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9 章
作者:殺豬刀的溫柔      更新:2021-01-28 16:12      字數:3715
  此時裏麵在的不止是瀾亭, 城中的福壽堂的女大夫小柳大夫將將被常府的下人以快馬請來進了屋子, 這廂常伯樊在穩婆的話後就要進去, 被小柳大夫身邊的潑辣丫鬟攔下,“我家大夫說了,閑散人等一概不能進。”

  常伯樊一手掀開她就往前走。

  丫鬟被掀到一邊, 氣急喊道:“不許進,你聽到了沒有?”

  常伯樊充耳不聞,往前大跨了兩步,隨即他定睛往前看了一眼,隻覺眼前一片血紅之後就是一片黑。

  他聞到了鮮血的腥氣, 直往他鼻孔充, 他蠕了蠕嘴, 叫了一句:“苑娘。”

  苑娘……

  一口血從常伯樊的喉嚨如箭一樣衝了出來, 彌散在了他的舌齒之間,就似空氣中苑娘的血味那般的腥甜。

  苑娘……

  常伯樊手握成拳, 定定站定,他覺察到身邊有人在衝他嚷嚷,還不止一個, 可他不在乎, 他深吸了一口氣, 用盡渾身的力氣邁步朝苑娘走去。

  他想抱抱她。

  “誰放他進來的?”常府小子看著床就往這邊來,眼珠子動都不動, 瀾亭一回頭就看到他, 氣急敗壞喊道。

  “瀾聖醫, 是他非要進來的,”福壽堂女醫小柳大夫的丫鬟快要哭了,“我們進來之前跟他說過的,讓他不要進來,不信你問我家大夫。”

  福壽堂的小柳大夫,一個看起來二十五六歲模樣的小娘子這廂看著人過來了,朝瀾亭道:“瀾伯伯,您帶他往邊上一點,別往下身這邊來。”

  瀾亭兩手都是是血,他本在扶著那根紮在侄女腹部止血穴口的那根針,眼看常家那不聽勸的人直往這邊來,他連罵的時間都沒有了,連忙叫了小柳帶過來的徒弟娘子,“你來幫我穩住。”

  “是。”

  “這邊來,”瀾亭顧不上滿手的血,把人拉住往床頭走,嘴裏憤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一百遍,不是接生的不是救命的不要進來?你是聾了不成?把髒氣帶進來了,她要是真死了,我到時候非要砍了你的頭陪她一起進棺材不可!”

  常伯樊就像沒聽到一樣,等瀾亭往床頭走了兩步,把人拉遠了,隨即就往門口走去時,隻見此前被瀾聖醫老實拉著走的人回過頭就往床頭走。

  他比瀾亭力氣大,瀾亭用全力也沒拉住他,見他眼珠子是死的一樣,卻是知道要往哪頭走,也是氣得火冒三丈,破口罵道:“她要是真死了,那就是你的錯。”

  常伯樊不為所動,徑直走到了床頭坐下,眼睛定在了那張緊緊閉著眼睛的臉上。

  他來了,苑娘沒有張眼,沒有和他說話,她這一年對他好極了,不管他回來得多晚,隻要他回來,她隻會張眼迎他,問問他今日見的人辦的事,聽他說一會兒話,會守著他睡了她才會睡下,哪怕第二日要補許久方能把這缺的覺補上,可現在他來了,她卻沒張眼。

  得到她那麽難,失去她卻是這般的容易,他小心翼翼萬般謹慎行事還是躲不過。

  常伯樊心如死灰,伸手去抱她。

  見他一言不發就要抱人,瀾亭正要罵他,卻見這廂他嘴邊流下了兩道血痕,這人卻像是不知道一樣,隻顧放輕著手小心翼翼去抱她的頭。

  到了嘴邊的罵頃刻間消失無蹤,瀾亭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正在床尾被下施針的小柳大夫抬起頭來,隻瞟了一眼,這位女醫就道:“瀾伯伯若是無事,洗好手過來再幫小柳一把。”

  瀾亭立馬前去煎好的湯藥水鍋前洗手。

  福壽堂一共來了五個人,加上瀾亭,一行六人用了近一個時辰方把血止住,等到小柳大夫拿著瀾聖醫拿出來的吊命藥去喂藥的時候,隻見那抱著病人腦袋的男人張著血目衝她凶狠地看來。

  就跟一條狼一樣,小柳大夫嚇了一跳,皺著眉頭往後退了一步。

  這時候瀾亭一巴掌打到了他頭上,“滾,喂吊命藥了,你還真想她死啊?”

  常伯樊不為所動,也不言語,隻是拿著眼睛定定地瞪著他們,眼珠子就跟石頭一樣,瞧不出一點為人生命的痕跡。

  “瀾伯伯,似是魘住了。”小柳大夫回過神來,道了一句。

  “唉,等老夫洗個手……”

  末了還是瀾亭拿了藥過去喂,隻是碰到小苑娘的時候,他又被那喪心病狂的常家小子瞪了又瞪,還扳住了他要喂藥的手,好在他尚存留一點神誌,在瀾亭比他氣勢更凶惡的怒罵當中鬆了手,不過在瀾亭欲要喂藥的時候又被他的手擋住了。

  如若這不是產房,不能讓人進來,瀾亭真真是想把外麵的護院叫進來,把他們這個累贅老爺拖出去打死算了。

  救一個已是要了瀾亭半條命,還來了個拖累,瀾亭對這小子將將生出的那絲好感頓時就沒了,頭疼地朝福壽堂的女徒弟道了一句:“拿塊布把他眼睛遮了。”

  “這……”

  “讓你遮就遮。”

  女徒弟猶豫,手是幹淨的小柳大夫已拿好一旁放著的幹淨布走到此人身後,很是幹脆利落地把人的眼睛綁了,還不忘朝身邊的小徒弟授業:“他魘住了,不敢放手裏的人,是不敢動彈的,這時候人就是隻紙老虎,你就是往他胸口捅刀子他也不敢動的。”

  小徒弟縮頭,她就是知道也不敢,這人一身的惡氣,嚇都嚇死個人了,她沒師傅的膽子大。

  就趁這點工夫,瀾亭擠開侄女的嘴,把藥伸到她喉口,強行喂了進去,喂罷,他鬆開手,苦笑道:“現在隻能聽天由命了。”

  該做的事都做了。

  藥喂進去了,那抱著人腦袋上半身的人卻打起了哆嗦,他的哆嗦不是連連哆嗦不止,而是過個片刻,就細微地顫動一下。

  一下,又一下。

  瀾亭怔住了,看得胸口都疼了,半晌後,他歎了口氣,扯開那哆嗦不止的人眼上的布,眼帶慈悲地看著那個駭怕到了至極的男人,“就這樣了,生死有命,她現在還有一點氣,過了今晚這口氣沒散,那就是有希望,沒有的話,你就要想想你們的以後了,你別動,動了她就又要留血了,你抱著她靜一靜,好好歇一歇,明日的事留到明日再說罷。”

  常伯樊隻覺胸口又一陣翻滾,他喉口一熱,又一口血湧了上來。

  他知道他不能放任自己這樣下去,他咬著舌頭,把舌頭咬破了抵住了喉口的熱,硬生生把那口血咽了下去。

  他的神智漸漸清晰,眼前也能看清楚人了,他盯著前麵那張熟悉的臉,啞聲輕問了一句:“她還能活嗎?”

  “有希望。”

  “把我的命給她罷。”常伯樊雙眼流出一行淚,道。

  “要是能行,老夫也想把你的命換給她。”

  “為何啊?”常伯樊又道。

  “什麽為何?”

  “為何讓她受就這罪。”

  這大抵就是他的心裏話罷。

  沒有為何,隻是婦人生產,十有七八都是在鬼門關前走一道,生兒育女豈是那般簡單的事?瀾亭生為醫者,最為明白婦人生產的不易不過,瀾亭用了句他能聽進去的話道:“因為她寧願受這個罪,拿這個命去拚,也想為你生兒育女,去成全你。”

  常伯樊頓時大哭。

  瀾亭頓時驚慌,但見他哭著手上和腿卻是未動,隻是哭罷了,便鬆了一口氣,隻是他這口氣剛鬆下,隻見這人身子往後一倒,穩穩地癱在了床頭壁上。

  手和腿依舊未動。

  產房內一陣安寧,不一會兒後,隻聽小柳大夫開了口,“昏過去了,要救嗎?”

  *

  蘇苑娘醒來之際,已是在她生產過後的第七天。

  她這幾天隱約間聽到了不少爭吵聲,還有小兒的哭啼聲,好似是常伯樊在跟人吵著什麽,把他們的孩子嚇著了,小兒啼哭不止,蘇苑娘聽著甚是著急,急了好幾天,終於在這天睜開了眼。

  一睜開眼,天似是黑的,她眨了眨眼,偏過頭去,看到一個模樣有點陌生下巴處全是胡子,眼圈全是黑的,臉色還尤為可怖的男人就在她的眼前。

  土匪?

  土匪就躺坐在她的身邊,懷中還抱著一個繈褓,腿上還有一個。

  蘇苑娘眼珠子轉了一圈就呆住了,遲鈍地想難道家裏遭打劫了?這幾日聽到的吵鬧聲是土匪進家了?

  她想著,轉回頭去,心想她要如何是好,就聽那土匪用她有一些熟悉的聲音嘎啞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苑娘?”

  是常伯樊,蘇苑娘轉過頭去,在那張臉上看出了常伯樊的模樣來,她愣住了,末了,她在常伯樊伸過頭來欲要碰她的臉時,忍不住道了一句:“常伯樊,你怎地長怪了,你手裏的小孩兒可是我的小娘子?”

  她動了動,想傾身去看,但她此時身上沒有力氣,連說話的聲音都甚輕,但常伯樊似是聽到了,在她嘴上落了一個有點紮人的吻,嘶啞著聲音回了她一句:“這個不是,這個不抱就哭的是個討厭鬼。”

  常伯樊起來,把討厭鬼放到了腹上趴著,把腿上安靜睡著的小娘子抱到了她眼前,放在了她腦袋邊,“快看,這個才是我們的小娘子。”

  蘇苑娘欣喜若狂偏過頭去,看到了一個粉雕玉琢,睡得甚是甜蜜酣然的小娃娃。

  那刹那間,就像這世間最美的那朵花開在了眼前,蘇苑娘看著她夢牽魂繞的小娘子,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原來,這就是她的小娘子呀。

  睡夢中的孩子似是知道娘親在看著她笑一般,閉著小眼在睡夢中也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來。

  蘇苑娘看癡了。

  常伯樊在一側定定看著她們母女倆,一時竟也是看得癡了,竟舍不得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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