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刻鍾左右，恭王妃果然回去了。

  顏清妤自然要告訴皇後她是怎麽說的，皇後聽了就看了抬頭望了她一眼。

  “你……經常騙起哥兒啊？”她小聲道。

  明顯不讚成，可又不敢罵兒媳婦。

  顏清妤哭笑不得，道：“娘娘，臣的夫君有什麽值得騙的地方？他是想納妾，還是想害臣？”

  皇後琢磨了一下，然後就釋然了，笑道：“他待你好，你不會的。”

  說完，她轉身問胡鳳儀：“陛下說過要怎麽處置恭王沒有？”

  如果沒有意外，太子如今春風得意，陛下會保下恭王來給他添堵。

  胡鳳儀道：“說是交給三法司一起酌定，以表陛下重法令，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決心。”

  顏清妤心想，這是要公開處刑的節奏啊。

  皇後斟酌了一下，然後道：“其實恭王還沒來得及做什麽。”

  瞞了王妃有孕，和舉薦鳳千水的事情，算是欺君。私下走密道去見舞陽，撐死是一個違抗聖命的罪名。王妃小產，又沒有證據顯示是他做的。

  他有奪嫡之心，謀算太子，可到底沒有明顯的付諸行動。

  鳳千水在宮廷私自配藥，是受舞陽大長公主的指使而不是他。甚至，鳳千水是聽命於他，盡心醫治皇後。

  至於誆哄宋魏等老臣，又是人家上杆子湊上來的，還算不上是結黨。

  恐怕三法司給他定不出什麽重的罪名來，最重的還是欺君。當然，被三法司公開處刑，他的政治生涯遭受巨挫，這是不可逆轉的了。

  既然如此他很可能屁事沒有， 卻在王妃麵前做出一副要死的樣子，誆哄還在坐小月子的王妃來皇後這裏跪著求情，就……比較惡心了。

  隻是……

  顏清妤有點想不明白：“他為什麽非要王妃來求情？難道王妃能救他嗎？”

  皇後道：“這，我也想不通。王妃剛剛小產，娘家又無勢可借，在朝中也沒有什麽關係……就算我看在王妃的麵子上，力保了他下來，又能如何？”

  要知道，恭王本來就問不了重罪，不存在需要皇後保命什麽的。而皇後向來不問朝政，就算網開一麵給他說上兩句話，卻也保不住恭王的政治生命啊。

  顏清妤用力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放棄了，心想，算了，這也不關我的事，還好我相公不是陛下的親兒子。

  ……

  陛下最近心事稍解，那頭發也開始茁壯成長，前頭還有幾塊光滑的斑禿，如今終於也看見發芽了。

  冉起現在每天都要負責給他查毛囊……

  小離看過不算，陛下覺得小孩子說不清楚，非逼著他仔細檢查有沒有沒長出來的毛囊，精確到每一個。

  冉起幹這活幹得差點成了鬥雞眼，也是十分暴躁了。

  這天他又給禿子看完了毛囊，道：“差不多都長出來了。”

  陛下龍心大悅，福祥趕緊過來給他把帽子戴上了。

  “陛下，太子在殿外候著。”福祥道。

  陛下抬頭看了冉起一眼，道：“你猜他來幹什麽的？”

  冉起：“？？？”

  他深吸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

  陛下微微一哂，道：“你知道，說不知就是欺君。朕問你，你不說，就是抗旨。”

  冉起就瞎說一通：“可能是為了恭王的事情來。”

  陛下淡淡道：“你又欺君了。”

  冉起知道他不聽到實話不會罷休，隻好壓內心的狂躁，道：“他最近討了太多便宜了，也不敢得意忘形，來了以後必定不敢提恭王的事。”

  陛下就道：“那你覺得他會提什麽？”

  冉起：“……這臣是真不知道了。”

  陛下笑道：“朕和你打個賭，肯定是說你娘的事。”

  冉起沒誠意地道：“行，陛下神機妙算，說的肯定都對。”

  陛下又道：“若是你賭輸了，朕要罰你。”

  冉起：“？？？”

  “宣太子。”

  不一會兒，春風得意的太子進來了，身邊跟著他的太監十三，捧著一個足有半人多高的狹長木盒。

  他向陛下請了安，然後道：“兒臣偶然得了一株人參，據說已經長了千年之久，特地獻上給母後。”

  千年的人參？

  這玩意兒陛下都沒見過。

  他對冉起道：“拿來朕瞧瞧。”

  冉起應了一聲，過去捧了木匣子過來，在陛下麵前展開。

  陛下迎麵就聞到了人參特有的香味，濃鬱撲鼻，黃錦上窩著一支小小的參，下麵的參須已經盤了起來，說千年可能有點誇張，可上麵密密麻麻的蘆碗證明了它的年歲確實不淺。

  就是陛下，也有些意動。

  他忍不住想著，皇後生產是生死關，到時候若是氣力不足，或許能靠這一株人參回陽救逆。

  陛下看向太子，道：“知道惦記母後，是你孝順，這便拿過去給你母後吧。”

  太子欣喜，連忙應了一聲。

  冉起把人參拿過去還給他，他這便高興地又帶著十三走了。

  太子前腳才走，陛下後腳就道：“怎麽樣，你輸了吧。”

  冉起也是沒脾氣了，道：“您就見天兒地為難臣吧。”

  陛下道：“你是不是覺得這些人這些事兒都跟你沒關係？”

  廢話，當然沒關係。

  陛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那你沒出生的弟弟呢？”

  冉起：“……”

  他道：“陛下，未必是皇子。”

  陛下沉下臉，道：“你打塞北的時候，靠的是僥幸嗎？”

  冉起愣了愣，然後低頭跪下了，老老實實地挨訓。

  他瞬間明白了過來，原來這段時間把他拘在身邊是為了這個……

  身為一國之君，陛下走到今天，從不敢奢想僥幸，永遠做好最壞的打算。

  他算好了皇後生下的是皇子，算好了皇後撐不過去，算好了自己可能扛不住。

  現在恭王不爭氣，已經把自己給作下去了，太子風頭正盛。如果他到時候扛不住了，他稚嫩的幺兒無疑是太子砧板上的魚肉。

  所以他需要冉起在宮中，平時讓冉起抓狂的那些事，其實……是在教他。

  他希望如果到時候他倒下了，冉起不至於抓瞎。

  陛下道：“既然你賭輸了，今晚罰你給朕洗腳。”

  冉起：“……”

  他憤憤地想，今晚要把這禿子的腳毛也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