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起回了營區，正琢磨這事兒，恰好朱泓來報，說是有刺客闖入了舞陽府。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倒是挺警覺的。”

  朱泓看著臉色都不好了，道：“頭兒，有高人在舞陽府來來去去，甚至進了舞陽大長公主的屋子。我們兩個兄弟被人打暈了了掛在了林子裏的樹上，我簡直……”

  如果不是他閑得無聊跑進林子裏，又正好有兩片葉子落在他頭上，他突然詩興大發，想抬頭看看天，做首詩……

  他實在是有些被嚇著了，衝著冉起一頓比劃：“孫寧和白楊前頭還在我後頭跟著呢，一回頭就不見了，而且悄無聲息的。我們後來分明聽見大長公主房裏有動靜，結果進去的時候卻沒抓到人……”

  冉起正煩著呢，此時就擺擺手，道：“我問問你，既然你說這人悄無聲息的，怎麽在大長公主房裏又讓你聽到動靜了？”

  朱泓呆滯了一下。

  對啊，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放倒兩個羽林軍精銳，又怎麽會在進屋的時候露出馬腳？

  他想了想，然後又道：“頭兒，那人是真的厲害，您別不服氣，恐怕您遇到對手了。”

  冉起：“……”

  現在也不是跟這小子算賬的時候，還得看看這小子查到什麽份上。

  他按捺住想暴打朱泓一頓的衝動，道：“你就沒想過，為什麽這個人，前後做事的風格如此不一致？按理來說，在屋子裏應該比在院子裏更容易隱藏自己？”

  朱泓摸了摸腦袋，道：“或許是因為在屋裏鬆懈了，畢竟屋裏有大長公主，他覺得弄出點動靜也正常？”

  冉起忍無可忍，道：“滾滾滾，快給我滾出去！”

  朱泓愕然道：“頭兒，我滾出去幹嘛？”

  舞陽府眼下出了亂子，他們分明聽到了動靜，最重要的是他那兩個手下被掛在樹上，總不能是假的吧？

  可他們搜查了一大圈，最後卻什麽都沒發現，這要怎麽向上頭交差？

  他來跟上司匯報情況，結果上司讓他滾出去？

  那接下來他咋辦，這事兒不管了？

  冉起眯起了眼睛，看著他不說話。

  朱泓也不知道自己哪兒惹著頭兒了，可能是自己太沒用了吧……

  他就很沮喪，道：“頭兒，我看丟了人，您罰我吧。”

  冉起心想，是要罰你，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但這次的任務沒完成，他待會兒回去禿子跟前兒也不好交代。冉起把玩了一下桌子上一把沒開尖的毛筆，凝眉思索。

  朱泓惴惴不安地等著。

  過了會兒，冉起想明白了，道：“你到舞陽大長公主屋裏，掘地三尺挖一挖，挖出什麽來馬上進宮來報。”

  朱泓也不傻，他知道冉起在說舞陽大長公主房裏有密道。可他就是有點莫名其妙：“頭兒，人是從外頭進去的，又是從外麵跑的啊。”

  冉起不耐煩地道：“我讓你去就去。”

  個大傻子盡在這兒耽誤事兒，他今晚還約了媳婦呢。

  ……

  朱泓跑到舞陽大長公主房裏一通挖，自然把地道給挖出來了。

  頓時他就要給冉起給跪下了，心想頭兒人在宮裏，隻不過聽他說了隻言片語，竟然就知道潛入舞陽公主府的是兩撥人？

  他回去複命，冉起這才找到感覺，把他臭罵了一頓。

  “你們和大理寺兩撥人在那看著，結果呢？一下午的功夫，竟然進去了兩撥人，舞陽府是客棧嗎？！”

  朱泓也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公主府有個暗門，下麵通了一條地道，直通過側門……

  所以他們天天守在舞陽大長公主府門口，其實她隨時可以見她要見的人。

  今天是被他們發現了，那之前沒發現的時候呢？

  朱泓都不敢想象舞陽大長公主在“軟禁”期間，到底見了多少人了。

  他期期艾艾地道：“頭兒，人已經跑了，現在怎麽辦？”

  冉起道：“讓大理寺的人，到地道裏去搜證，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蛛絲馬跡。對了，別忘了報給太子。”

  舞陽大長公主這整件事，都是由太子負責的。現在出了這種事，自然也該知會太子。

  至於太子會查出什麽來，那他就不管了。

  ……

  打發走豬腦袋朱泓，冉起看了看天色，已經申末了。

  他萬分不願意，但還是隻能先去禦書房把事情稟了禿…… 陛下。

  陛下聽了，就道：“你把差事辦砸了。”

  冉起：“……”

  雖然是朱泓搗亂，但是確實是辦砸了。

  他也沒什麽可說的，隻能跪下等著領罰：“是。”

  陛下心裏其實很痛快，但嘴上還是道：“讓你去的時候，朕還在想，殺雞焉能用牛刀，覺得是委屈了你。沒想到你這把牛刀還卷了刃。”

  冉起聽著他故意嘲諷，也隻能道：“臣盡量補救了。”

  陛下道：“如何補救？”

  冉起道：“已經讓大理寺去查了，也派人通報了太子。”

  太子必然不能忍受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和他的犯人互通有無，他自然也要攀咬恭王的，到時候他遲早會把事情查出來。

  誰知道陛下道：“你竟然敢算計太子！”

  冉起：“……”

  娘的，不幹了行不行，想回家去種田了。

  陛下虎著臉道：“看來你也是這朝堂之中攪弄風雲的一把好手！”

  冉起放棄治療了，道：“反正臣已經做了。”

  “以前一直跟朕裝傻！”

  冉起煩躁地道：“臣沒裝傻，是陛下一直把臣當傻子！”

  他心想，現在都什麽時辰了，趕緊讓他回營房去吧！

  正琢磨著等禿子發完瘋，他就回去。

  結果這時候顧硯濃和郭閔一起過來了，陛下又不肯讓他走，讓他在旁邊旁聽。

  顧硯濃先報了，舞陽府那條地道應該是幾十年前修的，封閉已久，最近開始有人進出的痕跡。

  然後郭閔呈上了關於鳳千水的審訊報告。

  他道：“臣等讓人搜查過罪婦的房間，發現她每次抓配藥物，都私下留下了一部分，好像在配新藥。”

  伺候皇後的醫女私下配藥，茲事體大，不能就這麽隨便過了。

  陛下皺了皺眉：“顏氏何在？”

  郭閔道：“回陛下的話，冉夫人還在尚刑司。藥，已經讓太醫署查驗了。”

  冉起的眉毛就抽了抽，心想，連他媳婦也被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