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起直接問她：“我爹是怎麽死的。”

  舞陽大長公主冷笑道：“你還記得你有個爹……”

  冉起走過去，伸出一根手指。

  舞陽大長公主：“……你幹什麽？”

  冉起在她的步輦上，輕輕地，戳了一下。

  “啊！”

  下麵那塊石頭本來就不平整，他這麽看似輕巧的一戳，就讓步輦整個晃了晃。

  舞陽大長公主要嚇瘋了，雖然沒有摔下去，可她也顧不得自己的腳扭傷了，立刻就掙紮著要從步輦上下來。

  冉起也由她，看她小心翼翼地動作，他還笑。

  他道：“我看過督查院的卷宗了，平安侯府的罪名是貪墨軍款。可是，在定罪以前，他就把平安侯府滿門上下幾百條人命都殺絕了。”

  舞陽大長公主剛剛找準方向，顫顫巍巍地試圖扭過身子站起來。

  此時她就道：“那自然是有人逼迫於他。是什麽人，你想不出來嗎？”

  冉起聽她鬼扯，幹脆走過去，一把握住她沒有受傷的那隻腳。

  舞陽大長公主僵住不敢動，低下頭，和他對視。

  她想說，你這個傻子，捏錯腳了。

  冉起又露出了那個讓她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好像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竟道：“沒捏錯。”

  然後一用力。

  “啊！”

  舞陽大長公主感覺另一隻腳也快裂開了，直接摔坐回了步輦裏。

  那步輦劇烈搖晃著，然後猛地往後麵搖去，她感覺自己的脖子都已經直接倒了下去了……

  這時候冉起輕鬆一拉，又連人帶輦給她拉了回來，讓她重新坐好了。

  舞陽大長公主自詡經曆過了多少大風大浪，卻也沒有此刻這樣驚魂。

  她驚疑不定地道：“你是要酷刑審訊於我了？”

  冉起沒有否認，道：“咱們的賬，得好好算算。”

  舞陽大長公主憤怒地道：“我跟你有什麽賬好算！要算，也是你娘來算！你那後爹來算！跟你有什麽關係！”

  冉起又問了一遍：“我爹到底是怎麽死的？”

  舞陽大長公主道：“我不知道！早知道生出你這種孽障，我當年也不會撮合你爹娘！”

  她是打算假裝一概不知，隻承認自己當年算計了穆侯府的千金嫁進了平安侯府。

  冉起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道：“你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怎麽可能會沒事這麽假好心，去給當年無權無勢的平安侯府做紅娘，算計了我娘嫁過去？”

  舞陽大長公主冷笑道：“自然是平安侯府予了我好處！這你不是已經查到了嗎！”

  冉起搖搖頭：“你要的好處，那時候的平安侯府，可給不起。”

  舞陽大長公主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到底什麽意思？你爹怎麽死的，我一個被打發到了洛陽的老婆子能知道什麽！”

  冉起不受她幹擾，自說了下去：“平安侯府能給你的好處，必然是許諾在和穆侯府聯姻之後兌現。”

  京城侯爵遍地走，但不是那一個侯位或是爵位都值錢的。

  誠如冉先所說，當年靠著兒女親家的關係，以及上一代平安侯在軍中效力，冉起的親爹也在軍中，所以後來穆侯府勉強給了他家一個糧草司的職位。

  當時正是出兵多如雨的時候，皇朝動蕩的，濫竽充數的人很難藏身，這也跟亂世出英雄是一個道理。

  當時的平安侯府，真的不值錢。他家開得起的籌碼，大長公主怎麽看得上？

  “平安侯府貪墨軍款，有你一份吧？”冉起冷笑道，“甚至，你占了大頭。”

  舞陽大長公主的神色有些狼狽，道：“沒有證據的事情，你不要亂說。”

  “平安侯府上下幾百條人命，當真是自盡的麽？”冉起道，“是被你殺的吧？我爹是走投無路，才選擇自盡。”

  因為怕查到她身上去。

  貪墨軍款這種滔天大罪，她若是攤上了，恐怕她就不是被打發到洛陽這麽簡單了。

  冉起其實根本就不相信他親爹有那個本事，敢下那個狠手，殺光自己府裏的人。

  如果不是被逼到絕境，他連自殺都不敢的。

  一個寵妾滅妻，隻知道打老婆，窩裏橫的男人，哪裏有這個魄力？

  舞陽大長公主道：“你就這麽想你爹？他就這麽窩囊？”

  冉起冷笑了一聲，道：“你不用激我，我不吃這套。”

  舞陽大長公主也是沒轍了，道：“我也聽你自說自話半天了，反正你說的這些，我是一概不知。你大不了，就把我推下去吧。”

  末了她又補充了一句，道：“世上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兒子，把自己的親爹看成這樣！”

  冉起又伸出一根手指：“都說了我不吃這套。”

  舞陽大長公主看著那根手指，狼狽地閉上了嘴。

  冉起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我要問的問完了。”

  反正他已經知道了她的意思，他到底是沒有再去推她。

  舞陽大長公主突然意識到他真正的意思……

  那就是，雖然他爹不是個東西，或許窩囊又卑鄙，可他終究是要為他爹報仇的。

  舞陽大長公主連忙道：“冉起！你送我回去，我告訴你真正的真相！”

  冉起扭過頭，納悶地道：“你為什麽不現在說？你若是無辜的，我自不殺你，還會好好地把你送回去。”

  舞陽大長公主：“……”

  冉起道：“我沒功夫等你編。”

  他說完這句話，再不停留，大步朝不遠處的張林和王茶走去。

  那兩個人都期期艾艾地，不過他們眼裏並沒有尊貴的大長公主，而是……知道自己要挨罵了。

  “體能這麽差”，冉起果然道，“別說上真正的戰場，上山剿匪，也得讓土匪給攆死在山裏。”

  張林和王茶都不敢吭聲。

  確實很差…… 主要是，跟頭兒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今天就罰你們倆，把她抬回去。”

  張林和王茶差點就跪下了。

  “頭兒，您不抬啊？”張林不死心地道。

  冉起道：“我又不需要再練。”

  張林/王茶：“……”

  冉起又扭頭看了一眼懸崖上的舞陽大長公主，道：“你們可要仔細了，磕著碰著或是摔死了，可都算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