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還真是相當有自知之明。”

  阿和故意將最後四個字咬得很重。

  “阿和姐，人貴有自知之明，切忌自不量力，你比我年紀大，應該比我懂吧？”

  青羽了然地笑起來，也故意將重點詞語咬得很重。

  同是女子，原本想處處避開你，與你留上些麵子。

  但，既然你話裏話外硬要這般與我針鋒相對，

  那我便奉陪到底，順便幫你治治這不好好說話的矯情病！

  阿和聽罷，麵上的笑意凝滯了片刻，眼神透出一絲不善，

  繼而隻見她又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道：

  “自然如此，你我二人都是聰明人。另外妹妹你可知曉我的身份？”

  “實在不好意思阿和姐，我年歲小，對那些陳年往事定然不會知曉。”

  青羽笑得很是燦爛。

  略略略，你以為就你會假笑o(′^｀)o？

  你不就是想顯擺嗎？那我就裝不知曉好了，看看你還能說出個什麽新鮮玩意兒。

  “無礙無礙，無知者無罪嘛。

  我是助先帝開國的薑氏一族，獨留的嫡親血脈，薑氏一族你可有聽聞？”

  阿和掩唇而笑，將“無知”二字吐露地不留痕跡，但眼神中的沾沾自得卻暴露無遺。

  “薑氏一族世代書香，本是助先帝開國的文官，

  卻在開國戰役的最後一戰中，以全家上下幾十口的性命護住了先帝周全，

  就此英勇殉君殉國。”

  青羽將高子玦曾說與自己的北辰國往事複述了一遍。

  其實在她心底裏是由衷欽佩和敬重那不惜性命護住一國之君的薑氏一族，

  所以才不願讓高子玦因為自己而給阿和難堪，

  亦不想與阿和發生明麵上的衝突，

  但，如若她要用此事來壓自己一頭以此宣誓對高子玦的主權，

  那她是絕不容息的。

  “看來妹妹對這段往事知曉得並不算少，不過，亦算不得上多，

  我那時還小，因阿玦尋我一道外出玩耍，才幸免於難，

  而後先帝見我孤苦無依，便親自將我許給他最寵愛的幼子阿玦為妻，

  當然，阿玦他亦是樂於應承的，自此我倆相依相伴，相敬如賓走過八載春秋。

  如此說來，我和阿玦真是有緣，

  若不是我薑氏沒落，他又無意中救我一命，我二人興許還無法得此良緣。”

  阿和說得情真意切，說至動情之處眼角還泛起淚花。

  如若青羽不曉得真相如何，她興許會為了這個故事所感動，但她聽來的許多個版本都與之不同。

  其他版本即便細節有所出入，但無一例外的是，高子玦從未自願接受過這門指婚。

  甚至，他還曾拚盡全力反對過。

  “阿和姐，薑氏一族為國捐軀，我深深為之震動，

  但，這卻不能成為你以此來綁架阿玦感情的武器。”青羽斂起笑意，正色道。

  阿和身軀一震，眸色一凜道：“你這是何意？”

  “其實你與我一樣，亦是自小傾慕於他，但，始終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所以你便借著薑氏為救先帝滅族這一大恩，無所不用其極，最終如願以償嫁給了他。

  但這近八年來，你真的快樂嗎？”

  青羽其實很想將高子玦講與自己，此事所有的經過告訴她，

  包括當年高子玦為了反抗指婚，而險些被廢掉雙腿的事。

  但，她對阿和仍存著些許憐憫。

  如若將高子玦從頭至尾從未對她有過分毫感情這一殘忍的真相告訴她，著實太殘忍了些。

  “快樂，當然快樂，我怎會不快樂？隻要能日日見到他，我就心滿意足。”

  阿和眸中微光泛起，卻還帶著幾分倔強。

  “但你可知你這樣做既是束縛了自己，亦是束縛了他，

  為何要為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這般執著？”

  青羽有些不忍，但在她的思想裏，一個女子卑微至此，便是已完全失了自我。

  “你怎知道他不愛我！你以為他和你就真的是愛了嗎！

  他不過是礙於你身後的家族，礙於你的身份，

  或者說得再明確些，他就是在利用你鞏固他在朝中的勢力！

  他本就是一個不近人情，唯利是圖的人，所以你別以為自己有多麽了不起！”

  阿和募地激動起來，怒目圓睜，步步趨近青羽。

  “你質疑我和他的感情，我無話可說，可你怎可以這樣說他？

  你口口聲聲說愛他，愛他就是將他想得如此不堪嗎？”

  青羽一退再退，眼看便要退入池塘中去，她便眼疾手快地拉住阿和，欲將她帶離塘邊。

  “你別碰我！你以為你很了解他嗎？他就是這樣一個不堪的人！

  八年來，表麵上一團和氣，可私下卻對我不聞不問，不管不顧，

  他心思深沉，不苟言笑，換成另一個人早無法忍受了，可是我愛他啊，

  為了他，我放棄了全家人，就是為了和他在一起！

  所以你沒資格評價我對他的感情！”

  阿和一把甩開青羽的手，情緒有些失控，聲音竟有些歇斯底裏起來。

  “放棄全家人？你這是何意？”

  青羽冷靜地找到阿和話中讓人不得不起疑的重點。

  “就是字麵意思，那日先帝涉險，我是知曉的，

  我亦知曉我父親定會不顧一切救他，所以我就去找他了，

  沒有去搬救兵，也未將此事告訴第二個人，

  因為我自知身份低微，不論如何也是無法嫁給他的。

  除非，我們全家有恩於他們家……”

  阿和淚雨漣漣，邊哭邊笑，讓那雙原本哭得讓人有些心疼的眸子，此時卻似是泛著駭人的嗜血紅光。

  青羽聽到此處，腦袋哄地一聲炸開來，渾身忍不住顫抖起來，滿眼皆是不敢置信。

  “可…可那是你全家人的性命，

  更何況…你那時隻不過是個十餘歲的孩童…不可能……”

  青羽的聲音不禁哽咽起來。

  她無法相信一個看似美好恬靜的女子竟能做出這般讓人細思極恐的事。

  “世間之大，沒有何事是不可能的，

  我早說過我和他才是天生一對，因為我和他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阿和擦去麵上的淚水，頰上又浮起慣常的淺笑，隻是語氣聽來詭異又陰森。

  青羽不覺打了個寒顫，隻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可怖至極。

  “你根本不愛他，如果你愛他，你便會試著去了解他的心，

  而不是這般自顧自地臆想，你根本不知他為何會變成如今這般不近人情的模樣……”

  不知從何時起，青羽的淚水已然濡濕了整張臉頰。

  “是嗎？那倒是讓我看看你有多愛他，他又有多愛你……”

  阿和陰惻惻地笑了起來，再次步步逼近青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