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妤內心有點糾結，因為她怕皇後嫌棄何桃花的出身。

  但是皇後的眼睛像是兩隻巨亮的瓦斯燈，就這麽看著她。

  這時候小離就道：“我二師父特別好，人美、會打架、對我好、 對我娘也好，又會燒菜，又會釀酒。以前我娘忙，牛奶奶也忙，就叫二師父看我。”

  說到這兒，她突然抬起頭看向顏清妤，道：“娘，您說的是我二師父吧？”

  皇後已經被小離說得兩眼放光，此時愣了愣，忙問：“是那姑娘嗎？是嗎是啊是嗎？”

  顏清妤道：“……是。”

  皇後一拍手，道：“太好了！看來是個好姑娘！”

  聽起來當年是幫過兒媳婦和孫女的人，應該古道熱腸，肯定不錯！

  顏清妤道：“人是很好，人品相貌都挑不出毛病。唯獨就是出身不好。”

  她是故意這麽說的。

  皇後瞪她一眼，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俗氣了！”

  顏清妤於是一鼓作氣，道：“娘娘，桃花是武伎出身，自贖的。”

  皇後衝口而出：“怕什麽！你外祖母…… ”

  她差點就說，“你外祖母還是營妓出身呢”。不過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

  因為讀音一樣，她以為是舞伎。若是別的地方還好，若是京城的舞伎……

  她嗨完了之後，又嘀咕了起來：“是京城人嗎？”

  顏清妤道：“是。”

  皇後難免坐立不安了起來。

  她前夫就經常混跡於煙花流柳巷，而且還經常把那些煙花女子帶回家來在她跟前兒耀武揚威。

  一個個妖裏妖氣的……

  冉起天天說“妖裏妖氣”的，他那時候太小了不記得了，其實都是跟他舅舅和他娘學的。所以他骨子裏就討厭那種狐媚貨。

  皇後又仔細問了顏清妤跟何桃花相識的情況，聽著人品確實不錯，心也放下了一半。

  不過顏清妤走了以後，她又開始唉聲歎氣。

  當時小離已經去帶她弟弟們了。

  胡鳳儀就道：“娘娘，您還擔心啊？”

  皇後托著腮幫子，愁眉苦臉地道：“是啊，我怕兄長又被坑了。”

  胡鳳儀道：“侯爺這麽大個人了，怎麽會？”

  皇後就道：“你以為他是個聰明人，你看耿氏那個德行，他不也當寶？”

  胡鳳儀心裏悄悄地說，您以前不也把您那嫂子當寶……

  連她都是受害者好吧，當年被耿氏排擠得多厲害。

  不過這話她不敢說出來。

  皇後自己卻道：“我們兄妹倆都不聰明，容易被人騙。”

  胡鳳儀一時無言以對。

  ……

  隔日下午，顏清妤帶著李識去了一趟食滿堂。

  主要是讓他認認場子。

  因為他父親現在隻剩下他一個了，不願意他上戰場。李識卻不願意離開軍中，和他爹還吵了一回。

  不過這事兒鬧到冉起麵前，冉起也不是個客氣的主，直接問他：你什麽時候到過軍中？我怎麽不記得我們軍中有你這號人？

  年紀小小的李識就在冉起跟前兒敗下陣來。

  冉起最終決定讓他從現在開始學習，以後看看能不能調到糧草司，專門負責還沒建成的專門安置軍眷的軍工廠。

  考慮到糧草和後援確實很重要，也算是為軍中出力，李識就答應了。

  顏清妤帶他到食滿堂，是趁早讓他學點經商的本事。

  在路上，她就對李識說了：“所有的理想和熱血都是要靠經濟來支撐的。如果軍需場以後能自給自足，靠經商盈利，不用向人伸手要錢，腰杆子就硬了。”

  李識道：“可是沾上了商賈之道，會不會讓人看不起？”

  顏清妤道：“你就算全按別人的心思做，也不見得能讓所有人滿意。你隻要記住，無愧於心就好了。”

  正帶著李識進門，鸚哥兒就迎了上來，臉上不大愉快。

  她道：“最近有個瘋子經常上我們這來，還總是纏著桃花。”

  顏清妤有點詫異：“什麽瘋子？”

  這場子是冉家舅甥罩著的，誰這麽大膽？

  鸚哥兒看了李識一眼。

  顏清妤忙道：“你去賬房看看吧，自己跟人家說你是來幹什麽的。”

  李識做了一下心理建設，去了。

  鸚哥兒這才拉著顏清妤的手，到了一邊去，道：“那人每次來的時候，穆侯爺都不在。他說酒好，就讓釀酒的師傅出來相見。這兩天總纏著桃花，要桃花去他家做釀酒師。”

  顏清妤道：“拒絕了都不行？”

  一般人誰臉皮這麽厚？

  鸚哥兒道：“說自己是什麽侯爺。”

  什麽侯爺也不能這麽煩人。

  她道：“人呢？”

  鸚哥兒道：“在樓上的尚竹居。”

  顏清妤道：“桃花也在？”

  鸚哥兒道：“在呢，剛纏上。桃花是不想得罪客人。雖說她也有分寸，不至於吃虧。但我看著那人是真煩。”

  最近食滿堂經常有官員來惠顧，分號也接了好幾次各部門的聚餐大單。但是那個人她跟何桃花都不認識，尋思著也就當一般客人打發了也就是了，沒必要生事。

  何桃花是見慣了這種場麵的，琢磨著隨便應付兩句就行了。

  那個人一看就流裏流氣的，還說她的聲音好聽，問她以前是不是賣過唱。

  何桃花是不在意的，如果有人問她的過往，她就直說，誰敢占她便宜她就把對方腿打折。

  可鸚哥兒脾氣比較暴，私下還說過她幾次，認為桃花現在和穆侯也算是確定關係了，怕惹了穆侯不高興。

  然而何桃花認為，莫說現在隻是互相有好感，就算真的成親了，她也還要拋頭露麵做生意。她還說她自己清清白白的，穆侯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為了這個她倆差點吵起來，最後鸚哥兒考慮自己打不過何桃花而作罷。

  顏清妤聽了，就道：“桃花是沒把這人放在心上。”

  何桃花從來不把男人當成一回事，鸚哥兒在男女關係裏是比較顧念男方的。

  鸚哥兒道：“你是幫她說話了？”

  顏清妤：“……”

  她不敢，兩位愛妃她誰也不敢得罪。

  “……我覺得雖說是客人，如果你看不順眼我們就不招呼了，不用什麽特殊的理由。”

  鸚哥兒這才舒服了，拉著她，道：“你去看看是哪尊佛，能不能得罪！”

  顏清妤連忙狗腿地道：“你放心，當朝沒有我不敢得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