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起是真的很高興。

  雖說把他和他媳婦叫錯了…… 可總算記得她有個外孫和外孫媳婦了。

  這總比以前好吧，以前都是一氣兒瞎叫呢。

  黃媽媽把手裏的風箏給了侍女，也過來了。

  她笑道：“老夫人最近漸漸認得人了。她認得小離了。”

  顏清妤這下也大吃一驚：“老夫人認得小離了？”

  黃媽媽道：“認得，後來就再沒錯過了。”

  顏清妤和冉起互相對望了一眼。

  黃媽媽解釋給她聽：“小離小小姐會教老夫人認人。”

  前頭黃媽媽陪老夫人進宮住了兩天，小離就開始教她認人，一個一個教。

  本來也是老孩子和小孩子玩鬧，誰也沒放在心上，可沒想到竟然真的有點效果……

  雖然老夫人還是會叫混，但她似乎已經知道那些名字對應的分別是她的什麽人。

  而小離的名字，則再也沒有叫錯過。

  黃媽媽道：“前頭說起表少爺帶兵去了德陽，沒想到她竟記住了。”

  顏清妤激動得都快哭了，她心裏想著，莫非老夫人真能好起來？

  “起哥兒，你怎麽了？”老夫人抓著她的手，努努嘴，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可不要哭，也不怕你媳婦笑話你。”

  冉起：“……”

  顏清妤吸了吸鼻子，又露出笑容，道：“外祖母，我是阿妤。”

  然後又指指冉起：“他是冉起，您的外孫。”

  要是以前，她想叫什麽就叫什麽，顏清妤等人也不會想要糾正她。

  不好過這次，顏清妤又指著自己，有些期待地道：“阿妤。”

  再指了一遍冉起：“起哥兒。”

  老夫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盯著她看了半天，因為她的眼神很認真單純，臉上雖然滿是溝壑，人竟然顯得很純真。

  她仿佛努力地想要把這張臉記住，跟小孩學東西一樣，格外的認真。

  “阿妤……”她學著念道。

  又扭頭看向冉起，看了半天，道：“你是起哥兒，你去了德陽。”

  顏清妤含淚抱住了她。

  老夫人愣了愣，然後反手拍拍她的背，道：“有人，欺負阿妤嗎？”

  顏清妤用力抱緊了她，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沒有，我欺負別人了。”

  老夫人立刻樂開了懷，一直大力拍她的背，道：“這就好這就好！”

  她把顏清妤拍得一直咳，冉起伸了伸手想把媳婦搶回來，但被顏清妤瞪了一眼，又忍痛作罷了。

  顏清妤讓冉起去包一下頭，自己又陪老夫人坐了一會兒。

  為了刺激老夫人感知，她說了很多自己在德陽的經曆。不管老夫人聽不聽得懂，她都說得很認真，和以前隻是哄著老夫人說孩子話大不相同。

  老夫人聽得認真，但感覺還是一知半解的樣子，看不出她到底明白多少。

  顏清妤難免有些失望，但也知道心急不來。

  過了一會兒，黃媽媽帶著侍女過來了，手裏捧著顏清妤和冉起的朝服。

  “牛嬸帶著孩子探親去了，還沒回來。”

  探親？

  顏清妤皺了皺眉，不過也隻是想著，等過幾天如果不回來，就直接派兵去接牛嬸和桂兒祖孫倆。

  這時候冉起包好頭過來了，顏清妤看了他一眼，頓時就把臉給別開了：“你這是幹什麽！”

  他就受了那麽點傷，連血都沒出，上點藥不就行了，包什麽紗布啊！

  冉起摸了摸頭，道：“我覺得這樣挺好。”

  顏清妤知道他是跟冉先杠，也隻覺得多看他一眼都眼睛疼，道：“隨便你吧。”

  反正丟的不是她的人。

  兩人換好朝服，顏清妤梳妝妥當，就告別了老夫人和黃媽媽，和在外麵等候的冉先匯合，準備進宮了。

  冉先看見冉起這樣，愣了一下，不過看在外甥媳婦的麵子上也沒說什麽。

  ……

  進宮之後，他們就分開了。

  顏清妤自然是去了椒房殿，冉先帶著他家那傻子去了禦書房。

  嘉孝帝已經收到太子上書，大概知道這一次他們在德陽收獲頗豐，所以聽說冉先和冉起回來了，終於讓他最近抑鬱的心情稍微好了點。

  隻不過在看到冉起那包著頭的德行，他明顯愣了愣。

  冉先/冉起：“參見陛下。”

  嘉孝帝忙道：“快平身，你這是怎麽了？受傷了？”

  冉先淡淡道：“回陛下話，回來讓臣敲了幾棍子，連血都沒出。”

  嘉孝帝愣了愣，道：“那包成這樣幹什麽，給誰奔喪呢？”

  冉先扭頭看了外甥一眼，冷笑，道：“這臣管不著，反正臣也不是他爹。”

  嘉孝帝：“……”

  他憤憤地想：朕也不是！

  “把那破玩意兒給朕拆了。”嘉孝帝道。

  冉起愣了愣，他什麽時候這麽會管閑事了？！

  嘉孝帝煩躁地道：“不吉利！快拆了！”

  ……

  顏清妤到了椒房殿，還沒進門，就已經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胡鳳儀，她看起來好像胖了點，圓圓的更可愛了，踮著腳在那望她。

  遠遠地看見她了，胡鳳儀激動地直揮舞手帕。

  顏清妤忍不住就笑了，她心想，胡鳳儀也是個圓圓的小胖子，甚至五官還比較平淡，可她怎麽就這麽可愛呢。

  當然，可能也就隻有她覺得胡鳳儀可愛了，鳳儀女官在宮裏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啊。

  她加快了腳步上前，道：“鳳儀……”

  話還沒說完，胡鳳儀已經趕緊扶住了她的手，道：“你以後別出京了，你走一天，娘娘就愁得吃不下睡不著。”

  說著，就把她往裏帶。

  顏清妤愣了愣：“我隻是去德陽……娘娘是出了什麽事嗎？”

  胡鳳儀歎氣，道：“腰疾犯了，躺著都動彈不得。”

  腰疾對孕婦來說可以說是最可怕的病痛了，為了托起孕肚，腰肢承受的負擔本來就大。若是沒有懷孕，還可以靠熱敷、針灸和用藥來緩解，但懷孕之後，這些手段自然不能再用了。

  顏清妤皺了皺眉，心想，這個時候沒有剖腹產，患有腰疾的皇後生產恐怕也是生死關。

  當下她按下心頭的焦慮，跟著胡鳳儀進到了內殿。

  一個小小的身影挽著袖子從她跟前兒過去，竟然是滿臉愁容的小離。

  她抿了抿唇，給久別重逢的親娘打了個招呼：“娘。”

  然後就先進去了。

  顏清妤愣了愣，連忙跟了進去，就看到小離跳上了皇後的床，和宮女一塊兒扶了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