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麗，快來，是楊伯！”

  羅朝聽到這一聲，也急忙衝著那個中年女人招了招手，欣喜道。

  “楊伯？”甘麗聽到這話，原本興衝衝的神情立刻一滯，然後放慢了步子，走到楊伯跟前，露出個笑臉，道：“楊伯，好久不見啊，您老人家什麽時候回燕京了？”

  “我前幾天才回燕京，這次回來，以後就不走了。你們倆現在在這裏賣菜嗎？那以後咱們可以經常見麵了。”

  楊伯很為能見到熟悉的人而開心，笑嗬嗬一句，然後看看羅朝，再看看甘麗，滿意點頭，道：“這麽多年沒見，能再見到你們倆，看到你們過得好，我就高興了。”

  “謝謝楊伯。”

  羅朝聽到這話，急忙向著楊伯笑了笑。

  “楊伯啊，您可真是高看我們了，什麽過得好，不過就是湊合著活罷了，您是不知道，我們倆啊，為了開這個檔口，在外麵借了一大筆的錢，每天睜開眼睛，就想著怎麽去還債了，去年有了孩子，他非得讓孩子在這邊上幼兒園，您想想，這邊的學費多貴啊，就我們賣菜賺得這倆錢啊，還不夠他上幼兒園的……”

  甘麗又是搖頭，又是歎氣，一臉苦不堪言的樣。

  “日子嘛，就是這麽慢慢過起來的，先苦後甜，我相信你們倆，一定能越來越好的。”

  楊伯笑嗬嗬的寬慰道。

  “甜什麽啊，隻剩下苦了，算一算，明天就又得交檔口的租金了，又是一大筆錢出去，這兩三個月啊，算是白幹了。”

  甘麗苦笑著搖頭連連，仿佛日子水深火熱，每一天都是種煎熬。

  “不是上個月才交的檔口的租金嗎，怎麽又收錢了……”

  羅朝聽到這話，狐疑的看了甘麗一眼，有些迷惑道。

  “剛剛市場的負責人和我說的，從下個月開始，就要漲租金，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甘麗聞聲，瞪了羅朝一眼，道。

  “哦哦，原來是這樣。”羅朝見狀，臉上這才露出明悟之色，急忙點了點頭，然後又急忙歎了口氣，道：“唉，現在這日子，租金天天漲，倒是這菜價，一毛錢也沒漲……”

  葉天看著這一幕，沒吭聲，他一開始的時候，還以為甘麗的訴苦，是單純的訴苦，可現在看來，這訴苦似乎沒他想的那麽簡單，好像是在故意讓楊伯知道，他們兩個現在過得很不好，很苦一樣。

  “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當初你們倆推個車子賣菜，現在租個檔口，這不是已經在變好了嘛……”

  楊伯倒是沒想那麽多，看到甘麗的樣子，笑嗬嗬的又寬慰了一聲。

  “但願吧。”甘麗歎了口氣，然後望著楊伯，道：“楊伯，實在是不好意思啊，我們倆現在手頭太緊了，當初借您的錢，眼下可能還不上，您看能不能再往後推推，我們保證，隻要手裏有錢了，一定給您。”

  果然！

  葉天聞聲，心裏立刻恍然大悟。

  他就說甘麗的訴苦聽起來不像是單純的訴苦那麽簡單，現在看來，裏麵果然是存在有內情。

  “放心吧，不著急的，我現在暫時不需要用錢，你們倆先留著，等手裏寬綽了，再給我也不遲。”

  楊伯笑著擺了擺手，道。

  “楊伯，您可真是個好人，好人一定有好報的。”

  羅朝和甘麗聞言，相視一眼，明顯的鬆了一口氣，然後對楊伯，道。

  “楊伯，您老人家還在外麵借給別人錢了啊，這事兒楊嬸知道不知道，她要是不知道，您又不說，不怕她跟您生氣？”

  葉天目光一轉，看著楊伯，笑吟吟的問道。

  “這位是？”

  甘麗聽到葉天這話，神情立刻一變，看著楊伯，笑問道。

  “這是我的遠房親戚，小葉，就是他把我接來燕京的。”楊伯笑嗬嗬的依著葉天剛剛說的話，向甘麗介紹了一下葉天。

  遠房親戚！

  甘麗聞聲，心裏立刻一凜。她聽說過，現在有這樣一種人，就是喜歡盯上一些沒有後代的孤寡老人，打著親戚的名號，把他們接到身邊供養，說是為了給他們養老，實際上則是盯上了老人們的退休金和房子之類的。

  她本以為，剛剛訴訴苦，就把楊伯給糊弄過去了，可現在，突然殺出來葉天這麽個遠房親戚，這讓她很有些擔心，當這個年輕人知道楊伯借給他們錢的事情，會盯著他們，索要當初欠的錢。

  “這事兒啊，你楊嬸也知道。那一年，我還在你外公家做工，那時候就經常來羅朝和甘麗那兒買菜，一來二去，也就熟悉了。那時候，他們倆還是推著個小三輪，一年四季賣菜，冬天再搭著賣點烤紅薯什麽的。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大，甘麗一不小心，把爐子給打翻了，蹭到了臉上，就給燙傷了，剛好我和你楊嬸路過，看見了，就幫忙送去了醫院……”

  “燙傷很嚴重，需要植皮整形才能好點兒，他們小兩口，剛剛出來賺錢，手裏哪有那麽多錢啊，就想著不治了。我和你楊嬸尋思著，他們年紀輕輕的，不能這樣，就借給了他們三萬塊錢，算是幫著植皮手術，可惜啊，那時候的醫術還是沒有現在發達，還是留了點兒印子……”

  緊跟著，楊伯朝甘麗臉上的疤痕看了眼後，笑著說出了當年的原委和真相。

  原來是這樣！

  那時候，賺錢不易，雖然外公給楊伯和楊嬸的工資不算低，但三萬塊錢，恐怕也是老兩口攢了很多年才攢下來的，甚至說不定都是他們二老當時的全部積蓄了，可沒想到，兩位老人家見到甘麗落難，竟然把這錢都給拿了出來。

  葉天聞聲，臉上露出了明悟之色，旋即想到，自己六歲那年春節，來燕京給外公拜年，看到春節的時候，楊伯和楊嬸穿的衣服，還是和去年春節時候一模一樣，還在那問他們二老，過年怎麽不穿新衣服。

  當時，二舅媽就語氣很古怪的說，楊伯和楊嬸學人家做好事做慈善，把錢都捐出去了。

  那時候的他，哪裏知道什麽是陰陽怪氣，還以為二舅媽是真的在說楊伯和楊嬸的好，還說要向兩位老人家學習，以後也多做好事，現在想來，恐怕那個時期，就是楊伯和楊嬸把錢借給羅朝和甘麗的時候。

  隻是，如果按照這種猜測的話，那麽，楊伯和楊嬸把錢借給羅朝和甘麗的時候，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這個時間，可是真的夠久的！

  “楊伯，是不是我六歲春節，問您和楊嬸怎麽不穿新衣服的那一年啊？”

  葉天想到這裏，如不經意般，向著楊伯笑眯眯的詢問道。

  “是那一年，小天你的記憶力可是真不錯！”楊伯點點頭，誇讚一聲，然後感慨道：“時間過得可是真快啊，一眨眼，這麽多年就過去了。”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就好多年了。”

  葉天聞聲，麵帶笑容，向羅朝和甘麗看了眼，緩緩道。

  羅朝和甘麗聽到這話，臉上滿是尷尬，很快甘麗清了清嗓子，看著楊伯，道：“楊伯，不是我們隔了這麽多年，還不肯還您的錢，是這些年，我們不停的遇到難事，不是這個狀況，就是那個狀況，真的也是沒辦法。”

  “沒事……沒事……”

  楊伯聽到這話，笑著擺了擺手，示意甘麗不用想那麽多。

  “您老人家覺得沒事兒就好。”甘麗聽到這話，立刻露出笑容，然後挑釁般的看了葉天一眼，接著對楊伯道：“我就怕有的人他不這麽想，覺得我們是賴賬了，大不了，我們還錢的時候，按照銀行的利息，把錢給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