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六）：約定

  外號為小公主的女孩被帶到實驗室的活動室，這是孩子們最喜歡的地方也是整個實驗室最高層的地方，頭頂有一半都是玻璃窗，那種鋼化玻璃就算是子彈都打不穿，這些幼小的異能者們是不可能逃離的。

  陽光照進活動室中，照在破舊的木馬上，照在沙盤上，讓這個冰冷的實驗室還有那麽一點兒溫度。滿地的玩具是為了讓這些孩子們可以積極配合實驗的進程，這是杜克博士的至理名言——教育孩子的時候你不僅要給他鞭子還得給他糖果。

  小公主在活動室再度看到了傻魚，這是兩人第一次在白天裏正式碰麵。女助手冷冷地說了一句，用的是英語，小公主聽不懂，不過一旁的金發小女孩兒，外號叫做小婊子的會幫忙翻譯，“你先去隨意玩一會兒，等會喊到你的時候再過來。”

  小公主點點頭，然後就進入活動室中四處晃悠去了。

  傻魚不敢和小公主相認，兩個平時沒什麽交集的人一上來就表現出莫名的親切會讓助手們生疑，別看這些助手在杜克博士麵前各個溫順得跟頭綿羊似的，可一旦在孩子們麵前他們就是狐狸，狡詐無比。

  小公主也格外細心，當她看到傻魚隻是投過來冰冷的目光的時候，她就猜到了這一層關係，所以也沒有第一時間走到傻魚的旁邊，反而是去了一個黑人少年的旁邊，看他搭積木。

  黑人少年顯然對於小公主的可愛並不厭惡，兩人語言不通，但是手勢和眼神都可以說明很多東西，黑人少年隻是對著小公主點點頭，小公主就和黑人少年一起在哪兒搭積木了。

  女助手手頭上的活兒可多了，也沒時間管活動室裏的這些珍稀物種們是何種和睦關係，她喊上小婊子就帶著一個越南孩子去做實驗去了。說是實驗，其實就是最後一次檢查，馬上要轉移陣地，能少帶就盡量少帶，孩子越多越麻煩，他們隻想挑選有用的實驗材料帶走，所以這一次檢查對於孩子們而言格外重要，隻是他們自己不知道而已。

  小婊子的個頭大概是所有孩子裏麵最小的一個，但是她總是捧著一個和她大小不符的文件夾，在上麵寫著什麽，那是杜克博士分配的任務，小婊子需要完成各式各樣的工作，就像個小秘書一樣。

  一個白色頭發的華夏男孩走到小婊子的旁邊，好奇地看著小婊子，然後走進了實驗室。

  女助手確認了一遍白發華夏男孩的資料，確定了這個白發少年的異能，那是一種眼睛類型的異能，擁有透視的能力，目前的測試結果是可以透過表層肌膚，就像鐳射光一樣直接穿透肉體看到骨骼。

  “真該把你的眼睛挖下來做醫學用品。”女助手咂咂嘴，然後讓白發少年脫掉衣服，確定男孩身上沒有別的異樣之後，女助手在男孩的衣服上貼上了一個紅色的標簽，又讓男孩穿好衣服。

  小婊子心情略顯沉重，她知道紅色標簽代表的意思，她眼神低迷，看著身前的文件夾，不知該如何才好。

  白發少年穿好衣服，又深深看了看小婊子一眼，然後離開了。

  活動室裏，傻魚悄悄地走到小公主的身後，然後用華夏文輕聲問道，“有什麽消息嗎？”

  被這麽一問，小公主臉色並不好看，“我昨天用精神控製盤問了一下小婊子，那個金發的小女孩，她說如果被貼了紅色標簽那麽就要被殺死，隻有貼了藍色標簽的才有機會活下來。”

  傻魚這才注意到，很多孩子的白色衣服上都被貼了標簽，大多都是紅色的標簽，隻有極少數人被貼上了藍色標簽，但凡被貼上藍色標簽的都是那種強大的異能者，他們的異能就算不穩定也絕對無法讓助手們鬆懈，因為那種級別的異能足以致命。

  最後，傻魚和小公主都被喊去了，他們的異能都不夠強大，所以自然而言也值得到了紅色的標簽，兩個人都知道，如果再不逃走就沒有機會了。

  “我們需要人手！”小公主說道，“僅憑我們或許可以逃離實驗室，但是對於農園外圍的監視者們卻無能為力，他們都是修煉者。”

  傻魚知道修煉者，嚴格意義上自己也是一個修煉者，就是修為不夠高而已，隻有零階，加上年紀幼小，根本鬥不過普通成年人更別提那些修煉者們了。

  “無論如何我們必須抓緊時間了，我們一定要逃離這裏。”小公主目光灼灼。

  “一定會的！”傻魚堅定不移地說道。

  吃過晚飯，按照時間表流程，孩子們都需要進屋子睡覺了，助手們卻還在資料室整理資料，孩子們還能聽到資料室裏杜克博士嘶吼的聲音，會英語的孩子甚至知道博士喊了些什麽。

  “你們這些廢物，動作都快些，這二十多年來，我們總共有兩千多個實驗體，共接觸到異能種類三百種，這些珍貴的資料都夠我在械盟的阿瓦隆買套房子的了，還是豪華別墅呢！你們別給我弄丟了，不然有你們好受的……”

  白發少年在一個狹小的角落裏拉住了小婊子，然後炙熱的目光看著小婊子，用他華夏的口音說道，“我是不是要被殺了？”

  小婊子微微一愣，然後他才發現眼前的少年都十幾歲了，高出自己兩個頭，他的大手很有力，表情很嚴肅。無法否認，或許說是懶得否認，他們遲早都會知道的，雖然可能是死前的最後一刻才知道的。

  白發少年驗證了自己的猜想，他微微低頭，然後問道，“你難道就不想逃跑嗎？這個地方簡直是地獄！十八層地獄都沒有這裏恐怖！博士用人體做實驗，他們給人喝各種各樣奇怪的東西，還抽取我們的血液，每周一次！這裏的助手們各個都是變態，隻想著虐待別人來取得快感……”

  “我在這裏出生。”對著情緒高漲的白發少年，小婊子淡淡地說道，“我從未出去過看過外麵的世界，不過我從書裏看過，出生的地方叫家，這裏是我的家。”

  “那就離家出走！”白發少年怒道，“叛逆期的孩子都是怎麽做的。”

  “我才七歲，叛逆期提前也不會這麽早就來。”小婊子引經據典，她說的話都十分有根據，“如果你想跑就跑吧，今天的話我不會告訴博士的。”

  “七歲……”白發少年很說，“七歲能代表什麽？我七歲的時候做過什麽我全都忘記了，我們離開這裏，去哪兒都好，我會照顧你的，我的眼睛可以幫助我謀生。”

  “我全都記得，在我剛出生的時候就記得。”小婊子等著大眼睛看著白發少年，“或許說我在代孕母親的子宮中就有了記憶，我可以感受到身在水裏的滋味，呼吸全靠肚子連接的一條通道……我記得睜開世界的第一眼，博士那張醜陋的老臉，我記得一切。”

  十幾歲的白發少年忽然懵了，他雖然已經是個大孩子，可終歸也隻是個孩子，從小婊子沒有遺漏和破綻的敘述中，任誰都會知道小婊子說的是實話，可這樣的實話讓白發少年毛骨悚然。

  “他們計劃明天下午三點的時候離開這裏。”小婊子忽然說道，“下午一點美國人就會開著卡車隊過來，他們會帶走二十個孩子，其他六十多個孩子都會被殺死在這裏，如果不想死，就用盡一切逃走吧。”說完小婊子淡然離去。

  白發的少年皺著眉頭，看著小婊子離開的背影低聲嘶吼道，“就算是綁架我也會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的！”

  清晨，那是杜克博士準備搬離實驗室前的最後一個早上。其卡瓦雖然說不上喜歡杜克博士，可畢竟是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年的夥伴，老夥計如今要離開，他也想表示表示，於是開了一個烤肉派對邀請了杜克博士。

  杜克博士慷慨赴宴，和其卡瓦把酒言歡，他也是第一次喜歡上這個總是穿著吊帶褲的糟老頭子，他們喝著烈酒，說著這些年來美國的變化，數落著總統那些不堪入目的往事，有著歲月經曆的男人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博士！為你平步青雲！”其卡瓦舉起酒杯。

  杜克博士也是舉起酒杯示意，“希望你能安度晚年！”

  兩人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