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妤莫名其妙被冉先罵了一頓。

  回去她就找剛睡醒的何桃花訴苦：“竟然說我生兒子就是為了傳宗接代，舅舅也太不講道理了。”

  何桃花失笑，道：“他是這樣的，做冉家的孩子，隻要不危害天下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他倒不在乎。像我家謹哥兒和敏哥兒，他總說要依他們自己的誌向。”

  冉謹和冉敏是桃花的兩個兒子，大的冉謹最近就總是跟在表侄女，也就是小離身後跑，看那樣子以後想走司法的路。

  雖說現在這個時代，一般是長子繼承衣缽，不過冉先也沒有阻止大兒子自己的興趣選擇。

  主要是他曾經養了兩個危害社會的兒子……

  所以現在，對他來說，孩子隻要善良正直，不危害社會就是好孩子。

  顏清妤也是無奈，道：“讓孩子去做仵作……這事兒我得再想想。”

  何桃花點點頭，道：“你想想吧，和冉起商量商量，也和小離商量商量。小離畢竟在大理寺任職，她的話可以參考一下。”

  她們倆正說著，外頭突然傳來了夭夭震天的哭聲。

  “娘！娘！爹要把孟媽媽送走！”

  小人兒哭著從門外撲了進來。

  一看到顏清妤也坐在這兒，和她娘對坐著，不禁就很生氣，哭道：“表嫂，是不是你和我爹說的！”

  何桃花忙道：“夭夭，不許這麽和你表嫂說話。”

  夭夭哭得幾乎要滿地打滾，一邊哭喊一邊道：“你憑什麽管我家的事情？那是我的奶娘，便是爹娘都不能把她說送走就送走，你憑什麽管！”

  “夭夭！”

  雖然知道孩子必然有一鬧，可何桃花還是心疼了。

  她走過去要把女兒抱起來，女兒卻沒輕沒重地撓了她一把。

  “你別理我！都是你，專門給我爹吹枕邊風，你不是第一次提要把孟媽媽送走了吧？你就這麽見不得我跟她好？”

  何桃花驚呆了：“夭夭！你這是什麽話！”

  夭夭氣急敗壞地道：“你別以為你把她送走了，我就會跟你好了！”

  “那你就自己一個人過去。”

  她爹沉沉的聲音傳來。

  夭夭的哭聲戛然而止。

  眾人回過頭，卻見冉先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正陰沉著臉站在門口。

  夭夭掙紮著爬了起來，走向她爹，伸出小肉手，哭道：“爹…… ”

  一向疼愛她的父親，卻直接揮開了她的手，道：“莫挨老子！”

  夭夭“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何桃花也沒想到冉先會這樣，明明之前是捧在手心裏都怕化了的寶貝啊。

  冉先沉著臉道：“不許哭！再哭，你就和孟氏一起滾蛋！老子說到做到！”

  顏清妤：“……”

  冉先較了真，雖沒有拿出當初號令三軍的架勢的十分之一，但別說夭夭這麽小的孩子， 連顏清妤都嚇得站直了。

  咳，當人晚輩就是這點不好。

  夭夭就站在那，一直哆嗦，抽抽搭搭地看著她爹。

  冉先訓斥道：“別以為你自己多香，你以為你娘都不如你了？在這個家裏，你娘永遠比你大，她讓著你是因為疼你愛你，不是不如你！孟氏教你辱罵踩低你娘，我不但要攆走她，我還要打死她！”

  夭夭哭道：“爹，別打她……”

  “你說了不算！”冉先一身的火氣，“今兒我就讓你看看你自己的位置！”

  這話也說得太難聽了……

  何桃花張了張嘴，想要罵他兩句，可立刻被顏清妤拉住了。

  她又想起以前顏清妤說過，父母教子女的時候，一定要統一戰線，有矛盾私下說，絕不可當著孩子的麵分裂。

  因此雖然心疼，她又隻能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冉先是真的氣壞了，竟然真的讓人把孟氏提過來，當著夭夭的麵一通暴打。

  夭夭是蜜罐裏泡大的孩子，哪裏經曆過這麽撕心裂肺的情景？

  然而她的世界觀已經出現了問題，要打碎重組，勢必要經過一場陣痛。

  那孟氏被打得“嗷嗷”直哭，一邊喊著：“小小姐！救命啊！疼死奴了！小小姐……”

  夭夭哪裏受得了這個，抱著她爹的腿哭：“爹，爹……”

  冉先竟然一腳把她踢開了，道：“你是我的女兒，以後也是要做主母，要做母親的人。我是在教你，遇到敢挑釁主人的刁奴要怎麽辦！”

  什麽破爛玩意兒，一個賤奴，竟敢在背後教唆他女兒挑釁他夫人！

  夭夭被他踹了一腳，不重，就一屁股墩兒坐在了地上，人都傻了。

  經過這一次，冉先的慈父形象早已經丟得不知道去了哪兒，奶娘又沒了，搞得小夭夭就像個重新認親的小可憐一樣，天天賴著她娘，沒想到母女感情倒是飛速增長。

  ……

  顏清妤那天從穆侯府鑽了回去，還一直心有餘悸。

  她一直覺得冉起教孩子教得太狠，但沒想到原來是一脈相承，舅舅比冉起還是要狠啊。

  差不多到了時辰，女兒先下職回來。

  剩下三個，無憂坐牢去了，無垢在東宮給太子做伴讀，最近都呆在東宮了。最小的兒子正哥兒，這個點還在麒麟院。

  因此，小離就道：“無邪讀書，比我上值還忙。”

  ……無邪是皇後給孫子起的小名，顏清妤一直不願意叫。

  大女兒一身紅色官服，解下巨大的佩刀，小臉紅撲撲的，寬寬的腰帶紮著細長的腰身，人顯得很是矯健修長，活脫脫一個女版的小展昭。

  顏清妤讓人給她倒了茶，並道：“你兄弟呢？”

  小離道：“按律，關上半個月吧。”

  顏清妤愣了愣：“會不會重了些？”

  她以為關個幾天就好了。

  小離劍眉一立，道：“娘！他又不是初犯了，哪裏重？已經看在驃騎府的麵子上輕判了！”

  ……小離現在也是四品判寺，司法大臣總是這麽釘是釘鉚是鉚。

  顏清妤隻得賠笑道：“是，那就關吧。”

  反正放回來也就是被打爛屁股的命，在床上也不止躺半個月。

  小離怒不可遏，道：“不然呢？我還想打他一頓呢！要不是寺卿大人不讓，你看我不打死他！”

  顏清妤訕訕道：“……是得好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