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羅郡主趴在門上，聽得心驚肉跳……

  太子這是在往他親娘臉上扇巴掌啊！

  隔著那麽遠的距離，她也能看到太子麵上的冷意，果真是一絲溫情也無。

  這般心狠的漢子，她母國真找不出半個來。即使是她那些王兄王弟，回去之後也常常“真情流露”，哭喊吵鬧一番。

  想到今天出門的時候，她還在想，“太子的心不知道有多痛”……

  此時她反而如同大夢初醒，身上出了一層冷汗。

  隻聽裏麵虞才人有些激動地道：“這事與虞氏又有什麽相幹？！你外祖父已經入土幾十年了，難道你還要把他挖出來問個分明嗎！”

  華濃公主此時也大聲道：“母妃，您千萬別說什麽他的外祖父，他的外祖父姓冉！”

  太子冷冷道：“不要胡攪蠻纏。”

  華濃公主憋紅了眼眶，上前道：“我如何胡攪蠻纏了？我和母妃做的最錯的事，就是把你當兒子，當兄弟！我們從一開始就不該指望你！”

  這句話其實是刺痛了太子的……

  太子心道，你說的對，從一開始，你們就不應該。

  但被當成踏腳石那麽多年，還是沒攔住這對母女自己把自己作踐到如此地步，又要怪他這塊踏腳石不好了？

  他隻是道：“莫要喧嘩。虞氏，孤問你……”

  華濃公主直接打斷了他，道：“還有什麽可審的！你一心幫著他們，不過是想要弑母殺姐來保你的權位罷了！像你這樣的人，以後就算真的登了大位，也要被後世唾棄！”

  顧硯濃扭頭看了顏清妤一眼：“聽事。”

  因為那一層倫理關係，太子有點鎮不住局了。

  顏清妤也是無奈，吩咐女官：“掌嘴。”

  “是。”

  女官有些害怕，畢竟她這是要當著太子的麵打他的親姐姐。

  但後宮聽事已有吩咐，就等同懿旨，她也不敢不從。

  因此，她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打了華濃公主一個嘴巴子，不算輕也不算重。

  華濃這段時間也吃了不少虧，已經不複當初那麽囂張跋扈還想當然了。

  此時挨了打，她倒有些害怕，縮在虞才人懷裏，隻敢哭罷了。

  女官回到了顏清妤身邊。

  顏清妤道：“今日你們是罪人，太子奉旨主審。你們隻是這種關係而已，而非母子，姐弟。若再咆哮公堂，胡攪蠻纏，以忤逆聖旨論，當堂打死，誰也保不得你們。”

  眾人皆看太子，其實都替他感到難堪，因為那畢竟是他的生母和妹妹。

  但太子隻是垂下了眸子，沒吭聲。

  虞才人也如芒刺在背那般難受，突然感受到了這由親兒子來主審她而給她帶來的一種難以形容的巨大無力感和壓力。

  太子道：“顧卿。”

  顧硯濃站了起來，道：“臣在。”

  太子道：“念案宗。”

  “是。”

  這是他們一早就準備好的，關於虞氏當年的犯事的案宗，太子要顧硯濃當眾宣讀。

  虞氏當年也是罪行累累，什麽強占民女、 殺人圈地這些勉強還能無恥抵賴的罪名就有好幾個。更有甚者，還有貪墨公款，公開賣官這種實在太嚴重的罪名。

  直接導致他們全族被滅的，是他們家族負責修建皇陵的時候，中飽私囊貪汙太過，後來一場大雨直接導致皇陵垮塌。

  這在本朝是很嚴重的事情，敢對皇陵動手腳，那是要以謀反論的。

  顧硯濃讀完了，然後收起卷宗，退後了一步。

  他不出那個頭，一切由太子主持。

  太子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便隻好親自低下頭詢問虞才人：“您覺得，虞氏出了這樣的事，您還有希望做皇後嗎？”

  不被廢，還能活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

  虞才人的臉色蒼白，抱著華濃公主，渾身抖如篩糠。

  最初的時候她也這麽想，覺得自己不被廢，還能活命，已經很滿足了。但是後來在後宮漸漸坐穩了，無了性命之憂，唯獨徹底失去了陛下的寵愛。

  她知道，自己已經弱勢，陛下不會再去她宮裏，因為不用再應付她了。

  “我能活命，沒有被廢，不是因為皇恩浩蕩，不是因為你父皇有情有義。隻是因為你父皇覬覦人妻！他不想要一個娘家有權有勢的正妃，隻有像我這樣的孤苦之人，才能任由他欺負，眼睜睜地看他做出那種醜事，也一聲不敢吭！”

  太子心道，你的孤苦難道是父皇害的嗎？

  而且他明明給了你位份，女兒、兒子……你的苦，不過是你覺得自己該做皇後卻不能罷了。

  他掩去了眸中的情緒，道：“您當真從未感念過父皇的恩典，對父皇隻有恨嗎？”

  虞才人聽了這話，突然失心瘋地那般笑了起來，道：“難道我該感激他嗎？難道你感激他嗎？沒想到我竟生下了你這樣一個識時務的兒子！”

  太子不接她的茬，隻是道：“您說，父皇害死大臣，覬覦人妻。”

  虞才人厲聲道：“這是事實！冉家女兒究竟有幾個女兒，她自己最清楚！”

  太子道：“您和舞陽大長公主府交往甚密。很不湊巧，舞陽大長公主府剛被查出來，是當年平安侯府貪墨案的主謀。”

  這事兒虞才人不知道，她倒是愣了愣。

  畢竟她不太關心朝政，舞陽回京的時候，公開的罪名是蓄養私兵意圖謀反。可從來沒人提起她和十幾年前的案子有什麽關係……

  太子又看了顧硯濃一眼。

  顧硯濃隻得又站了出來，道：“虞才人，舞陽府的罪名不少。舞陽大長公主不但夥同平安侯一起貪墨了巨額軍款，幾十年前，她還讓人拐賣了冉老夫人的幺女。”

  太子補充道：“舞陽姑母和穆侯府是有私仇的，她的話您實在不該信，更不該利欲熏心，所以被人利用。”

  虞才人被親兒子給繞暈了，她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道：“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意思是說她是恩將仇報，不但不記陛下隆恩浩蕩，還因為未被立後而心有不甘，所以被舞陽大長公主趁虛而入哄騙利用？！

  太子果然道：“您該記得陛下隆恩。”

  虞才人隻覺得一陣寒氣直接衝破了她的天靈蓋，再也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指著太子破口大罵：“你，你這個天煞的畜生！你連你的親娘都害！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