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泓哭著跪了下去，用力磕了一下頭，道：“娘娘，臣不能尚公主！”

  冉皇後愣了愣，扭頭看向嘉孝帝。

  嘉孝帝黑著臉不說話。

  最終，還冉皇後道：“強扭的瓜不甜，陛下，您看這……”

  嘉孝帝又把頭扭到了另一邊。

  冉皇後也沒法，隻好道：“朱泓，抗旨是死罪，你可知道？”

  朱泓還沒說什麽，宋國公就先暴跳如雷。

  他道：“死罪就死罪！橫豎尚了公主，我兒也就是個廢人了，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還不如現在給個痛快！”

  嘉孝帝怒氣衝衝地道：“你當真以為朕舍不得殺你？”

  朱泓連忙道：“爹！”

  冉皇後也勸道：“陛下……”

  在事情白熱化之前，冉起頭痛地道踢了朱泓一腳。

  朱泓連忙向前爬了一步，大聲道：“陛下，我爹老糊塗了，有口無心，望陛下恕罪！不願意尚公主，是因為臣配不上。”

  這話說得也不怎麽漂亮，嘉孝帝餘怒未消。

  他道：“你寧死也不願意尚公主麽？”

  朱泓毫不猶豫地道：“請陛下降罪！”

  嘉孝帝的心情頓時那叫一個複雜，立時道：“滾滾滾，你們父子倆都給朕滾出去！”

  冉皇後連忙道：“這事兒容後再議吧，國公爺，你先帶著世子回去吧。”

  宋國公脖子一梗，道：“那臣和犬子就等著陛下發落了！”

  這意思是你來啊你來殺我啊，我就是不讓我兒子娶你女兒，你快殺了我們父子倆吧！

  嘉孝帝立刻翻頭找東西要扔他。

  冉皇後驚恐地道：“你們快走！快走！”

  小離撲過去抱住了嘉孝帝的胳膊，整個人掛在了她阿祖強壯的臂膀上。

  朱泓趕緊拉著他爹逃也似的離開了禦書房。

  小離掛在她阿祖胳膊上玩出了蕩秋千的快樂，還“咯咯咯”地笑個不停。

  嘉孝帝聽到孩子笑，這緩和了些許怒氣，反手把她兜到自己懷裏。

  冉皇後鬆了口氣，道：“您瞧瞧，這事兒怎麽辦吧。”

  嘉孝帝皺眉道：“還能怎麽辦？朕的女兒，他不娶也得娶！”

  冉起涼涼地道：“上杆子不是買賣，沒的讓人笑話。”

  嘉孝帝差點又要打人了，得虧著他一抬手小離又給他抱住了。

  小離笑眯眯地道：“阿祖別生氣，你看這一屋子，隻有你一個人氣呼呼的。”

  嘉孝帝歎了一聲，摸摸孩子軟軟的小臉，道：“也不知道朕那個不爭氣的閨女要怎麽辦了。”

  冉皇後作為嫡母，也是滿麵愁容，把要找嘉孝帝吵架的事兒都忘了。

  這時候冉起就道：“您是擔心公主被退婚名聲不好，但若是宋國公真的尋死了，回頭人家又要說，公主逼婚逼死國公，那名聲豈不是更不好聽。不如就趁著現在還算有些餘地，就作罷了吧。”

  嘉孝帝來了氣，道：“你說作罷就作罷？”

  冉起一攤手，道：“那您自己看著辦吧。”

  嘉孝帝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

  主要宋國公真的做得出來。

  嘉孝帝隻好道：“那就……作罷吧。”

  他說完，自己又氣得一直撥弄筆架上掛的幾隻筆。

  然後他又怒氣衝衝地對冉起道：“別以為朕不知道你那點心思，你就是幫著宋國公父子的！”

  冉起倒也很坦然，道：“您說的對。”

  嘉孝帝：“……”

  皇後和顏清妤：“……”

  小離：“咯咯咯。”

  冉起坦然道：“說實話，朱泓天生神力，又難得有誌氣，是本朝難得一見的人才。過往名聲不顯，是毀於婦人之手。這樣的人，用來尚公主，那不是暴殄天物嗎？”

  嘉孝帝自動地把這句話理解成了……

  “你是說朕的女兒配不上他嗎！”

  冉起看傻子似的看著他，道：“您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嘉孝帝：“……”

  冉皇後連忙道：“好了，好了！別說了！起哥兒你快回羽林營去！別在這兒惹人生氣！”

  冉起小聲嗶嗶：“我說的都是大實話。若不是公主的身份，論人品相貌，她……”

  冉皇後大叫：“阿妤！”

  她還沒喊出來的時候，顏清妤已經像一陣風一樣衝了過去，用手堵住冉起這狗東西的嘴，把他用力往外拖。

  冉起也由她拉著走，臉上還笑眯眯的。

  ……

  等兩人出了禦書房，冉起才道：“你急什麽，他自己也想悔婚了的。”

  就目前的處境而言，大將比駙馬，甚至公主更重要。

  顏清妤道：“那你也給人家留點麵子，這種事情，給個台階也就下了，何必把話挑得那麽明。”

  冉起道：“我就是覺得怪可樂的。”

  顏清妤一時無言以對。

  她也不知道該不該指責自己相公公然看陛下笑話膽子太肥。

  “你趕緊走吧。”她道。

  冉起心情輕鬆愉快地走了。

  ……

  顏清妤剛回到禦書房，就見冉皇後堆著一臉勉強的笑意，通知她孩子的名字已經定了。

  “大名叫冉賢、冉恪。小名叫無憂、無垢。”

  顏清妤有些哭笑不得。

  她知道，皇後是看陛下實在是鬱悶，所以就做了讓步。

  然而小離就道：“我還是覺得無憂和無垢好聽。”

  嘉孝帝：“……你還小，等你大了你就知道阿祖的名字起得好了。”

  冉皇後輕咳了一聲，強忍住笑意把臉給別開了，道：“阿妤，你覺得怎麽樣？”

  顏清妤連忙跪下，道：“臣多謝陛下和娘娘賜名。臣覺得都很好。”

  這事兒才算是圓滿地過去了。

  ……

  聖旨已下，卻又在一天之內追回，二公主華凝榮膺了本朝第一個被男方退婚的公主。

  這件事果然如所有人料想的那般，在朝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關鍵是宋國公是個混不吝，嘴裏也不把門，退了婚便罷了，也一點不給公主殿下留麵子。

  有人上門去跟他打聽，他也當麵直說：“我家小子是不能尚公主的，他有他自己的誌氣！我和陛下據理力爭，就算被賜死也不能讓我家小子尚公主，陛下才改了主意！”

  於是京城就傳言，宋國公世子死也不肯娶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