽……你是老者的徒弟，你最清楚……”古雨小聲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他不會死……”朝陽別所有人預料的要冷靜，冷靜了太多。“他不會死，阿雅也不會死……他們都不會死。”
如果可以，她想用自己的命，去喚蕭君澤活著。
“他身上的傷太重了，蠱毒也已經深入骨血……”
“其實，還是有法子的對不對，還是有法子的……”朝陽呢喃的說著，隻要她活著，就一定有法子的。
“先回歸隱山吧。”
他們不能在這裏留太久了。
“將軍！皇後……”
營帳外，手下驚慌的跑了過來。
“阿雅姑娘還有阿木……那個蠱人，都不見了！”
朝陽猛地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外跑，衝進阿雅的營帳。
營帳中，已經空了。
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仿佛阿雅和阿木已經死在了火場裏，再也沒有了音訊。
“他們……去哪了？人呢？”朝陽發瘋的喊著。“人呢？你們是怎麽看守的！”
朝陽害怕，害怕蕭君澤醒來，阿雅沒了，她要怎麽和蕭君澤交代。wap，com
“告訴我，人呢，人呢！”
朝陽從沒有這般失控過，哪怕自己被冤枉，被蕭君澤一次次傷害的時候，她也沒有崩潰到這種地步。
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心裏的那座大山塌了，再也回不來了。
“是阿雅姑娘自己走的……”
守衛顫顫巍巍的說著。“她讓那個怪物……那個蠱人，把她抱走了，他們身形太快，我們攔不住。”
朝陽崩潰的摔在地上，呼吸急促。
阿雅醒了……
她醒了就好。
“別碰我……別管我……哥……讓我在這坐一會兒……”見木懷成要過來，朝陽沙啞的開口。
木懷成安靜的退去一旁，守著她，看著她。
所有人都在遠處守著，默默地陪著。
這個時候，除了陪伴，他們不知到還能做什麽。
天突降大雨。
朝陽就那麽坐在泥濘裏，安靜的坐著。
她的思緒很亂。
她不知道蕭君赫能撐多久。
讓他像活死人一樣的這麽吊著一口氣，能撐多久。
可她就是那麽自私的不想讓他走……
“朝陽……阿雅有自己要走的路。”胤承打著傘，站在朝陽麵前，替她撐傘。
朝陽搖頭，什麽都沒說。
“薛京華說……蠱毒已經滲透蕭君澤的五髒六腑七經八絡，就算是靠藥物吊著這口氣，也隻能是活死人了……”
沒有人敢跟朝陽這麽說，他們都怕朝陽自己無法接受。
朝陽沒說說話，雙手卻緊緊的握住。
“讓他……平靜的走，以帝王之身入葬，這是能給他最後的尊嚴……”胤承想讓朝陽放手。
三個月了……
大戰後的這三個月的時間，朝陽如同瘋了一般。
她不厭其煩的幫蕭君澤續命，每日每日的陪在他身邊，趴在他懷裏，小聲的和他說著每一天發生的每一件事……
“朝兒……”胤承心疼的蹲下，聲音哽咽，眼眶紅腫。
“憑什麽……”朝陽看著胤承，發了瘋的大吼。“憑什麽！他是我的……是我的！我不讓他死，誰也別想從我手裏把他搶走！憑什麽！”
朝陽發瘋的扯住胤承的衣領，發泄的打在他身上。
胤承就那麽由著朝陽發瘋，讓她發泄。
朝陽打掉了胤承的傘。“他沒有死，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胤承用力將朝陽抱在懷裏，眼淚湧出，灼熱，滾燙。
如若是他死了……
朝陽也會這樣嗎？
大概不會吧……
“朝陽，如果死的人是我……會不會讓你能開心一些？”胤承啞著嗓子問了一句。
朝陽發瘋掙紮的動作僵了一下，慢慢鬆手，無力的昏死在胤承懷裏。
她太累了……
她沒有沒有力氣去想其他了。
這段時間，她沒日沒夜的陪著蕭君澤，幾乎要用盡她畢生所學來救蕭君澤。
可他，醒不過來了。
連蠱蝶，都死了。
宿主死了，蠱蝶也會死。
“冬天要來了……”
胤承將朝陽交給木懷成，深意的說了一句。“帶他們回歸隱山吧。”
木懷成點頭。
……
歸隱山。
在回歸隱山的路上，朝陽昏昏沉沉的醒來了幾次，每次都喊著蕭君澤的名字。
“會醒的。”阿圖雅小聲的安撫朝陽，會醒的。
馬車外，是趕來與他們會和的沈芸柔和景黎。
還有陸續而來的木懷臣他們。
他們都往歸隱山而來，在這裏安家。
“以後，歸隱山就是我們的家了。”木懷成小聲開口。
“我們都會好起來。”
……
回到歸隱山半月。
薛京華和古雨都心疼又焦急。
朝陽醒來以後就開始閉關，將自己和蕭君澤關在藥蘆裏，半月沒有離開。
她用盡一切手段，想要將蕭君澤喚醒。
可蕭君澤……仿佛再也醒不過來了。
“你會不會怪我？”朝陽趴在蕭君澤懷裏，小聲問著。“胤承說，把你燒了，埋了，給你作為帝王最後的尊嚴……”
“憑什麽，你都丟下我了，我為什麽要給你尊嚴，你就是成了死士蠱人，哪怕把你煉成蠱……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邊……”朝陽覺得自己瘋了，真的瘋了。
以前，她覺得那些為了留住愛人不惜把屍體煉成蠱的人都是瘋子。
原來，真的落在她身上，她也瘋了。
“蕭君澤，我再給你七天的時間……古雨說，藥物也快讓你撐不住了，如果……七天以後你還醒不過來，我就……就把你煉成蠱。”朝陽威脅的說著，卻起身躺在榻上，蜷縮在蕭君澤懷裏。
“別丟下我……蕭君澤……”
“我會聽話的，別丟下我……”
第1289章 歸隱山2
“朝兒，吃點東西，好好睡一覺，可好？”
門外，木懷成蹙眉，眼底透著擔憂。
“還沒動靜？”
木懷成身後，是扒著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問著的謝允楠。
“自己不會問？”蕭憫彥蹙眉，一巴掌打在謝允楠扒著木懷成的爪子上。
謝允楠個子矮，踮著腳尖想往藥蘆裏看。
沒了個子高的支撐，吃痛的收回手，幽怨的等著蕭憫彥。“走開！”
把蕭憫彥和木懷成推開，謝允楠清了清嗓子。“師……師父？要不要吃點東西？”
“嘭！”門猛地被打開，謝允楠嚇得連連後退，摔在了蕭憫彥懷裏。
蕭憫彥嫌棄的閃開，謝允楠就摔了個四腳朝天。
氣的眼眶都紅了，謝允楠指著蕭憫彥就罵。“你沒良心。”
蕭憫彥沒搭理謝允楠，著急的跑進藥蘆。“嫂子……我哥……”
朝陽低頭，搖了搖頭。
她看起來，太疲憊了。
木懷成歎了口氣，卻不知怎麽安慰。
“朝兒，你要好好的，才能有力氣等他醒來。”謝禦瀾和阿圖雅走了進來，牽著朝陽的手，讓她先吃點東西。
朝陽搖頭，她沒胃口。
“你都三天沒有進一點米了。”謝禦瀾擔憂的看著朝陽。
“吃點吧，好不好？”薛京華站在門外，也小聲勸著。
“不吃你是打算殉情？”扶搖蹙眉，有些生氣的走了進來，指著蕭君澤就罵。“你再不醒過來，她先去黃泉路上等你了，到時候老子骨灰給你揚了！”
床上，蕭君澤安靜的躺著，臉色慘白沒有血色。
“吃點東西吧。”古雨也躲在門外，怕朝陽發瘋，小聲開口。“你要做好準備，凡事兒要看開，不行就改嫁……”
“……”一旁，薛京華嚇得直往長孫無邪身邊躲。
古雨是真敢說。
她不敢……
朝陽手指握緊，低頭沉默了很久。“你們……都回去吧，讓我……好好想想。”
“那也要先吃飯啊……”薛京華小聲勸著。
“朝兒……我們都陪著你，和你一起等，等他醒過來。”阿圖雅握緊朝陽的手。
這麽多人都在呢。
這是蕭君澤想看到的……不是嗎？
扶搖趁著朝陽不注意，偷偷捏了蕭君澤一把。
不知道為什麽……他還是潛意識裏希望蕭君澤這個渾蛋是裝的。
故意騙朝陽的，看看朝陽有多在乎他。
蕭家的狐狸都狡詐著呢，別裝了……
可不管扶搖怎麽使勁兒掐，蕭君澤都紋絲不動。
那一刻……扶搖也清楚，他可能真的醒不過來了。
“扶搖？”見扶搖沉著臉色離開，謝禦瀾追了出來。
“去吃飯。”
見勸不動朝陽，沒人再敢多說。
可朝陽繼續不吃飯，身子骨也撐不住。
朝陽沒有動，轉身躲在角落裏不停的翻找醫書。
她把師父老者留給她的，以及這些年歸隱山神醫留在歸隱山的醫書全都抱了過來。
一本一本的翻找。
“朝陽！”白狸走了進來，看招一直翻書的朝陽，想責備，卻心疼。
“不能再看了，這樣下去你撐不住。”沈清洲走到朝陽身前，慢慢蹲在她麵前。“我來看……可好？”
沈清洲聲音難得的柔和，仿佛這輩子都沒有這麽柔聲哄過誰。
他這是把朝陽……當小孩子哄。
“朝兒，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聽話可好？”沈清洲抬手拿過朝陽手中的醫書，他幫她看……幫她找。
“他會醒過來，我會幫你找到法子。”沈清洲淡淡的說著，像是說著十分堅定的話。
或許旁人說話朝陽不信，可沈清洲說……莫名就是讓人有種信服感。
朝陽的手指僵了很久，聽著沈清洲的話，心裏的委屈越發壓製不住。
原來……有父親安撫的安全感是這樣的。
抬頭看著沈清洲，朝陽再也壓製不住內心的委屈，靠在沈清洲的肩膀上哭了起來。
若是一切能重來，她是不是也會是父親掌心的明珠，從小受了委屈可以趴在父親懷裏哭訴，被安慰的丞相府小姐。
可一切，無法重來。
“吃點東西好嗎？”沈清洲先是僵了一下，然後抬手安撫的拍著朝陽的後背，小聲問著。
朝陽搖頭。
她是真的沒有胃口。
門外。
聽見朝陽還不吃飯，大步流星走進來的，是沈芸柔。
景黎站在床邊看著蕭君澤，許久沒有開口。
沈芸柔看都沒看蕭君澤一眼，蕭君澤的死活和她沒關係，但朝陽是她妹妹。
“少在這要死要活，你不吃飯，餓死誰？反正餓不死床上躺著那個，別到時候他醒了，你死了！你在哭天哭地的，人家轉頭就另娶，為了一個男人哭，丟沈家的臉。”沈芸柔伸手扯住朝陽的耳朵，拽著就出去了。
“……”朝陽沒敢反駁。
很聽話的坐在院子裏吃飯了……
周圍的人都震驚了，偷偷衝景黎豎大拇指。
“黎哥，我覺得……要是你死了，嫂子肯定不哭。”
“……”景黎還沉浸在蕭君澤醒不過來的悲傷裏，臉都黑了。
……
院落裏。
朝陽實再沒胃口，可看著沈芸柔黑著臉坐在一旁，不得不又吃了兩口。
“小姨，你要乖乖吃飯哦。”南古雪晴軟萌的爬到朝陽腿上，坐在她懷裏。
朝陽抱著軟軟的南古雪晴，眼眶紅了。
也不知道慕陽在赫連狄晟那裏……如何了。
現在天下的局勢還未安穩，赫連狄晟是將帥之才，慕陽跟著他，總不會太差。
“好好吃飯。”沈芸柔蹙眉，敲打了下桌麵。
朝陽低頭又吃了兩口。
一家人都在院子裏守著，誰也沒敢吭聲。
“我和風把後山的竹園也收拾出來了，竹屋兩間，很不錯，以後我們就住那邊了。”木懷臣和戚風來了，見朝陽出來吃東西了，十分震驚和驚訝。
小心翼翼的走到木懷成身後，壓低聲音問了一句。“陛下醒了？”
“沒……”木懷成搖頭。
“那……”木懷臣不解。
誰這麽大能耐，說服朝陽吃飯了。
“還得是……沈家的，雲柔小姐拽著耳朵，就拽出來了。”木懷成小聲的嘀咕。
木懷臣更震驚了，一臉崇拜的看著沈芸柔。
還得是沈家的……
“我做了一個決定……”沉默了很久，朝陽開口。“七日後，若是他還無法醒來……我便把他煉成蠱。”
“……”木懷臣震驚的倒吸一口涼氣。“朝兒，要不……再商量商量？”
讓他們陛下安息吧。
藥蘆內。
能聽見聲音卻醒不過來的某皇帝十分焦急和驚慌，他媳婦兒也太狠了，煉成蠱，他就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第1290章 歸隱山3
“朝兒！朝兒！別衝動！再想想，想想……”
在朝陽第n次衝進藥蘆要把蕭君澤煉了的時候，所有人都衝上來，堵在門口。
“朝兒，要不再等等？等等？我看他還有救……”木懷臣顫顫巍巍的說著，他們的陛下啊，就算是不活也不能當個活死人啊。
“朝兒，衝動是魔鬼，衝動是魔鬼……”扶搖也衝進藥蘆，跑到床榻邊，繼續掐蕭君澤。
他醒著的時候扶搖不敢掐，現在可以隨便掐。
“……”昏迷不醒但卻十分清醒的蕭君澤，掙紮著想要醒過來掐死這個王八蛋。
“別說，蕭君澤活著的時候不找人喜歡，死床上還挺好看。”扶搖揚了揚嘴角，壞心眼兒的想脫蕭君澤的衣服。
“陛下沒死，注意你的言辭！”扶搖話音剛落，劍就落在他麵前了，就離他的咽喉有那麽一寸……
而持劍的人，就是他自家媳婦兒。
見謝禦瀾一臉的護著蕭君澤，扶搖幽怨的看著謝禦瀾，突然覺得蕭君澤昏迷也挺好的。
“不許對陛下不敬。”謝禦瀾再次開口。
“媳婦兒，我就是看看他身上還有沒有傷口……”扶搖求生欲很強。
謝禦瀾的視線落在蕭君澤半開的衣衫上，臉色一沉。“為何陛下身上這麽多紅色瘢痕？”
朝陽也慌張跑了進來，解開蕭君澤的底衣看了一眼，胳膊上，腰上，確實都是紅腫的。
“外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怎又添了新傷？”朝陽也不解。
她整日在這看著，也無蚊蟲叮咬。
“……”昏迷中的蕭君澤無語凝噎，掙紮著把扶搖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但一想扶搖的祖宗十八代裏麵也有他娘的祖宗，想想還是算了。
這是扶搖趁機掐他掐的！
行，他一筆筆都給扶搖記著呢。
“難道是……屍斑？”薛京華下意識說了一句，驚慌的上前查看。“又不太像……不過，七日馬上就要到了，藥物真的很難維持了。”，Com
薛京華是醫者，她心疼朝陽，但也不得不讓朝陽清楚。
朝陽坐在床榻邊，握著蕭君澤的手指。“你還有一天的時間……若是再不醒來，我便把你煉成蠱。”
蕭君澤急的眼淚都淌出來了。“媳婦兒，我還能被搶救一下。”
見蕭君澤落淚，朝陽的眼眶也凝聚淚水，伸手幫他擦了擦眼淚。
薛京華深吸了口氣，示意所有人先出去。
給他們一個空間吧。
木懷臣和木懷成互相看了一眼，忍著淚意都出去了。
謝允楠也安撫蕭憫彥。“會醒來的，你不要怕。”
蕭憫彥點頭。“如果可以，我替我哥去死都行。”
“別說傻話，就算能替，他也隻會替你。”謝允楠搖頭。
蕭憫彥紅著眼眶跑了。
……
藥蘆。
終於隻剩下蕭君赫和朝陽兩個人了。
這段時間，他們怕朝陽想不開，天天都來陪著。
加上大家在歸隱山的住處還沒有修繕好，便都擠在這裏。
很熱鬧，也很歡樂。
這是朝陽曾經夢想中的生活。
這是她想要的自由。
“蕭君澤……你把我想要的送給我，可你卻不陪我了……”朝陽趴在蕭君澤懷裏，聲音哽咽。
“你丟下我一個人……要我怎麽原諒你？”
昏迷中，蕭君澤能聽見朝陽的聲音，他努力想要睜眼抱住她，可是……他做不到。
他控製不了身體，好像他已經死了，身體根本不受他的控製。
如果要一直這樣下去……他倒是寧願自己徹底死掉，不要這麽折磨朝陽。
他知道隻要他昏睡一天，對朝陽就是痛苦和折磨。
“明日……若是藥物還不起效果，我該怎麽辦？蕭君澤……我想讓你陪著我。”可朝陽也知道，蕭君澤是帝王，煉製成活死人，會有損帝王的尊嚴。
蕭君澤很想告訴朝陽，無論她想做什麽都可以。
無論是生是死，他都會陪著她。
……
窩在蕭君澤懷裏睡了一整夜。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朝陽的眼淚浸濕了蕭君澤的底衣和發絲。
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朝陽緩緩睜開眼睛。
如果能做夢，那該多好。
一直生活在夢裏也好啊。
“朝兒……”在夢裏，蕭君澤會叫她的名字，把她擁入懷裏。
他就站在窗邊，站在陽光下，回頭衝她笑。
可夢境終究是夢境。
蕭君澤還躺在她身側，沒有醒來的意思。
“蕭君澤……”
朝陽從驚慌到害怕，到失望，到絕望，再到冷靜……
到現在時不時就會崩潰，她真的不敢想，不敢想自己會失去蕭君澤。
“如果這就是對我們的懲罰……那我原諒你了，你不要睡了好不好。”
“蕭君澤，等你醒來，我罰你……罰你一個月不許睡覺。”
朝陽委屈的哭著。
蕭君澤很心疼朝陽，但很無力。
……
“朝兒。”門外，阿圖雅帶著孩子來了，聲音沙啞。
她知道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朝陽沒有說話，安靜的坐在床榻邊，眼睛裏沒有光。
“朝兒，他再不醒，你就改嫁吧，別要他了。”扶搖每日都來催朝陽改嫁。
蕭君澤在心裏又默默給扶搖記在小本本上。
別等他醒過來，醒過來骨灰給他揚了！
“朝兒……”古雨和薛京華也進來了。
他們知道，藥物維持不住了。
蕭君澤，也便隻能撐到現在了。
門外，沈清洲眼睛赤紅，手裏抱著醫書，和白狸站在院落。
他們不敢進去，不敢看見女兒絕望的樣子。
他們翻找了這麽多日的醫書，依舊沒有找到徹底壓製和清楚蠱人毒血的辦法。
蕭君澤的毒已經滲透的太厲害了。
即使外傷都好了，內在也早已經七零八碎了。
……
“你們都出去吧……”朝陽聲音哽咽。
木懷臣沒有繼續阻止。
如果將陛下的屍體煉製成蠱能讓朝陽好好活下去……
那便是最好的選擇。
阿圖雅衝薛京華搖了搖頭。
尊重朝陽自己的選擇吧。
陛下那麽寵他的朝兒，他怕是也願意留在朝陽身邊。
古雨歎了口氣，走了。
朝陽的眼淚無聲的滴落，砸在手背上。
……
床上，蕭君澤已經放棄掙紮了，雖然他覺得自己還能被搶救一下。
但隻要朝兒願意，他怎樣都好。
把他挫骨揚灰他都願意。
可眾人離去之後，朝陽並沒有動手將他煉製成蠱，而是冰涼的唇瓣貼了上來，吻住他的唇。
蕭君澤隱約能感知到臉上的濕潤，是朝陽的眼淚。
她在吻他，也在哭。
第1291章 歸隱山4
朝陽一遍遍喚著蕭君澤的名字，可他依舊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
朝陽已經認命了。
如果蕭君澤真的醒不過來了……
“朝兒！”
“朝兒，有人托人送了封信過來。”
門外，是木懷成焦急的聲音。
朝陽擦了擦眼淚，走到門口開門。
“不知道是誰送來的，是密函，需要你親啟。”木懷成將信放在朝陽手中。
朝陽打開看了一眼，這是西域皇族白家的家族圖騰。
應該是白梓延或者白楚堯送來的。
仔細看了眼信件，應該是白梓延。
他說，白家所出血脈的血液能淨化蠱人的蠱毒，但旁支的血液不行，比如朝陽。
“？”朝陽抬頭看了薛京華一眼。“這個旁支說的是我？那歸隱山哪還有白家血脈？”
“那個……白狸前輩？”薛京華小心翼翼又試探的看著朝陽。
朝陽眼眸一沉。“她不算。”
朝陽是絕對絕對不會去求白狸的。
“那就……您的姨母？”薛京華聳了聳肩。“之前古雨也猜想過，暗魅樓的人為什麽一直留著白家的血脈當傀儡，其實既然是傀儡皇帝，無論是誰都可以，傳聞說是華嬰愛著西域的第一個皇帝，愛而不得因愛生恨，我覺得沒那麽簡單。”
“確實沒那麽簡單，最早煉製的蠱人兵不成熟，阿古喆喆找我去的時候不是初次煉製蠱人而是精進煉製蠱人的方式，因為大活人煉製蠱人的死亡率太高，幾乎沒有存活，所以我才想到了用孩子……”
這是古雨這輩子最愧疚的事情，也是他對年輕時的自己最痛恨的事情。
他寧願裝乞丐去流浪來懲罰自己，也不願意再去回憶和麵對自己做過的錯事。
“我這輩子最佩服的人，一個是我師父華璽，他是歸隱山的創建者，另一個就是我的師姐華嬰，她很聰明……原來早就把蠱人的解藥留下。”古雨看著朝陽。“朝兒，白狸畢竟是你的母親，你去找她……她不會不同意的。”
朝陽沉默了很久，回頭看了蕭君澤一眼。
其實，從知道白狸沒死到現在，朝陽從沒有真正原諒過白狸，隻是釋懷了，不願意再去計較和折磨自己了而已。
“好……”朝陽深吸了口氣。
為了蕭君澤，她也隻能去找白狸了。
也許，冥冥之中真的一切自有定數吧。
……
毒穀，後山。
朝陽他們來到歸隱山以後，就打通了歸隱山和毒穀之間的死亡穀，整個歸隱山全都成了他們的地盤。
皇帝保證任何人不會來招惹歸隱山的人，歸隱山也成了江湖禁忌，擅入者殺無赦。
沈清洲木景炎還有白狸和小一住在毒穀，這裏是歸隱山的後山，也算是替他們看守山門的人。
要攻歸隱山，必先經過毒穀。
那沈清洲和木景炎在，誰敢來？
“西峰他們把外圍的山牆都建好了。”白狸走進竹屋，看見木景炎和沈清洲兩人正在下棋。
木景炎輸急了，眼瞅著倆人的火藥味越來越重，這是要打起來啊。
白狸尷尬的咳嗽了一下。
“堂堂奉天兵馬統帥，輸不起？”沈清洲冷笑。
“嗬，你使詐。”木景炎很生氣。
“兵不厭詐，這一點木將軍不懂？”沈清洲雲淡風輕，揚了楊嘴角。
“沈清洲，這是下棋，你說落子無悔，你趁我喝茶換我棋子。”木景炎被沈清洲吃的死死的。
“這叫聲東擊西。”沈清洲挑眉。
白狸靠在門框上，看著兩人爭吵。
“他倆還沒分出勝負呢？”小一抱著一筐藕，走到白狸身邊。“要是北檸在就好了，她最喜歡弄藕粉了。”
“北檸還沒有消息？”白狸也有些擔心。
小一搖了搖頭。“我已經讓人繼續去尋了……這孩子最是聽話，我怕她出事了。”
北檸那麽聽話，知道他們在歸隱山，肯定迫不及待的來尋他們了。
何況，古雨和薛京華他們已經找到了改變巫族壽命的方法，能幫巫族擺脫短命的羈絆，若是北檸知道肯定會帶星移一起來歸隱山才對。
可都這麽長時間了，沒有任何消息。
她讓人放出去的消息也像是石沉大海。
百曉堂在天下四處都有耳目，可卻還是沒有找到北檸和星移。
“朝兒！朝陽小姐來了！”
暗處，暗衛驚喜的來通傳。
白狸愣了一下，緊張的看著小一。“朝兒怎麽突然過來了？是不是蕭君澤出什麽事了？”
白狸有些無措，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朝陽。
“要是蕭君澤不行了，我該怎麽安慰她？”
“小一，當初木景炎死的時候，你怎麽扛過來的？”
白狸慌了，生怕朝陽想不開。
突然來這裏看他們，可不就是……就是要想不開了。
“……”小一嘴角有些抽搐，真是假姐妹情，經不起推敲。
“怎麽辦，怎麽辦。”白狸嚇壞了，跑進竹屋。“清洲，不好了，朝兒來了，肯定是蕭君澤出事了。”
沈清洲執棋的手僵了一下，蹙眉站了起來，往外走。
院落，朝陽走了進來，看了看滿院子的荷花開的正好。
“朝兒……”沈清洲有些擔憂。
想來應該是蕭君澤真的沒救了，上午他們過去的時候，古雨就說沒辦法了。
“那什麽……”朝陽咳嗽了一下。“白家的血脈能清除蠱毒，雖然不確定蕭君澤什麽時候能醒過來，但毒解了，他願意睡多睡會兒也沒關係……”
朝陽直接開門見山了，但她不願意求白狸。
“我去！”
“我去！”
白狸和小一愣了一會兒，幾乎異口同聲。
兩姐妹互相看了一眼，就見白狸一個勁兒的給小一使眼色。
小一了然。“我身子弱，昨日染了風寒，哎呀，有點站不住，還是讓你母親去吧。”
“哦。”朝陽隻是哦了一聲，轉身就走了。
沈清洲怕朝陽太過悲傷，本想安撫兩句，就見朝陽停在荷花池邊，采走了沈清洲最愛的那幾株白蓮……
木景炎瞪了沈清洲一眼，他媳婦兒看上好久了，想采了放在房間裏，沈清洲一臉誰敢采他的花他跟誰拚命的架勢，怎麽朝陽采了，連吭一聲都不敢。
沈清洲咳了一下，一臉得意。“女兒是用來寵的。”
“……”木景炎臉黑了，伸手扯過小一。“走，再給我生一個，生個女兒。”
“萬一又是兒子呢？”沈清洲故意氣木景炎。
兩人又要掐起來。
……
回藥蘆的路上，朝陽難得與白狸同行，一起走回去。
“朝兒……”白狸主動開口。“是娘……對不住你。”
“打住，過去了。”朝陽讓白狸說點別的。
“啊……我和你爹再給你生個弟弟好不好？”白狸一臉扭捏。
“……”朝陽很嫌棄的看著白狸，扯過她的手腕摸了摸。“懷了？”
“沒有……得征求你和芸柔的意見。”白狸笑的極美，比朝陽手裏的荷花更美。
“隨你。”
第1292章 歸隱山5
白狸為蕭君澤放了血，朝陽就算是欠了她一個人情。
多多少少的，對白狸的態度也緩和了些。
白狸十分開心，問古雨能不能每天都來放血。
但古雨說……隻需要七日就好了。
白狸亮起來的眸子又黯淡了。
“吃點……”朝陽端了紅棗糕，放在白狸麵前，剛放了血，吃點補補。
再說……不是還想和沈清洲生孩子，不好好補補，到時候要不上孩子又要怪她。
白狸見朝陽親自端來了糕點，受寵若驚，緊張的起身看著朝陽。“朝兒……”
“吃不吃？不吃我拿走。”朝陽蹙眉。
白狸趕緊攔著。“吃吃吃。”
開心的端著盤子，吃了一口，白狸眼睛亮亮的。“我能拿回去，給你父親嚐嚐嗎？”
朝陽哼了一聲。“隨你。”
白狸興奮的跑了。
朝陽歎了口氣，真不知道誰是長輩……
坐在床榻邊，朝陽看著蕭君澤的臉色，果然好了很多，微微有些紅潤了。
“隻要你不死，無論你想睡多久，我都陪著你。”朝陽替蕭君澤擦拭著臉頰。
掙紮著想動卻動不了的蕭君澤處在崩潰的邊緣，媳婦兒就在身邊坐著，不能碰，這是不是給他的懲罰？
懲罰他當初……做錯了事。
“你幹嘛總是流淚，你是不是能聽到我說話？蕭君澤……你不要急，慢慢你會醒過來的……我陪著你。”見蕭君澤眼角有淚，朝陽心疼的安撫。
她總覺得，蕭君澤能聽見她說話。
“蕭君澤……你知道，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你的嗎？”朝陽趴在蕭君澤胸口，聽著他微弱的心跳。
有心跳就好，蕭君澤的心跳聲讓她安心。
“你還記得你太子登基那一日嗎？你的花車在京都遊街……”
那時候，朝陽就看上蕭君澤了。
“但後來，我不喜歡你了，因為你對我不好，我說不了話，你欺負我，我被人追殺，你也欺負我……”
朝陽聲音哽咽。
最早的時候，蕭君澤真的對她很不好很不好。
明明她救了蕭君澤，可蕭君澤卻認錯了人。
昏睡中，蕭君澤掙紮想要解釋。
可他錯了，就是錯了。
如今昏睡，就是對他的懲罰。
……
那一天，蕭君澤做了一個夢，一個特別特別真實的夢。
夢裏，他回到了被封為太子的那一年。
“太子！”
“太子萬福！”
馬車外，是人聲鼎沸的歡鬧聲，祝福聲。
他坐在馬車裏，感受著奉天太子的榮光。
他是太子，可他卻並不開心。
“馭！”突然，花車受到驚嚇，猛地抬起前蹄。
蕭君澤在馬車裏，也受到了驚嚇。
“何人攔馬車！”
太子花車遊街，中間是不能停下來的，一旦停下來，寓意不好。
所以太子花車遊街的時候，皇帝會讓羽林衛清路，確保一路暢通無阻。
可不知是巧合還是命中注定，蕭君澤的花車被人攔了下來。
攔住花車的，就是小小的朝陽。
她被人故意推了出去，攔住了太子的花車。
那時候的朝陽還小，害怕的眼眶泛紅，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不要嚇到他。”
蕭君澤掀開帷幔，少年意氣風發，如同下凡的天神，站在花車之上。
朝陽看傻了眼，太子竟生的這般好看。
“你受傷了嗎？”小蕭君澤聲音稚嫩的問了一句。
“太子……花車不能停，這不吉利。”這可急壞了老太監。
小蕭君澤卻笑著擺手。“這是我媳婦兒……”
“……”這下，所有人都震驚了。
蕭君澤很清楚這是在夢裏，既然是夢裏，他當然要對媳婦兒好。
重來一次，他必然要把朝陽寵上天。
“快上來。”小蕭君澤衝朝陽伸出手。
小朝陽傻傻的看著小蕭君澤，像是被蠱惑一般爬了起來，抓住他的手，上了馬車。
花車在街上遊行，蕭君澤就在馬車裏抱著小朝陽。
他媳婦兒小的時候原來這麽可愛。
“太……太子，您要做什麽……”小朝陽要被嚇哭了，太子看她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麽山珍海味。
小蕭君澤笑了笑。“我想親你。”
朝陽瞪大圓溜溜的眼睛，震驚了許久。“啊？可是娘親說，隻有嫁了人才能被親。”
“你會嫁給我的。”蕭君澤親了小朝陽的額頭。
見小朝陽傻在原地，他又不要臉的親人家的臉頰。
小小的，好可愛，臉頰粉嘟嘟的。
朝陽長得絕美，小時候的朝陽更是傾國傾城的粉嫩。
蕭君澤抱著小朝陽愛不釋手，不能鬆手。
這是他媳婦兒。
在夢裏，他不能再把她弄丟了。
……
毒穀。
沈清洲正在細心照顧他池塘裏的荷花，就看見白狸歡快的端著一盤糕點走了回來。
“清洲，你女兒給我做的，她蒸的紅棗糕，給我補補身子的！”白狸十分興奮，像是在炫耀。“你嚐嚐。”
沈清洲笑了笑，從花叢中走了出來，抱住白狸的腦袋吻了上去，吃了她嘴角邊的那塊紅棗糕。
“……”白狸臉紅了一下。
到底誰才是狐狸啊。
怎麽總是被他撩……
“嗯，很甜，但好像不是朝兒親手蒸的。”沈清洲挑眉，什麽都瞞不過他。
白狸切了一聲。“我不管，她關心我了，我很開心。”
沈清洲哄著。“好……”
“那什麽……今晚讓朝兒和芸柔一起來吃飯吧。”白狸想跟朝陽沈芸柔商量一下，她和她們的父親想再要一個孩子的打算。
“景黎和孩子……”沈清洲想說那就一塊叫上。
“還是……隻叫兩個孩子吧，我怕朝兒觸景生情，人家一家人團聚，可朝兒……兒子女兒都在京都，蕭君澤又昏迷不醒。”白狸歎了口氣，她心疼朝陽。
可朝陽選擇的路，好像又像極了當年她走過的路。
原本，她是不想讓女兒重蹈她的覆轍的。
“朝兒，其實最像你。”沈清洲呢喃的說著。
白狸沒說話，許久才開口。“我是怕她像我……”
“他們有自己的路要走。”沈清洲單手抱住白狸。
……
後來，蕭君澤的毒解了，但卻一直昏迷沒有要醒來的意思，好像一直活在了自己的夢境裏。
白狸和沈清洲又生了一個孩子，是個男孩。
取名沈慕白。
於是，每當南古雪晴闖禍的時候，她總是拉著她那還不太會走路的小舅舅去頂罪。，c0m
“師父，不是我幹的，是他！小舅舅幹的！”
朝陽無奈的看著她那個比兒子還小了好幾歲的親弟弟……除了寵著，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沈慕白，過來讓姐姐我玩玩兒。”朝陽衝小家夥伸手。
小家夥顛顛兒的跑了過去，往朝陽懷裏拱。
第1293章 歸隱山6
毒穀，蓮花池。
一個小不點女娃娃紮著兩隻小揪揪從水麵露出腦袋。“娘親！”
小一從竹屋出來，撿起地上的竹條就要衝上去打。“出來，怎麽又下水了，娘怎麽說的，你是一句沒有聽進去！”
小丫頭嚇得趕緊鑽進水裏，不敢出來。
小一氣的黑著臉，雙手掐腰等在岸邊。“木晚晚，你給老娘滾出來！”
木晚晚小朋友見娘親真的生氣了，小心翼翼的從水裏鑽出來，爬上岸。
小一的竹條剛要抽刀小丫頭身上，那小丫頭就哭著衝進了竹屋。“爹爹，姨父，救命呀。”
“爹爹，你管管你娘子，她要打我了。”木晚晚哭喊著搬救兵。
木景炎正在和沈清洲打賭呢，打賭木晚晚會不會被揍。
賭還沒贏呢，木晚晚就衝了進來，濕漉漉髒兮兮的跳到了木景炎懷裏。“爹爹救命，你媳婦兒打我。”
“晚晚，你娘打你，你要往姨父這裏跑，不然你娘親連你爹爹一起打。”沈清洲揚了揚嘴角，衝木晚晚伸手。
木晚晚大眼睛一轉，有道理，在娘親進來之前，跳到了姨父懷裏。
沈清洲衝木景炎挑眉。“我抱走了。”
木景炎臉都黑了，他的女兒都要被沈清洲搶走。
“天涼了，確實不能下水了，聽話。”沈清洲柔聲教育這小家夥，拿了浴巾把人裹起來。
小丫頭太奶萌了，白皙又好看，太招人喜歡。
“還是女兒招人喜歡。”沈清洲羨慕的不得了。
“沈清洲！你兒子非要和朝兒睡在一起，不肯回來。”白狸也回來了，氣的臉都白了。“朝兒天天要照顧蕭君澤，哪有時間管你兒子，你去把人拽回來，不識好歹。”
“晚晚這是怎麽了？怎麽都濕透了？”白狸剛進屋瞬間變了溫柔的樣子，生怕嚇到孩子。
“姨姨，娘親要打我。”
白狸哼了一聲，露出腦袋看著教育木景炎的小一。“女兒是用來寵的，哪能天天打，打壞了怎麽辦？”
小一還在教育木景炎。“你們就慣著她吧，以前南古雪晴是歸隱山一霸，我看她比雪晴還霸道，下河摸魚，偷雞踹狗，她才幾歲，啊？她居然上後山抓毒蛇！木景炎，你怎麽管的女兒，你看看你閨女。”
“消消氣，消消氣。”木景炎趕緊哄。
“最過分的你知道是什麽嗎？啊？藥王古雨都來找我多少次了，人家在後山中的那片果子是藥草，有毒的，你閨女就喜歡吃那些紅果子，人家嘔心瀝血十年才開花結果，你閨女一個調虎離山，把人家果子都吃了。”
小一這氣是不打一處來了。
“吆，我閨女這小小年紀就會運用兵法了？”木景炎樂嗬。
小一氣炸了，竹條打在木景炎手心裏。
“養不教父之過，你慣著吧，看將來會不會給你闖禍。”小一歎了口氣。
“姨姨，我才不會闖禍。”木晚晚哼了一聲，抱緊白狸。
白狸是疼木晚晚的。
小一的身子骨與旁人不同，她受過很多苦，木景炎是不舍得她再生孩子的，可小一調養了很久，就想為木景炎再生個孩子。
好不容易有了晚晚，雖然來的晚一些，但她很珍惜這個孩子。
晚晚剛出生的時候，薛京華和古雨頭歎了口氣，說這孩子活不長，體弱，怕是先天性智力發育不全，是個傻子。
傻子小一也認了，那是她和木景炎的女兒。
木景炎也是極其寵溺這個女兒的，幾乎是捧在手心裏，不慣著她慣著誰？
沈清洲和白狸更是慣著，南古雪晴這些姐姐哥哥們更別說了，慣的更厲害。
本以為真的是個小傻子，誰承想，這孩子除了說話晚一些，那是天資聰穎，比誰都聰明。
“跟娘親回去洗一洗。”小一氣也消了，要木晚晚跟她回去。
木晚晚思索了好一會兒，分析利弊。
見娘親好像真的氣消了，就乖乖跟著回去了。
但她失策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當天晚上，木晚晚還是挨打了。
木晚晚被慣壞了，小一又是真的打，小屁股被打的紅腫起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於是第二天，在所有人都熟睡的時候，木晚晚根據自己超強的記憶力避開了歸隱山山門出所有的陷阱和暗衛，離家出走了。
一個六七歲的女娃娃！從沒有出過歸隱山，她離家出走了！
不僅離家出走，她還順帶將沈慕白也一起拐走了！
於是，歸隱山最寶貝的兩個小家夥失蹤了，在歸隱山引起了軒然大波。
……
一個月後。
西南王，木喆煜府邸。
六歲的木晚晚奶萌的背著自己的小背簍，讓一旁看起來也就才七八歲的奶團子牽著小手，兩人站在了王府門前。
“哪裏來的小娃娃？”守衛見兩個孩子長得可人，笑著問了一句。
“這裏是木喆煜的府邸嗎？”木晚晚奶萌的說著。
守衛樂了，但還是故作凶狠的說著。“小朋友，不能直呼王爺名諱。”
木晚晚想了想。“我和哥哥是來找木喆煜的，他是我哥哥。”
守衛笑著揉了揉木晚晚的腦袋。“誰家小朋友，別鬧了，快回家，回家晚了要被打屁股了。”
木晚晚鼓了鼓嘴。“才不要，回家會被娘親打屁股，我要找哥哥。”
守衛不相信這奶團子是王爺的妹妹，想要把人打發走了。
可奶團子瞅了瞅另一個奶團子，兩人眼神交匯，有了主意。
沈慕白負責聲東擊西，木晚晚負責衝進王府。
沈慕白抱住守衛就開始哭，木晚晚趁亂衝進王府。
“哥哥！哥哥。”
木喆煜正在後院教兒子練劍，就聽見前院一陣嘈雜。
“發生了什麽？”
木喆煜剛走出後院，一個奶呼呼的小團子就衝上來抱住了木喆煜。“哥哥，是我，晚晚。”
晚晚每年生辰，木喆煜都是要去歸隱山給她過生辰的，今年還未到時辰。
見自家小奶寶突然出現在西南……木喆煜震驚了。，CoM
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晚晚？”
“誰帶你來的？”木喆煜震驚了。
隨後就看見守衛提著另一個奶團子進來了……
這下，木喆煜有些懷疑人生了。
一個六歲，一個八歲，兩個小東西，從歸隱山跑出來，跑到西南來了？這一路居然還能平平安安……
第1294章 歸隱山7
木喆煜震驚了許久，一手抱起一個，小聲問詢。“祖宗，誰帶你們兩個過來的？”
“自己啊。”木晚晚眨了眨眼。“我偷了爹爹的私房錢，又拿了姨父的令牌，到處都是姨父的鋪子，去哪裏吃住都不花錢的。”
“……”木喆煜深吸了口氣。“這一路，就沒有遇上什麽危險？”
沈慕白歪了歪腦袋。“嫂嫂的小狼一路跟著，沒人敢靠近我們。”
木喆煜這才看見兩個小家夥身後還跟著一頭體型碩大的狼。
“呆呆很乖的，有人的地方它都是躲起來的。”沈慕白口中的呆呆是九鳳送去歸隱山的小狼崽，是九鳳那頭雪狼的小狼崽。
“嗷！”呆呆嗷了一嗓子，西南王府後院就飛奔而出了四五隻碩大的雪狼。
西南王擅養狼，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情，所以一般人不敢靠近西南王府。
“喆煜，歸隱山發了追蹤令，說小祖宗丟了。”九鳳拿著信件剛出來，就看見木喆煜一手提著一個小祖宗。“那什麽……我眼花了？”
是她出來的方式不對？
“膽子大的很，敢離家出走了。”木喆煜挑眉。“說說吧，因為什麽偷偷出走？”
“你娘親打我。”木晚晚哼了一聲，雙手抱胸，一臉不服。
木喆煜提著木晚晚的後衣領，就那麽單手提著。
小丫頭哼哼了兩聲，看了沈慕白一眼。“哥哥要是不收留我們，我們就去京都好了。”
沈慕白點了點頭。“去京都，找我外甥。”
“……”木喆煜樂了。“嘿，兩個小東西還想去京都？”
九鳳偷笑，趕緊從木喆煜手中將兩個小祖宗救了下來。“收留收留，你哥哥不收留，嫂嫂也會收留你們。”
木晚晚開心的抱緊九鳳。“最喜歡嫂嫂了。”
“走走走，帶兩個小祖宗去吃飯。”九鳳瞪了木喆煜一眼，趕緊傳信啊，不然歸隱山要炸了。
木喆煜乖乖跟了上去，媳婦兒最大，媳婦兒說啥就是啥。
吃飽喝足，木晚晚和沈慕白就去睡了。
九鳳哄著兩個小家夥睡著以後，小聲開口。“咱們送回去，還是歸隱山的人來接？”
“娘說看好了，最好是關在籠子裏，不然還得跑。”木喆煜笑的爽朗。
九鳳笑出聲。“你這妹妹隨誰？”
真是親娘，讓關在籠子裏。
木喆煜聳了聳肩。“反正不想木景炎。”
“直呼父親名諱，這麽多年，屢教不改，讓你兒子跟你有樣學樣？”九鳳蹙眉拍了木喆煜的腦袋。
木喆煜吃癟，不吭聲。
整個西南王府，誰都知道戰場上如狼的戰神王爺，隻怕自己媳婦兒。
九鳳坐在院落，歎了口氣。“幺兒若是沒丟，也要與慕白一般大了。”
木喆煜心疼的抱住自家娘子，小聲安撫。“幺兒不會有事的，會找到的。”
人人都知西南王寵妻，兩人成婚多年育有兩個兒子，夫妻和睦琴瑟和鳴，西南王從不納妾，有人送美人兒也都是被西南王直接拒之門外。
西南的百姓都稱讚西南王是個好男人。
西南王和王妃伉儷情深，老天爺偏偏要與他們開了個玩笑，西南王的小兒子七歲那年隨哥哥邊塞射獵，不幸走失，至今未有下落。
“隻要他還好好活著，總會找到的。”九鳳紅了眼眶，靠在木喆煜懷裏。“若是幺兒找不回來……”
“會找回來的。”
……
夜裏，趁著夜黑風高，木晚晚小公舉踹醒了還在睡覺的沈慕白。
“晚晚。”沈慕白迷迷糊糊的喊了一聲。
“哥哥，走了。”木晚晚牽著沈慕白的小手，拉他一起去流浪。“再不走，他們會送咱們回歸隱山的，爹爹娘親會打斷我們的腿。”
沈慕白哦了一聲，跟著木晚晚趁著夜色跑了。
……
第二天，木喆煜來抓木晚晚會歸隱山，一推開門，空了！
“難怪娘說要把木晚晚關在籠子裏！”木喆煜頭疼。
九鳳也緊張的看了木喆煜一眼。“這可怎麽辦？”
“去找吧，萬一和幺兒一樣……”九鳳有些害怕了，聲音也開始哽咽。“他們兩個還那麽小。”
“別急，別急，不會的，幺兒要是有木晚晚一半鬼靈精也不至於走丟……”木喆煜趕緊抱住九鳳，柔聲哄著。
走丟的兒子，是西南王府絕對不能提及的禁忌。
隻要提及孩子，王妃一定會哭。
“這是不是……是不是對我們的報應。”九鳳哭的更厲害了。
木喆煜戰長殺敵戾氣太重，九鳳總覺得這是對他們的報應。“可有什麽報應衝著我們來就好了，為什麽要報應在孩子身上。”
“九鳳。”木喆煜抱緊九鳳。“不要想太多，孩子會找到的，木晚晚和沈慕白也不會有事的。”
“他們會不會去京都了？”木喆煜突然想起來，木晚晚說要去找他的外甥？
“去京都，找慕陽和念晨？”九鳳愣了一下。
“有可能，先給京都去信吧。”
木喆煜歎了口氣。
歸隱山有規矩，非陛下詔書不得擅自出歸隱山，木喆煜給皇帝去信，也算是提前告知一聲，若是真的倆孩子闖了禍，還得長輩親自出來處理。
這兩個小家夥就是擺明了知道他們爹娘不能擅自離開歸隱山，所以才有恃無恐。
……
奉天，京都。
兩個小家夥一路混吃混喝，用了一個月的時間便到了京都。
從兩個小家夥的安全路程上來看，也知道胤承管理的奉天很不錯，至少暫時是和平盛世的景象。
隻是這種和平，不知道能維持多久。wap，com
“糖葫蘆。”木晚晚開心的跳了跳，要了一隻糖葫蘆。
木晚晚負責吃，沈慕白負責給錢。
也不是沒有壞人盯上兩個小家夥，但暗處有那麽大一隻狼跟著，誰敢啊。
……
赫連將軍府。
赫連狄晟剛從煙花樓出來，醉醺醺，晃晃悠悠的回府。
一個少年臉色暗沉，站在將軍府門前。
扶著赫連狄晟的隨從嚇壞了，他們家少爺……這是要發火了。
“吆，兒砸，等爹爹呢？”赫連狄晟笑的跟花兒一樣。
“你又去煙花樓！那種煙花場所您還是少去為妙，陛下都提醒過您了，您怎麽還是不懂收斂！”少年小慕陽十分生氣，一臉恨鐵不成鋼。
他那生活不檢點的老父親，操碎了兒子的心。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還小，不懂不懂，等你有了心上人，你就知道了。”赫連狄晟樂嗬的說著，滿身酒氣。
慕陽嫌棄又無可奈何的看著赫連狄晟。“父親的心上人是煙花女子？那便替她贖了身，帶回府給個名分便是。”
“赫連驍……你爹我的心上人……”赫連狄晟的酒勁兒散了些，十分一本正經的拍著慕陽的肩膀。“隻有你娘！”
“……”慕陽嘴角抽了一下，一臉你看我信不信你。
信你才有鬼。
昨天還說死也要給煙花樓的雪梨姑娘贖身，上個月還說給醉春樓什麽小翠兒贖身……
第1295章 歸隱山8
“赫連小將軍，您今日是要去軍營還是要進宮？”
赫連驍初入軍營就平定了京都城外的匪患，皇帝龍顏大悅，封他為將軍。
十幾歲就封將軍的，這可是絕無僅有。
皇帝對赫連驍的寵愛可以說是讓親兒子看了都羨慕的地步。
“慕陽，太子以成年，你可不必日日入宮守著，怎麽還天天往皇宮裏跑，那裏頭有狐狸精啊，勾了你的魂。”赫連狄晟生氣的喊著自家兒子，赫連驍是他給取的名字，就覺得自己兒子叫這名字霸氣，驍勇善戰。
“別胡說。”慕陽蹙了蹙眉，小大人模樣的訓誡自家老爹。“父親，太子約兒臣對弈。”
赫連狄晟很不高興，皇帝越是寵赫連驍，赫連狄晟就越是不高興。
他不是傻子，有些榮寵……還是少些為妙。
“慕陽，你記住，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還小……少出風頭。”赫連狄晟勸解赫連驍，伴君如伴虎，就算皇帝不會如何，那太子可是皇帝的親兒子。
赫連驍若是風頭太過，京都的流言蜚語一起，會影響他與太子之間的交情。
人心叵測，三人成虎，這人心啊，是最不能窺測的黑暗。
慕陽回頭看了赫連狄晟一眼。“父親，這就是你整日擺爛，喝酒玩樂，不務正業的理由嗎？”
那時候的慕陽並不理解赫連狄晟的所作所為，他認為陛下給了他們赫連家最好的殊榮，為什麽不將最好的自己奉獻給奉天。
他不能理解赫連狄晟為什麽整日飲酒作樂不務正業，明明他是大將軍，是兵馬統帥，他自己不嚴於律己，將士們如何看？自己都做不到以身作則，如何治理軍隊。
後來……赫連驍才明白，赫連狄晟做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父母之愛子女，為之計深遠。
赫連狄晟怕赫連家太盛……終將會成為赫連驍的隱患。
他也清楚，他不死，赫連家就會成為眾多人眼中的權臣，權傾朝野，手握重權。
皇帝或許不會對赫連家下手，那下一任皇帝呢？
曾經的長孫家，警醒著所有人。
帝王心，深不可測。
“阿驍，今年春宴，你親去趟歸隱山，看看你娘……”赫連狄晟想讓赫連驍回歸隱山看看。
“我沒有娘。”赫連驍臉色一沉，徑直離開。
赫連驍離開，赫連狄晟滿是醉意的眸子慢慢恢複清醒，歎了口氣。
“將軍……”副將心疼赫連狄晟，小少爺總是誤會赫連將軍不務正業。
“程虎啊，你趕緊結婚生孩子，老子一個人帶孩子的不容易，你體會不到。”赫連狄晟歎了口氣。“阿驍是我的命……”
“將軍這麽多年不娶，撫養小將軍，這份情小將軍是記得的。”
赫連狄晟搖了搖頭。“若是親父子，便不去計較這些，他是我的兒子。”
赫連狄晟清楚，他有自己的私心，他不希望朝陽和蕭君澤將慕陽搶走。
他也知道……朝陽和蕭君澤不會把慕陽搶走。
這些年，慕陽從一開始的哭鬧，問他娘親去了哪裏，到後來的冷漠再也不提及……
赫連狄晟知道，慕陽對母親這個身份已經絕望了。
他不再抱有幻想。
即使赫連狄晟不止一次說過，你的娘親身上的擔子太重，她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可朝陽和蕭君澤是人人敬畏的好帝王，卻絕對不是……赫連驍的好父母。
他們這一生，沒有對不起天下人，沒有對不起百姓與朝臣，唯獨對不起自己的兒子。
……
後宮。
赫連驍不願留在家中，他不想看見父親意誌消沉終日沉迷酒色。
他喜歡宮中一個小傻子，單純的像隻小兔子。
他喜歡逗她開心，她也直衝他一個人笑。
“阿驍……”小傻子從假山後爬了出來，身上髒兮兮的，臉上是淤青和紅腫，一看就是剛剛被人欺負了。
赫連驍的臉色沉了一下，冷眸看了眼四周。“誰打你？”
小傻子緊張的低頭，咬著唇角。“沒……沒有人，我自己不小心摔了。”
赫連驍沒吭聲，少年本應該是稚氣未脫的時候，可偏偏他滿是戾氣。
“阿驍……你說的話作數不？”小傻子緊張的看著赫連驍。“你會帶我出宮嗎？”
赫連驍點頭，輕輕擦拭小傻子臉上的泥土。
雖然是個小傻子，稚氣未脫，但那張臉卻好看的如同天上的繁星。
“星兒，你是公主，若是有人敢欺負你，你要打回去，知道嗎？”赫連驍不止一次告訴他的小傻子，被欺負了要打回去，可小傻子太傻，不會還手。
“阿驍會保護我。”小傻子眼睛裏隻有赫連驍。
在她晦暗的人生中，隻有赫連驍願意保護她。
她依賴赫連驍，將他當做自己生命的全部。
“可我總有不在你身邊的時候。”赫連驍牽著小傻子的手，帶她偷偷離開皇宮。
……
長安街。
這不是赫連驍第一次拐小傻子出宮。
小傻子愛吃，他就帶她去吃聚豐樓的點心。
“將軍，羽林衛的人說，今日是明月公主的人從禦花園經過，欺負了朝歌公主。”
赫連驍讓人去查誰打了小傻子。
小傻子就是奉天的朝歌公主，是個傻的，奉天一共三個公主，長公主念晨傾國傾城，最受皇帝寵愛。
朝歌因為癡傻，所以並不受皇帝待見。
三公主明月雖然不及長公主好看，但和癡傻的朝歌公主比，顯然在宮中的地位更高一些。
三公主明月是個刁鑽跋扈的，經常欺負小傻子。
“動手的人，手可以不用要了。”赫連驍沉聲說著。
他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他的人。
人人都知道，赫連狄晟將軍手握兵權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小將軍赫連驍。
赫連驍對不熟悉的人性子冷淡，下手極狠，雖然年紀輕輕但在軍營之中已經是十分有威望的小將軍。
他禦下極其嚴格，且武功高強，軍中無人敢不服。
“慕陽！”
赫連驍陪著小傻子吃點心，就聽見有人直呼他的小名。
“慕陽。”不遠處，正吃著肘子的小丫頭木晚晚開心的衝赫連驍擺手。
“哪裏來的小丫頭，怎敢直呼將軍名諱。”手下蹙眉，冷聲開口。
赫連驍愣了一下，這小丫頭，看著有點眼熟……
去年木晚晚的生日宴，赫連狄晟把他騙去了歸隱山，他見過沈慕白和木晚晚。
據赫連狄晟說，這是他那還在吃奶的親舅舅和小姨……
第1296章 歸隱山9
“你走開，他是我的大外甥！”木晚晚生氣的雙手掐腰。“大外甥，是我，是我，我是你小姨。”
“……”守衛覺得這小丫頭真是瘋了，他們小將軍哪裏有什麽小姨。，CoM
“他是慕陽的小舅舅。”木晚晚指了指另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白團子。
沈慕白開心的衝赫連驍擺手。“慕陽，是我，是我。”
“……”赫連驍臉都黑了，今天是什麽日子，出門沒看黃曆，歸隱山的人是怎麽讓這兩個小家夥跑出來的。
歸隱山的人不是非詔不得離山嗎？
“阿驍，兩個好漂亮的小孩子。”小傻子震驚的
“小將軍，兩個熊孩子而已，不必放在心上，我這就弄走……”守衛一手提起一個，想要扔出去。
“把人放下……”赫連驍耳根有些泛紅，尷尬的咳嗽了一下。
守衛愣了一下。“啊？小將軍放心，我們會找到他們家裏人的，不會……”
“不是……”赫連驍覺得這很羞恥，自己都這麽大的人了，小舅舅居然還是個小毛孩子。“他倆確實是我舅舅和小姨。”
“……”守衛震驚了。
哈……有點尷尬。
“小將軍，那您外祖父外祖母，挺……挺能生。”守衛撓了撓頭發，就趕緊撤了。
木晚晚是一點兒也不認生，爬到了小傻子懷裏，讓她抱著。“小美女，你是我外甥的什麽人啊？”
“……”小傻子耳根也紅了一下，為什麽她感覺這個小丫頭在調戲自己。
“那，那是阿驍。”小傻子緊張的說著。
木晚晚小大人模樣的指了指桌上的肘子。“我要吃。”
小傻子趕緊給木晚晚夾了肘子，還貼心的幫她擦了擦小手。“嬤嬤說，吃東西要擦手手，才不會肚肚痛。”
木晚晚很讚同的點了點頭。“這門親事我同意了。”
“……”小傻子茫然的看著赫連驍，她聽不懂木晚晚說話。
她是不是很傻，會不會被嫌棄。
為什麽，她聽不懂小孩子說話。
一旁，埋頭幹飯的沈慕白扒拉著米飯，吃太急了，噎到了。
都怪木晚晚，他倆的令牌不好使了，被歸隱山封了，不能蹭吃蹭喝，顯然父親是要逼他們主動回歸隱山的，可把他餓壞了。
“小公子，你沒事吧。”小傻子嚇壞了，趕緊拍著沈慕白的後背，給他倒水喝。
然後小傻子學著嬤嬤的動作幫沈慕白順了順胸口。
沈慕白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臉都被噎的慘白。
一旁嫌棄看著的赫連驍哼了一聲，吃東西都能噎到……
“你倆，怎麽跑出來的。”赫連驍沉聲開口，想要把木晚晚從小傻子懷裏拽出來，他的小傻子還沒吃多少東西呢，都怪兩個小家夥破壞了吃飯的好心情。
木晚晚不理會赫連驍，死死抱著小傻子。
沈慕白也不理會赫連驍，老神在在的開口。“我不同意這門親事。”
“？”小傻子更茫然了，什麽親事？
赫連驍臉黑了一下。“有你什麽事兒？”
“她剛才救了我的命，歸隱山有規矩，救命之恩看情況決定是否以身相許，我喜歡她，一見鍾情，我要以身相許，等我長大了就來娶她。”沈慕白十分霸氣又自然的說著，好像在宣示主權，告訴所有人，小傻子是他的了。
“嗬……”赫連驍顯然沒有把小東西放在眼裏。“還看情況定，什麽情況下可以以身相許？什麽情況不能以身相許？”
沈慕白十分認真的看著赫連驍。“對方好看又是女孩子的情況下可以以身相許，要是不好看，那就做牛做馬來世再報答。”
“……”赫連驍深刻見識到了什麽叫厚臉皮。
原來厚臉皮這種東西真的是骨子裏帶出來的，與生俱來。
“你是我的媳婦兒了，等我長大了就來娶你。”沈慕白牽著小傻子的手，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十分撩人。
顯然，這動作是跟著他爹學的。
“……”小傻子更傻了。
沈慕白顯然還是有點不太放心，張口就咬住了小傻子的手腕，疼的小傻子哇哇的哭。
“……”赫連驍眼疾手快的提起沈慕白。“你屬狗嗎？咬人我打掉你的牙。”
沈慕白看了看小傻子的手腕，一臉嫌棄的看著赫連驍。“你懂什麽，這是標記，做了標記以後，我就不會尋過了人，有了這個標記，她就是我的，不會被人搶走了。”
赫連驍眼角有些抽搐，抬手一個暴栗打在沈慕白頭上。“這都誰教你的。”
“我爹爹說的，看見喜歡的就要先據為己有，不能失了先機，讓人占了便宜。”
“……”赫連驍隻覺得腦瓜子嗡嗡的疼，歸隱山……就是這麽教育人的？
赫連驍十分慶幸自己沒有在歸隱山長大。
否則，怕是都要成為潑皮無賴了。
“阿驍，疼。”小傻子哭的厲害，邊擦眼淚邊看著自己被咬破的手腕，這算不算無妄之災，好好吃個點心，被咬了。
“我看看，不哭了，我幫你揍他。”赫連驍心疼的抓住小傻子的手腕，吹了吹，幫她擦藥，然後拽起沈慕白就往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讓你咬人。”
沈慕白沒崩住自己的高冷人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是你舅舅，你敢打我，我是長輩。”
木晚晚專心吃自己的肘子，瞅了瞅沈慕白，又瞅了瞅小傻子，一大一小都在哭。
而赫連驍，專心哄小傻子。
“今晚，你倆必須回歸隱山。”赫連驍讓人把兩個小家夥關在了籠子裏，準備送回歸隱山。
木晚晚和沈慕白兩個小家夥盤腿坐在鐵籠裏，十分幽怨的看著赫連驍。“大外甥，你這樣很不對。”
赫連驍挑眉。“歸隱山來信，說把你倆抓回去賞黃金萬兩。”
“……”木晚晚一臉惋惜的看著赫連驍。“沒想到你是這樣貪財好色的大外甥。”
“哦，還有，歸隱山還說了，念及你倆闖了大禍，壞了歸隱山非詔不得出的規矩，打算將你倆關入歸隱山死亡穀，不滿十年，不許出山。”赫連驍十分得意，對付兩個小東西他還是綽綽有餘的。
木晚晚看了沈慕白一眼，咬牙開口。“哥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們出山，搶他媳婦兒！”
沈慕白重重點頭。“好！”
第1297章 歸隱山10
被赫連驍殘忍送回歸隱山，木晚晚和沈慕白兩個小家夥就被狠狠的懲罰了。
先是被男女混合輪番教育了三天三夜，然後趕去了死亡穀閉關習武。
十年，沈清洲和木景炎定下的規矩是十年，十年不得出死亡穀。
“你們對晚晚和慕白是不是太嚴厲了，隻是兩個孩子……”朝陽聽說自己弟弟妹妹被罰了，風風火火的來興師問罪。
“這是對歸隱山的教訓，也是為了提前隱藏歸隱山的實力。”沈清洲和朝陽解釋，歸隱山雖然避世隱居，但無論是朝堂還是江湖，都不會有人那麽輕易放過他們。
歸隱山，無論是皇帝，還是江湖中人，都是眼中釘肉中刺。
歸隱山的實力太過被外人知曉，不是什麽好事。
朝陽點了點頭，明白沈清洲的意思。
十年……
沈清洲是明白人，即使沒有巫族的預言，他也能猜到，胤承的統治下，雖然將分崩離析的天下硬生生拖到現在，但總體來說不夠牢固，隱患太多，終有一日是要再次瓦解的。
從他們入歸隱山開始推算，二十年，是胤承的極限了。
到了那時候，歸隱山就真的做不到獨善其身了。
留幾張底牌，十分有必要。
“慕陽……阿驍……有沒有捎話過來？”朝陽來見沈清洲，還有一個原因，她其實……真的很在乎自己的兒子，她想知道赫連驍有沒有捎信過來，有沒有提及她和蕭君澤。
“那孩子隻是說將木晚晚和沈慕白送回來，什麽都沒提。”沈清洲沒有騙朝陽。
比起赫連驍，沈清洲更心疼的還是自己的女兒。
當初他和白狸最不想的便是朝陽重蹈他們二人的覆轍，可朝陽還是選擇了將兒子女兒都留在奉天……
朝陽其實很像白狸，也許很多決策都是潛移默化的。
“我不是個合格的母親……”朝陽知道，她為了歸隱山的眾人，犧牲自己的兒女……
“蕭君澤為何不願做皇帝，那便是扛起重擔，便給不了你唯一。”沈清洲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阿驍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去看看他吧。”
“歸隱山非詔不得出，胤承坐穩江山不易，他是個疑心很重的人……”朝陽搖頭。
其實，她知道胤承不會在乎她離不離開歸隱山，可她不想給奉天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留下把柄。
“朝兒，你在逃避。”沈清洲歎了口氣。
其實，以朝陽的能力，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神不知鬼不覺的回來，根本不會有人知道。
可朝陽還是選擇了逃避。
沉默了很久，朝陽低頭不再說話。
“朝兒……蕭君澤出事，不是你的錯，不能因為自責……失去更多。”沈清洲沒有說太多，隻是拍了拍朝陽的肩膀，轉身離開。
朝陽站在院落站了很久，轉身回藥蘆。
這些年，蕭君澤一直沉睡。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堅持下來的了。
從一開始的逃避，到最後的渾渾噩噩。
她開始酗酒，開始斷斷續續的選擇沉睡。
她想，如果蕭君澤想要一直睡下去，那她便陪著……
沈清洲說得對，除了是蕭君澤的愛人，她還是慕陽和念晨的母親。
……
奉天，皇宮。
“傻子，就憑你也配？”
奉天的三公主明月帶人欺負小傻子。
小傻子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公主，別打臉，被陛下發現了就不好了。”身邊，宮女小聲阻止。
明月哼了一聲。“那她弄髒了本公主的裙子，本公主要怎麽懲罰她？”
“公主，雖說她是個傻子，可畢竟是奉天的二公主，若是有明顯的外傷……怕是會被傳到陛下耳朵裏。”宮女俯身在明月耳畔，再次開口。“用針紮，又看不出傷口，又能讓人痛不欲生。”
明月眼睛亮了一下，少女的眸子裏閃過惡毒。“你還真是聰明。”
接過宮女送來的銀針，明月走到朝歌麵前，用力紮了下去。
朝歌是個傻子，她隻會哭，害怕了連哭都不會。
她驚慌的蜷縮起身子，除了祈禱赫連驍來救她，什麽都做不了。
她就是個傻子……任人欺負不會反抗的傻子。
被明月欺負的狠了，朝歌昏了過去。
明月覺得無趣了，切了一聲帶人走了。
冰天雪地，小傻子昏了很久，醒來的時候，眼眸清澈透著淩厲，沒有了昏迷前的傻氣。
“為什麽不反抗？”假山後，一個女人撐傘走了過來，問小傻子為什麽不反抗。
朝歌蹙眉，什麽都沒說。
反抗？她有反抗的權利嗎？
“我看你根骨不錯，應該挺適合習武，教你幾招防防身。”
朝歌抬頭看著眼前的女人，很陌生，又異常眼熟。
“你是……皇後？”朝歌試探的問了一句。
她沒見過皇後，奉天的皇後一直都是個謎。
有人說皇後一直都在歸隱山修行，有人說皇後已經死了。
可朝歌在皇帝的寢宮看到過皇後的畫像，傾國傾城的女人，被皇帝視若珍寶，就掛在寢宮最顯眼的地方。，c0m
那是讓所有後宮女人都嫉妒的畫像。
眼前的女人，與畫像上的一模一樣。
朝陽笑了笑，沒說話。
“你為什麽要教我武功？”朝歌不解的問著，眼睛裏滿是警惕。
“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好不好？”朝陽蹲在朝歌身前，柔聲開口。“我在乎的孩子把你當做生命來守護，可他……總有不在你身邊的時候。”
朝歌一開始沒有聽懂。
“你叫朝歌對不對？”朝陽視線遊離，抬手觸碰朝歌的臉頰。
太像了。
這個孩子和她的父親長得太像了。
星移……
這麽多年了，朝陽一直讓人追查星移和北檸的下落，可時至今日，沒有半點消息與音訊。
當年星移將孩子托付給朝陽，為了讓這個女孩活下去，將她放在胤承身邊，讓胤承收養她，成了奉天的公主。
沒想到……她在宮中受了這麽多的委屈。
“嗯。”朝歌點頭。
“你記住，不要靠任何人，自己的命，隻能靠自己。”
朝陽揉了揉朝歌的腦袋，再次開口。
“別人若是欺你，一次可忍，二次可咽，三次，必要其命，不能讓對方有任何喘息和反咬你的機會，知道嗎？”
第1298章 歸隱山11
朝歌沉默，沒有說話，但卻也知道身前的女人說的有道理。
……
當天晚上，在雪地裏凍了一夜加上被明月用針紮的朝歌就發起了高燒。
高燒一直不退。
照顧朝歌的嬤嬤嚇壞了，哭著去求太醫來看看，但因為朝歌在宮中不受寵，太醫便敷衍的遲遲不肯來。
“阿驍……”朝歌發高燒，喊著的是赫連驍的名字。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一個身影站在床邊看著她。“阿驍……是你嗎？”
可都這麽晚了，阿驍不可能會來的。
“噓……”那人衝朝歌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我會死嗎？”朝歌燒迷糊了，感覺自己快要死掉了，全身骨頭都是疼的，被針紮過的地方更是火燒火燎的疼。
“不會，你不會死。”男人聲音低沉告訴朝歌，她不會死。
……
長公主住處。
“母親。”念晨恭敬的喊了一聲，但卻有些生疏與生分。
朝陽本來隻是想看看孩子們，躲在暗處，以免觸景生情見麵……尷尬。
可念晨很聰明，她一眼就認出了她。
“念晨知道母親這次出山是瞞著所有人的，所以念晨不會說。”念晨長得極好看，更多的像她的外公沈清洲和白狸。
朝陽看著不過及笄之年的念晨，心有不忍。
“母親，念晨拜托您的事情……”念晨再次開口。
“朝歌是我故人的女兒，是我將她送到皇宮，教她防身的本事，本也是我該做的。”朝陽點頭。
“母親……朝歌不是天煞孤星，她很單純，為什麽……要留她在皇宮受這樣的苦？”念晨不能理解，她曾經想過給朝歌庇護，求父皇更多的關注。
可無濟於事，父皇……似乎也很忌憚朝歌。
歸隱山的人也隻是希望朝歌活著，而不是好好活著。
“朝歌最大的劫不在皇宮，留在胤承身邊，那些人才不會找到她，她才能活下去。”朝陽搖頭，無論如何，朝歌都要在胤承身邊活下去，活著長大。
“這對她不公平。”念晨手指握緊。“母親，若是我想帶她離開……去歸隱山可好？”
“念晨，伴君如伴虎，你父親不會放任一個帝王之命的天煞之女留在歸隱山。而且，朝歌一旦離開奉天京都，那些人一定會發現她的存在，找上她。”朝歌的身份太過特殊。
隻要朝歌離開京都，她身上的帝王之氣就會外溢，女子為帝本就是巫族口中的不祥之兆，天降妖星。
就算巫族之人不殺她，也一定會利用她。
“就是因為擔心她成為將來傾覆天下的妖女，所以……這些年父皇才對她不管不問，才會默認那些人對她欺辱，才會讓她癡癡傻傻，不讓太傅教她詩書，不讓我教她武功，可是母親，這樣真的公平嗎？”
以前，念晨太過天真，她不知道公平是什麽，不明白公平是什麽。
可這個世界上又怎會有絕對的公平。
朝歌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這一生都要生活在陰霾之中。
“活著……就好。”朝陽無法解釋所謂的公平。
對於她和當初的星移來說，能讓朝歌平安的活下去就好。
……
“那傻子呢？怎麽還不起來？今天是什麽日子不知道嗎？”
宮殿外，傳來嘈雜聲。
明月公主又帶著人來欺負朝歌了。
因為今天是皇帝的生辰，所以後宮所有的嬪妃公主都要晨起去請安。
朝歌昨夜發高燒不退，太醫遲遲不肯來，朝歌還處在半昏迷狀態。
“滾出來！”明月踹開門，讓人阿靜朝歌拽出來。“父皇讓我來尋你，說讓我與你一起，真不明白為什麽父皇總是將本公主與你這種傻子相提並論。”
明月是生氣皇帝見到她的時候總是會提起朝歌。
明明朝歌是個傻子。
就算她比不上念晨長公主身份尊貴，那好歹也是個聰明伶俐的。
怎麽能總是與傻子相提並論。
“公主……朝歌公主昨夜發了高燒，現在還沒清醒，可否通融一下，求您。”嬤嬤跪在地上求明月。
明月冷笑。“裝病？今天是父皇壽辰，別說她發高燒，就是快死了也得去請安。”
她可不想被朝歌連累，招惹晦氣。
“明月公主，朝歌公主真的不是裝病。”嬤嬤驚慌的說著。
“啪！”明月打了嬤嬤一個耳光就去拽床上躺著的朝歌。
朝歌被明月拽下床，摔得有些茫然。
“趕緊跟我去見父皇。”
朝歌頭昏沉的厲害，努力想要站起來，但卻再次摔在地上。
“真晦氣。”明月罵了一句，生氣的跺腳。
怎麽辦……她今天穿的這麽好看，還給父皇精心準備了禮物就是想要早早去給他一個驚喜，好讓父皇更加喜歡她一些。
可父皇偏偏讓她與朝歌一起前去。
就知道這個廢物隻會拖她後退。
“趕緊起來。”明月嫌棄的去拽朝歌的頭發，想要把她拽起來。
朝歌昏昏沉沉的站了起來，聲音帶著哭腔。“嬤嬤……我疼。”
嬤嬤害怕的想要護著朝歌，可她隻是個宮女。
“明月公主，您鬆開朝歌公主，她病了。”嬤嬤上前想要替朝歌擋著。
可明月不僅不鬆開，還拽的更用力了。
“啊！”突然，明月慘叫了一聲。
拽著朝歌頭發的手也鬆開了。
念晨沉著臉，一把抓住明月的頭發。
明月疼的亂叫，看清楚拽她頭發的是念晨，又隻能忍著，敢怒不敢言，誰讓皇帝就專門寵念晨一個。
有時候念晨也會不甘心的想，是不是隻有念晨才是父皇的女兒，她和朝歌這個傻子都不是吧。
憑什麽念晨就要受盡偏寵。
“疼嗎？”念晨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明月疼的紅了眼眶。
“知道疼就離她遠一點，再讓我看到你欺負朝歌，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念晨生氣的說著。
明月受了委屈，哭著跑了，去找她母妃了。
見明月走了，念晨才快步走到朝歌身邊。“沒事了，姐姐在。”
朝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躲在念晨懷裏哭的厲害。“姐姐，好疼。”
“長公主殿下，朝歌公主昨夜便發高燒……”嬤嬤哽咽的說著。
“太醫呢？”念晨很生氣的問著。
嬤嬤垂眸，宮裏人本就這樣啊，趨炎附勢……
一個傻子公主，哪有人真正看在眼裏。
念晨和太子對朝歌還是不錯的，可他們一個在長公主府，一個在東宮，又怎麽可能時時刻刻都守著朝歌。
這趨炎附勢的下人，總會怠慢。
“傳太醫！”念晨喊了一句。
朝歌趴在念晨懷裏哭累了，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嬤嬤，你去門外守著吧，這裏有我。”念晨支開了嬤嬤。wap，com
嬤嬤點頭，去了門外。
看著臉色慘白的朝歌，念晨沉默了很久。
“你要學會防身的技能啊……”
母親隻答應教朝歌防身的本事，卻說什麽都不肯教她學控蠱。
念晨知道，朝歌也有控蠱的血脈，明明歸隱山來教控蠱的師父可以連朝歌一起教的，可歸隱山的人不同意，父皇不同意，母親也不同意。
在他們看來，教會朝歌太多東西，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可朝歌，將來真會成為傾覆天下的妖女嗎？
這樣的小傻子……連活下去都是問題，怎麽會傾覆天下。
第1299章 歸隱山12
皇帝壽辰，所有達官貴人都會來宮中參加宮宴，奉天凡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世適齡女子也都會入宮，因為那是皇帝為太子胤錚挑選太子妃的日子。
太子胤錚，是個長相十分清泠的人兒，遠遠站在那兒會讓人有種遺世獨立宛若天上謫仙的錯覺。
他看起來不像是宮廷之人，不像是皇宮太子，更像是一個自由灑脫的仙人。
好像皇宮的桎梏不應該困住那眼中隻有自由的人兒。
“太子殿下，陛下說今日盛宴，百花爭鳴，讓您好生瞧著，看看哪家的姑娘合心意。”太監笑著前來稟報，這是好事兒啊，太子入主東宮，若是太子妃再定下來，那基本上就穩了。
可胤錚卻看起來並不欣喜，一臉陰沉。“選什麽太子妃，我還小。”
他總是以自己還是個孩子為理由拒絕選妃，可皇帝的命令，不是他能左右的。
“太子……”太監還想說些什麽。
“下去！”胤錚不耐煩的說了一句，將所有人支開。
涼亭中隻剩下他一人，站在原地似乎有訴說不盡的心事。
他有心上之人，隻是……那是一個他永遠都不能觸碰的人。
“哥哥，宴會要開始了，你怎麽還不去？”M，coM
……
宴會要開始了，可太子卻遲遲沒有來，這顯然會讓皇帝生氣。
皇帝一生氣，太子一定不會好過。
皇上對太子很嚴厲，是比一般父親都要嚴厲的那種嚴厲。
也許皇上是把太子當接班人在培養，作為皇帝，他不得不嚴厲。
可有些時候，太子也會懷疑，他是不是根本不是父皇親生的兒子。
因為皇上對所有人都好，對赫連驍和沈慕離眼底都是暖意的笑，唯獨看他的時候一片冰冷。
蕭君赫叛逆，沈慕離做事沒輕沒重，可父皇從來沒有責備過他們，反而一直都是縱容。
可到了太子身上，哪怕隻是犯下輕微的一點點錯誤，都要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胤錚還記得，在他十歲那年，隻是不小心打碎了他送給妹妹的琉璃盞，就被罰站在院子裏，凍了整整三個時辰。
如若不是母妃即使趕到求情，那一晚他怕是會被凍死吧。
諷刺的笑了一聲，胤錚坐在回廊上，沒動。
念晨走到他身前了，他似乎也沒有察覺。
胤錚討厭皇上過壽辰，更討厭每年的百花盛宴。
因為每年隻要有這種大型的宴會，他一定會被父皇冰冷的眼神刺傷。
赫連驍和沈慕離都太耀眼了，他們都很優秀。
尤其是赫連驍，父皇看他時候的眼神總是充滿欣慰與豔羨，仿佛要正大光明的告訴所有人，這要是我的兒子該多好。
反觀他……
一個被他人奪了光環的太子，隻配躲在陰暗的角落裏。
最好，誰都不要看到他。
就讓他躲著就好。
“哥哥？”念晨小聲喚了一句。
胤錚回神，深吸了口氣，衝念晨笑了一下。
那個笑有些牽強。
“哥哥，宴會要開始了，你遲到……父皇會不高興。”念晨手指握緊，她能看出胤錚眼中的受傷，可她無法安撫他心上的傷疤。
“不高興就罰我唄。”胤錚有些孩子氣。
他也就隻有在念晨麵前的時候，才會有些難得的孩子氣。
“還記得去年父皇壽辰，赫連驍比武拔得頭籌父皇多高興啊，可看到我的時候突然就不高興了……我何必，去礙他的眼。”胤錚淡淡的說著。
念晨坐在胤錚旁邊，撒嬌的抱住胤錚的胳膊。“可你是我哥哥啊，哥哥不去，念晨也不去，念晨隻喜歡哥哥。”
胤錚的身體僵硬了許久，緊張又試探的問了一句。“赫連驍和我，你喜歡誰？”
“喜歡哥哥，隻喜歡哥哥。”念晨很肯定的告訴胤錚。
胤錚低頭，垂眸間有些慌亂。
“那如若……如若讓你在我和赫連驍之間選一個，你會選我媽？”胤錚緊張的手指握緊。
赫連驍，好像是天選之子，讓他一個堂堂太子都羨慕嫉妒。
他武功高強悟性極高，好像生來就是為了戰場而活的。
他像是少年戰神一樣的存在，閃閃發光。
他的光輝之下，沒有人能看到他這個太子。
這種天之驕子……好像有種與生俱來的魔力，那就是萬民臣服。
所有人……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赫連驍。
父皇是這樣，宮中朝中，軍中，甚至是京都城的百姓都是如此。
京都的百姓隻知奉天有少年將軍赫連驍，卻不知道太子也是個極好的人……
若是沒有赫連驍，太子的資質不算平庸，甚至是佼佼者。
可有了赫連驍，太子被他襯托的太過平庸了。
“我會選哥哥……無論是誰在，我都會選哥哥。”念晨抱著胤錚的胳膊收緊了些，聲音沙啞。“赫連驍身邊有太多人了，可是哥哥隻有我啊。”
如果連她都不選哥哥，那哥哥好可憐……
胤錚有些局促的看著念晨，隨即又低下頭。“別騙我……”
不要騙他。
父皇已經要放棄他了。
沒有人願意選他。
隻有念晨。
他也隻有念晨了。
“哥哥，宴會要開始了。”念晨懇求的看著胤錚，不能遲到啊。
“好……你先過去，我隨後就到。”胤錚寵溺的揉了揉念晨的腦袋，手指抽離的時候，眼中的情緒複雜。
念晨點頭，一步一回頭。“哥哥，快點過來。”
……
“你們聽說沒，陛下有廢太子的想法。”
“聽說陛下要將公主許配給赫連驍……還提前跟大臣們說，駙馬若是能力出眾，照樣可以繼承皇位。”
“很明顯，陛下這是有要將皇位交給赫連驍的想法。”
太子換好朝服，十分重視的想要去參加父皇壽宴。
他其實……很早之前就在準備父皇壽宴的賀禮了。
他讓人尋了好久才找到的遺失詩集，他親手抄寫了數月，總共十三卷，八百多首詩詞歌賦。
他也想讓父皇高興，哪怕……正眼看他幾眼。
“陛下，太子很努力，陛下不必憂心。”
胤錚走到梨園外，下意識躲了一下。
是皇帝與太傅。
“太子資質平庸，怕是難當大任。”
“倒是慕陽，是朕看好的。”
皇帝的聲音低沉，平平淡淡，仿佛這個兒子激不起他內心多少的波瀾。
躲在暗處，胤錚捧著詩集的手在發抖。
是啊……無論他怎麽努力，都比不過赫連驍。
第1300章 歸隱山13
皇帝壽辰，赫連驍準備的是關外荒漠的地勢測繪圖，還有遊獵民族的族群統計，以及一整套古兵法自譯。
皇帝十分欣喜，知道赫連驍這是用了心的，對關外的了解與測繪都是他當初在軍營親自去的。
“慕陽用心了。”皇帝的欣慰溢於言表，看赫連驍的眼神也是寵溺至極，賞賜起來也是毫不含糊。“今日朕高興，慕陽也到了該娶妻的年紀，可有看上哪家姑娘？三公主明月天資聰慧，慕陽可喜歡？”
皇帝當著所有大臣的麵兒直接問，這就算是要賜婚了。
赫連驍才剛滿十三歲，皇帝就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將公主嫁給他，這培養赫連驍的心思真是人盡皆知了。
比起赫連驍，本應該坐在下座主位的太子卻被皇帝安排到了赫連驍的後麵。
赫連驍也愣了一下，他怎麽能比太子更靠近皇帝。“陛下……慕陽還小，娶妻的事情不急，何況慕陽已經有了心上人，等時機成熟會告知陛下。”
皇帝笑意的看著赫連狄晟。“誰家女子能比得過朕的公主？”
赫連狄晟不修邊幅的笑了笑。“陛下，臣覺得念晨公主也很不錯。”
“咳咳咳……”皇帝端著茶盞的手僵了一下，差點嗆到自己。
赫連狄晟這老狐狸成精的東西，顯然是故意的。
赫連狄晟又不是不知道念晨與赫連驍是親兄妹，這是在提醒皇帝別瞎操心給他兒子找媳婦兒，他兒子都說了有心上人，拒絕的挺委婉了，別在這捧殺。
皇帝沉了沉眼眸，看了赫連驍一眼。“落座吧。”
赫連驍沒有去太監指引的位置，反而是找了個靠近朝歌的位置坐下了。
太子坐在赫連驍前麵，身體有些僵硬。
可今日是皇帝的壽辰，他不得不識大體。
就因為他是太子，所以他要識大體。
即使心寒到身體發抖，也要淡然的起身，恭祝父皇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陛下，錚兒從三個月前就開始為您收集這些詩詞歌賦，都是些遺失多年的名賦。”無人為太子說話，真正為太子著想的，唯有馮貴妃。
皇帝這才將視線落在胤錚身上，點了點頭。“錚兒有心了。”
皇帝的聲音淡淡的，在胤錚看來便是敷衍。
胤錚笑了一下，沉聲開口。“父皇怎會喜歡這些。”
皇帝蹙眉，臉色沉了一下。“和平盛世詩詞歌賦，戰爭年代兵法權謀，什麽為輕什麽為重，多用腦子想一想，若是能與慕陽一半聰穎，朕也不至於多為你操心。”
一旁，馮貴妃手指握緊了些，垂眸。
終歸是因為她……委屈了孩子。
要怪，隻能怪她自己不爭氣，太子來的名不正言不順，是算計得來的，本就不受皇帝喜愛。
可小時候，皇上也是疼惜過胤錚的，自赫連驍來到宮中成為太子伴讀，皇帝的心便全都放在了赫連驍與念晨身上。
說來也有些諷刺，心裏不難受是不可能的，隻因皇帝深愛的女人不是她……
皇帝愛著朝陽，愛屋及烏，她的兩個孩子也受盡寵愛罷了。
馮貴妃也不怪別人，怪就怪她自己沒有那個本事，也沒有那個福分。
“兒臣知道了……”太子垂眸，臉色有些泛白。
“可是父皇，如今是奉天盛世繁華，哥哥喜詩詞歌賦也無不對，赫連小將軍天生神武乃是戰神下凡，我奉天有他是萬幸，兵法運用小將軍精通便是，畢竟術業有專攻，身為太子，哥哥心懷天下心念百姓，懂得用人為善，慧眼識珠物盡其用便是。”
念晨衝皇帝作揖，俏皮的笑了一下，緩解太子與皇帝之間的尷尬。
太子，是將來的儲君，他不需要樣樣精通，他隻需要會用人便是。
赫連驍再厲害，那也是將軍。
將軍是用來打仗的，不是用來和太子，未來的儲君比較的。
比較的太多了……對太子，對赫連驍，都不是好事。
念晨此番是護著太子，也是護著赫連驍。
太受帝王榮寵了，真的不是好事。
有人無福消受，有人……遭人嫉妒。
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怕是會影響太子與赫連驍之間的關係。
“朕生辰，念晨準備了什麽禮物？讓父皇看看。”皇帝在麵對太子時的嚴厲與麵對念晨時的慈愛判若兩人。
好在胤錚不會吃妹妹的醋，可赫連驍……他不服。
“太子殿下，我……”太子回位置坐著，主動坐在他身後的赫連驍想說些什麽，可太子並不搭理他。
太子隻是冷冷的看了赫連驍一眼，哼了一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赫連驍歎了口氣，看了父親一眼。
赫連狄晟衝他笑了笑，也歎了口氣。“當月亮被烏雲遮住的時候，雖遮掩了它的風華，可我卻覺得欣慰，好像這樣就沒有人跟我爭搶月亮了，也不會有人覬覦我的月亮，明明月亮可能從一開始就是個虛無縹緲的東西。”
赫連驍沉默，沒有說話。
整場生日宴，太子都沉默的坐在那裏，沒有人上前搭話，而已沒有人敢上前搭話。
念晨總有辦法哄皇帝開心，所以胤錚也不會擔心皇帝會不會因為他的叛逆而不高興。
“錚兒。”
宴會結束，馮貴妃輕聲喚了一句。
胤錚強忍著心口的酸澀回頭衝母妃笑了笑。“母妃……”
“錚兒，這些年……你父皇坐在這個位置上，並不開心。”馮貴妃小聲開口。
也許胤錚不能理解，但馮惠茹知道，胤承過得並不輕鬆。
“小時候，他是愛你的，也許在你父皇眼裏你不適合當皇帝並不是因為他不愛你，因為坐在那個位置之上，太過仁慈，心慈手軟，不僅僅會累，而是……會死。”
胤承眼中適合做皇帝的人選不是自己的兒子。
因為他知道，在他那個位置上並不容易。
如果能力配不上野心，那隻會自食惡果。
“兒臣對皇位沒有渴求，隻是希望得到父皇的認可而已……”胤錚覺得可笑，他想要的很簡單，可卻總也得不到。
“身在帝王家，這是你的殊榮……可相對的你會失去很多，比如尋常人家的親情。”馮貴妃教導胤錚，總要學會釋懷。
太過在乎了，反而讓自己不開心。
“你父皇早早封你為太子，不肯再納妃，從未讓後宮再添子嗣，是他所能給你的獨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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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1章 歸隱山14
胤錚站在原地，什麽都沒說。
也許，他現在還不能理解父皇的心思。
可他依舊覺得自己想要的明明很簡單。
如果他真的不適合當皇帝，父皇隻需要告訴他……他便不會和任何人爭搶。
父皇想要把皇位給誰那是他的權利，他根本沒有想過一定要去爭那個位置。
“錚兒，千錯萬錯都是娘的錯，可憐了我的錚兒。”馮惠茹紅了眼眶。
是她沒有能力得到帝王的寵愛，以至於兒子也要跟著她備受冷落。
“母妃，不是您的錯。”胤錚強忍著心口的酸澀笑了笑，不想讓母親擔憂。“我知道的，父皇是為了我好，兒臣一定會更加努力的。”
馮惠茹看著如此懂事的胤錚，心口難免更加酸澀，可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也無法再多說什麽。
歎了口氣，馮惠茹便離開了。
……
宴會還未結束的時候，赫連驍的思緒全都在一旁的小傻子身上。
她的眼睛裏仿佛隻有吃的，沒有其他。
如若不是參加父皇的壽辰宴，她怕是很難吃到這麽多的新鮮果子和糕點。
即使皇帝下旨不允許任何人克扣公主的日用物資，可那些宮女怎麽可能會把好東西拿給一個傻子。
再說了，傻子也不會告狀。
所以他們把原本屬於傻子公主的東西私底下都偷偷吃掉了。
給她的都是些剩飯剩菜。
堂堂一國公主，在奉天是有多麽不受待見，才會過成這幅模樣。
就因為她無母妃庇護，又是個傻子。
“好吃嗎？”赫連驍撐著腦袋問了一句，笑了笑。
朝歌邊吃葡萄，邊拚命點頭。“好甜。”
“喜歡？”赫連驍默默記下朝歌的喜好。
朝歌點頭，拿了麵前最大最紫的一顆葡萄遞給了赫連驍。“阿驍，你吃。”
赫連驍愣了一下。
小傻子雖然傻，但她知道什麽是最好的。
她總是把最好的交給赫連驍。
“這些，都給你。”赫連驍把自己麵前的葡萄也遞給了朝歌。
朝歌吃飯，舔了舔唇角，好甜，酸酸甜甜。
見朝歌顯然是沒吃夠，赫連驍側目看了眼身邊正在嗑瓜子吃葡萄的老爹赫連狄晟。
“葡萄好吃嗎？”赫連驍無厘頭的問了一句。
赫連狄晟還沒反應過來。“挺甜。”
說完，赫連驍就把葡萄一把搶走了。
“……”赫連狄晟反應過來的時候，赫連驍已經把葡萄放到朝歌麵前了。
赫連狄晟嘿了一聲，這小子行啊，有他當年的風範，還挺會撩的。
朝歌吃完了盤中的葡萄，又盯著赫連驍麵前的糕點。
“小吃貨。”赫連驍笑了笑，寵溺的將盤中的糕點遞給了朝歌，然後伸手去偷赫連狄晟的。
赫連狄晟趕緊護住自己麵前的糕點。“養兒防老，我看你是來啃老的。”
赫連驍看著不遠處。“咦，我娘怎麽來了……”
赫連狄晟愣了一下，下意識往角落看去。
赫連驍順勢偷走了他的糕點，也給了小傻子。
赫連狄晟回過頭來才發現自己被耍了。“臭小子！”
赫連驍對小傻子太寵了，即使他是偷偷在做，可依舊會讓有心之人心生嫉妒。
不遠處的明月看著赫連驍對朝歌的照顧，氣的連都黑了。M，coM
母妃說，讓她無論如何都要嫁給赫連驍，隻有嫁給赫連驍，才能確保自己的位置永遠不會被人動搖，才能真正站在高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父皇也說過想要將她嫁給赫連驍。
可赫連驍憑什麽對一個傻子有好臉色，可每次看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她到底哪裏比不上一個傻子。
生氣的握緊雙手，明月在想著怎麽對付朝歌這個傻子。
……
壽宴結束，皇帝回宮就寢。
“陛下……今夜要去哪位娘娘宮裏嗎？”大太監試探的問了一句。
往年皇帝壽辰都是要去馮貴妃宮中的，要與念晨公主和太子團聚，可今年……
“回昭仁殿。”胤承要回自己的寢宮。
“是。”
回了寢宮，胤承屏退了眾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在人群中隱隱看到了朝陽。
每年百花盛宴和壽辰他都會讓人送帖子給歸隱山，希望歸隱山的人可以來參加。
這便是詔書。
胤承總覺得，有了這詔書，朝陽便有了一個離開歸隱山的借口。
可這麽多年了，朝陽一次都沒有出來過。
也從未來看過他。
他知道，蕭君澤還沒醒，朝陽又怎會離開歸隱山來看她。
他也無數次想要去歸隱山看看朝陽，可卻也明白早已殊途。
無奈的笑了一聲，胤承獨自走進庭院，坐在院落裏看著月亮。
今晚的月亮很亮，可卻異常清冷。
“陛下不該對太子如此，他畢竟是你的兒子。”
身後，不知何時有人靠近，聲音輕靈。
那個聲音，胤承好多年沒有聽到過了。
激動的站了起來，胤承許久沒有反應過來，是他做夢嗎？
“朝兒……”
站在原地愣了很久，胤承才聲音沙啞的喊了一聲。
朝陽站在月光下，衝胤承笑了笑。“來給你慶生。”
朝陽在歸隱山雕刻了一枚玉佩，是上好的玉石雕刻，總歸是配得上胤承的身份。
“禮物。”
胤承僵硬在原地，手都忘記了要抬起來，也許是太激動了。
他怕這就是夢境，夢醒了，朝陽就不在了。
“你……終於出山了。”胤承的聲音微微有些委屈。
朝陽笑了笑，上前大大方方的抱了抱胤承。“我很快就走。”
“多留幾日……可好？”胤承的聲音透著懇求。
朝陽沒有回應。
“你還好嗎……”胤承再次開口。
這麽多年，她在歸隱山過得好嗎？
“歸隱山很好，所有人都好，不必掛念……”朝陽小聲說著。
“他呢？”胤承一臉嫌棄加不情願的問了一句。
把一堆爛攤子扔給他，自己睡到現在也不醒。
朝陽垂眸，眼底是難以掩飾的傷。
顯然，蕭君赫還未醒來。
“朝兒，改嫁吧。”胤承開玩笑的說了一句。“或者回來。”
奉天皇後的位置，胤承一直為朝陽留著。
朝陽笑出聲。“帶著活死人相公改嫁有人要嗎？”
胤承哼了一聲。“直接燒了算了。”
朝陽點頭。“好，我會去轉達給他。”
……
歸隱山，某昏睡不醒的活死人相公罵罵咧咧的找媳婦兒。
他媳婦兒去哪了？
怎麽感覺有人罵他？
第1302章 歸隱山15
歸隱山。
朝陽從奉天回歸隱山的時候，正是歸隱山一年之中最美的時候。
春暖花開，蝴蝶縈繞。
藍色的蠱蝶盤旋在樹杈上，那些蠱蝶告訴朝陽蕭君澤還活著，他隻是沉睡了。
這些年，唯一讓她有勇氣和動力支撐下來的也是這些蠱蝶。
是他們，代替蕭君澤陪著她。
“你們想我了？”朝陽剛回山，那些蠱蝶就一擁而上撲了過來，圍著朝陽久久不肯離去。
顯然，朝陽這些年從未離開過歸隱山，讓它們擔心了。
“我出去了一下。”朝陽輕輕撫摸一隻藍色蠱蝶。
蠱蝶盤旋著，帶著朝陽去看蕭君澤。
蠱蝶與主人是有感應的，主人醒不過來，但主人著急想要找朝陽的心思，它們是能理解的。
走進藥蘆，朝陽坐在蕭君澤身側。“胤承壽辰，我去了。”
躺在床上的蕭君澤很想掙紮著醒來，他最怕的就是朝陽去見胤承。
胤承這人心思深沉，若是趁他昏迷把他媳婦兒搶跑了怎麽辦？
“他讓我改嫁。”朝陽淡淡的說著。“說奉天皇後的位置為我留著呢。”
朝陽就是想刺激一下蕭君澤，看看他到底還要睡多久。
“你如果再不醒來……我就改嫁。”朝陽聲音有些哽咽。
因為時時刻刻陪著蕭君澤，她這些年逃避出歸隱山，沒有見證過慕陽和念晨的成長，如今……他們對她，都太過陌生。
朝陽知道，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你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肯醒過來。”朝陽握著蕭君澤的手指，聲音顫抖。
到底，要讓她怎麽做，做些什麽。
要讓她等多久。
蝴蝶縈繞著赫連驍飛，隨即落在朝陽身上，似乎是要替蕭君澤安慰朝陽。
“你醒過來好不好……求你。”
這些年，她在絕望中等待，一次次燃起希望，一次次破滅，然後開始自我沉迷。
她開始酗酒，開始選擇麻醉自己。
每一次夢裏驚醒，她都夢見蕭君澤就站在那裏，他衝她笑，說朝兒……我回來了。
……
後山。
“朝兒回來了。”扶搖走進竹屋，從背後抱住謝禦瀾。
“她去京都了？”謝禦瀾有些擔憂。
“嗯。”扶搖點頭。
“怕是又要酗酒了。”謝禦瀾歎了口氣。
朝陽經常把自己灌醉，以此來麻痹自己。
“她等了太久了……”扶搖心疼朝陽，但也沒有辦法，蕭君澤當年傷的太重了。
“兒女也不在身邊……這對她真的太殘忍了。”謝禦瀾走出竹屋，看了眼還在院落練劍的兒子。“如今，歸隱山的一切自由與溫馨，都是朝陽和蕭君澤的犧牲換來的……”
歸隱山的人都知道，朝陽將兒女都留在奉天的原因便是為了安撫胤承，以免有心和居心叵測之人將歸隱山視為眼中釘。
而慕陽和念晨在奉天為‘人質’，才換來了他們歸隱山所有人的安穩生活。
“若是有辦法，哪怕用我的命去換都可以。”扶搖難得正經，話語卻滿是無奈。
歸隱山的人都肯用命去換蕭君澤醒來，可這卻並不現實。
“鏡玄！”院落外，南古雪晴跑了進來。“扶搖師父，禦瀾師父好。”
南古雪晴衝兩位長輩作揖。
“奉天來人了，是長孫家的，說是長孫遊弋前輩的兒子，在奉天不學無術，特送來歸隱山學習。”南古雪晴告知扶搖。
扶搖愣了一下。“遊弋突然把兒子送來過來，可是京都出事了？”
“主人，江南有叛軍作亂，遊弋將軍奉命鎮壓叛亂，他說，如若他無法活著回來，便將景澈留在歸隱山。”
扶搖接過暗衛遞來的密函，臉色一沉。“什麽人……能讓我二哥如此警惕。”
遊弋的武功與控蠱都是上階的高手，何況有嫂子在，一般叛軍毛賊他都不會放在眼中，這次為何托孤？
“聽聞，這叛軍背後有巫族之人在支持，此去凶多吉少。”
扶搖有些擔憂，想要去助遊弋一臂之力。
“扶搖……”謝禦瀾拉住扶搖。“歸隱山的人，非召不得出，這件事，還得與朝兒商議。”
如若是有人故意如此，目的就是為了逼歸隱山的人出山呢？
那目的便很明確了，就是衝著歸隱山來的。
他們在歸隱山隱居這麽多年，江湖上的人陰謀詭計不計其數，想要對付歸隱山，除掉歸隱山的人也不計其數。
胤承為了天下一統不起戰爭諸侯藩王分封自立，留下了太多得意隱患。
有太多人被權勢和皇權所蠱惑，他們想要動奉天的根基，想要造反，推翻胤承的統治取而代之，便一定要先除掉歸隱山。
歸隱山，就是胤承身後最大的底牌。
……
藥蘆。
朝陽喝了很多桃花釀，靠在樹上醉意濃鬱。
“師父，師父？”
南古雪晴和長孫鏡玄來尋朝陽，可她喝醉了，醉的徹底。
這些年，朝陽總是如此，醉生夢死……
好像隻有去了夢裏，才能見到蕭君澤。
“師父又喝醉了。”南古雪晴心疼的看了眼自己的小姨，不知道要怎麽安撫她。
“讓她好好睡一覺吧。”
長孫鏡玄帶南古雪晴離開。
……
夢境中，朝陽好像又看到了蕭君澤。
他就站在藥蘆門口，藍色蠱蝶圍繞著他，他衝朝陽伸手。“朝兒，過來。”
朝陽站在原地，身體卻僵硬的厲害。
哪怕在夢境裏，朝陽也能感受到自己的思年……
若是人生能重來，她一定會好好珍惜和蕭君澤在一起的每時每刻。
他們聚少離多，以為一切結束以後便能好好在一起。
誰曾想……
“朝兒！醒醒，醒醒！”
“朝兒，我們查到了星移的消息，江南有叛軍作亂，背後支持的人是巫族，可能與星移和北檸有關係。”
“朝兒！”
朝陽沉醉在夢裏，想要跑過去抱住蕭君澤，卻被人一盆冷水澆醒了。
在歸隱山，敢一盆冷水把朝陽澆醒的，也就隻有沈芸柔了。
“姐……”朝陽頭疼的坐直勒身子，揉了揉眉心。
“江南有叛軍，已經攻占了江南三座城池，長孫遊弋主動請戰，奉天的趙將軍已死在戰場上……聽聞對方不簡單，背後有巫族人在支持，星移和北檸也許在他們手裏，或者……這夥巫人與星移有關。”沈芸柔蹙眉，擔心戰場上會生出變故和事端。
長孫遊弋突然將兒子送到歸隱山，也足以見得對方確實不簡單。
第1303章 歸隱山16
“丘陵之戰後，巫族人突然消失，像是徹底失蹤一般，那些巫族長老命短，如今也不知有沒有更替。”
“巫族人狡猾似狐狸，他們謀劃了一切，絕對不會這麽輕易的放棄，想必就在某個角落裏潛伏著，準備咬我們一口。”
“所以，歸隱山不能掉以輕心。”
“奉天京都也沒有掉以輕心，皇帝專門成立了一個部門，慎刑司掖幽庭，用來搜查巫族，擊殺和抓捕巫族的叛逆之人。”
朝陽還未徹底醒酒，聽著所有人坐在一起，商討歸隱山外的事情。
歸隱山不能過問江湖事，更不能隨意過問朝堂之事，哪怕明知道有危險，也不能主動出手。
這是歸隱山之所以能安穩到現在的規矩。
誰也不能輕易破壞了歸隱山的規矩，所以，他們隻能等朝陽做決斷。
“這件事大家不用參與，我會讓人書信給胤承，我一人前去江南。”
朝陽想去看看，到底是誰這麽大的本事，連奉天一把利刃，胤承曾經手底下的第一員猛將都斬殺……
“朝兒，你去……”木懷成有些擔憂。
可他們確實不能去，先不說是不是幫皇帝，就算是幫也不行。
歸隱山還想安穩的留在這裏必是隱居，就絕對不能輕易露出鋒芒。
不到萬不得已的那一天，絕對不能主動出山。
“不必擔心，幫我……照顧好蕭君澤。”朝陽歎了口氣，站在門外看了眼還在沉睡的蕭君澤。
估計巫族人也在猜測蕭君澤是不是還活著。
既然如此，那便更加不能如了他們的願。
……
江南。
江南三座城池被占領，百姓流離失所，到處都是人間慘狀。
“這叛軍為何從江南直接叛亂？”在奉天內部直接叛亂，顯然不是最明智的選擇，除非他們有很強大的軍力，否則一定會被慢慢清剿。
朝陽趕到江南的時候，長孫遊弋也剛駐進軍營。
“不像是為了反叛而反叛，倒像是自殺式反叛。”長孫遊弋自是看不懂形式的，他隻管打仗，但何雲晚倒是覺得事有蹊蹺。
“朝兒，你看，這三座城池剛好是江南最中心地帶，是奉天的糧草，曾有人預言，說江南不丟奉天不滅，顯然有人是故意刺激奉天皇帝。”何雲晚指了指地圖。
雖然對方有自殺式反叛的可能性，但依舊不能掉以輕心。
“江南……是奉天的糧倉，這些人在江南反叛，無論輸贏……都會給奉天那些有心之人透出一個信號，那就是……奉天並非無堅不摧，奉天的統治是存在問題的，藩王諸侯各自為政，不打仗相安無事，可一旦真的打起仗來，有了叛軍……”
沒有人能真正第一時間做到支援。
“你的意思是，這些人反叛的目的，是為了試探？試探奉天現在的君臣和各諸侯藩王的心。”
朝陽點了點頭。
“當初，胤承為了減少受創後的天下再多傷亡，不得已將權勢分封出去，暫時穩住這十多年的繁榮昌盛，可畢竟……這就像是強行拚湊在一起的木偶，遲早是要散架的。”
天下大亂已經可以預見。
何雲晚歎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的。”
“我隻是好奇，這隻反叛軍到底有什麽本事，能殺了趙家將軍。”朝陽好奇對方有什麽本事能在兵力部署最嚴防死守的江南，拿下江南三座城池，還能殺了守城大將軍的。
“聽說，對方僅有三萬人馬，而且都是鼓動當地的匪寇和囚犯。”何雲晚坐在一旁。“為首的將軍無人知曉是何人，他帶著黑色麵具，氣勢冷凝殺意和死氣很重。”，Com
“不過，趙將軍並非死在對方將軍手中。”何雲晚再次開口。“而是死在一個巫族女人手裏，那巫族女人騙取趙將軍的信任，潛伏在他身邊，趁機殺害了趙將軍。”
朝陽蹙眉，死在一個女人手裏，還是個巫族女人。
“這一戰，遊弋哥有幾成把握？”朝陽看著長孫遊弋。
“不知。”長孫遊弋搖頭。
對方確實簡單。
“無論如何，要贏。”何雲晚握緊長孫遊弋的手。
這一戰，必須要贏啊。
如果不贏的話，那就徹底著了巫族的道了。
巫族人想要的就是將奉天的秩序打亂，加劇天下大亂的形勢。
長孫遊弋點頭。
“會贏。”
朝陽走出營帳，上了瞭望台，看著敵軍所占領的城池。
不知道為什麽，她有一種預感，老朋友可能就在城中。
……
“朝兒，你莫要大意，你潛入城中萬一出了危險，我們不好交代。”何雲晚不想讓朝陽去冒險。
“不會的。”朝陽搖頭。
如若真的是星移，她總要知道原因。
為什麽……
為什麽十幾年前突然失蹤，一聲不吭的消失。
還記得那時候，星移去了巫山，說要做最後的決斷，朝陽以為結束了一切星移也會帶著北檸來歸隱山隱居生活，可他們卻失蹤了。
朝陽相信星移帶領巫族躲了起來，畢竟他是巫族的少主，保護他的族人是星移的職責。
可北檸不應該……
北檸是小一姨母的徒弟，如若星移真的和歸隱山為敵，北檸一定會選擇回到歸隱山的。
為什麽，北檸這些年也杳無音訊。
是星移困住了北檸，還是……北檸已遭不測。
……
叛軍占領城池。
有人在前方守城，有人鎮守後防。
朝陽潛入城池，想要知道指揮之人到底是誰。
“主人，長孫遊弋已經駐進軍營。”
有人進了房間，稟報。
朝陽就站在房梁之上，聽著裏麵人的聲音。
許久，對方開口。“不必過多糾纏戀戰，已經夠了。”
那個聲音，就算是化成灰，朝陽也能聽得出是誰。
是星移沒錯。
屏退了眾人，星移坐在椅子上，翻動著手裏的銅錢，占卜著什麽。
突然，星移的手指僵了一下，抬頭看著上方。“既有貴客，便現身一見吧。”
朝陽聽力敏銳，便知道星移已經發現她了。
翻身下了院落，朝陽走進房內。“星移，好久不見。”
星移倒是沒有過多驚訝，也衝朝陽笑了一下。“好久不見。”
他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起來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