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讓顏清妤來陪冉起吃飯，其實冉起也參加今天的晚宴。

  隻不過皇後又擔心那種場合冉起吃不飽，所以又想讓顏清妤來盯著她兒子把工作餐吃了。

  不得不說，冉起的工作餐有些單調，永遠的饅頭配切肉，但確實飽腹感很強。

  顏清妤照例吃了他一個饅頭，然後跟著他吃了幾個橘子。

  這營房裏燒著篝火，顏清妤撥弄了一下篝火玩兒，一邊道：“回頭把顧大哥叫家來吃頓飯，也是給他踐行。”

  冉起道：“應該的。”

  顏清妤難免有些擔心，道：“現在出征，有把握嗎？”

  畢竟是老熟人，也不想有朝一日聽到他戰死邊疆的消息。

  冉起就道：“這是我舅舅的想法。他第一年到南疆，就是因為不適應當地的地形和氣候，就匆匆打了幾仗，搞得很是狼狽。那地方畢竟路途遙遠，得適應一陣子才行。現在就把他派過去，是讓他去守城，不是讓他去進攻的。”

  南疆的戰爭多發，都是小規模作戰。

  冉先是從大戰場下來的，跑到南疆，剛開始的時候是真的很吃虧，被遊擊作戰拖著大部隊走。

  後來他也開始分兵，可是總有各種各樣的問題接踵而至，是真的搞得很狼狽。

  南疆的地形他已經摸清楚了，也大概給了方案。

  但畢竟都是紙上談兵，得讓老顧到地方以後，自己適應一段時間。

  年前開拔，夏初動兵，守城是不動兵的，自然也不會被那些蠻子牽著鼻子走。

  同樣的，那些蠻子在入春之後總有各種各樣的大型祭祀，會瘋狂地抓百姓去活祭。軍隊早到，也能最大限度上保證南疆百姓的安全。

  顏清妤道：“顧大哥以前在京郊任職，能行嗎？”

  冉起道：“他也是從大戰場上下來的。再說，有林家軍輔佐。舅舅親自考過，覺得他可以，才選了他。”

  這樣想來，冉先的計劃很周全。不過太子不同，他求功心切，所以恨不得一出兵就旗開得勝。

  冉起道：“我們被南疆拖了太久，那些朝臣也盼著軍隊一開拔就能立刻大捷。再用拖字訣，到時候肯定又會被人彈劾。現在他倒沒有主動權了，隻能被咱們牽著鼻子走。到時候朝堂之上，還要靠他力排眾議。”

  他既然想做南疆的功臣，軍隊都發出去了，他肯定不能說他不讚成冉家舅甥的計劃。

  陛下把太子當棋子用，自也要他來為這次南征保駕護航。

  所以冉起覺得，東宮還是有必要去一趟。既然是一條繩子的螞蚱，也要把兵事給太子講透了才行。

  顏清妤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

  冉起剛吃了最後一個饅頭，見她笑，也跟著傻樂：“怎麽了？”

  顏清妤笑道：“我發現你在兵事上，比平時聰明。”

  冉起把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瞪了她一眼。

  ……

  從輕車營出來，顏清妤又匆匆趕回了椒房殿。

  皇後那裏已經開始接見命婦了。

  按照規矩，今天這是為封後大典籌備的大宴，冉皇後將第一次以皇後的身份接見命婦誥命。

  所以京城排的上號的誥命和千金，進宮之後就在椒房殿外大排長龍，挨個進去給皇後娘娘磕頭。

  顏清妤是坐輦過來的，有點引人注目。

  等她匆匆下了輦，就聽見人群中有人道：“冉夫人！冉夫人！”

  顏清妤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肅毅伯的夫人嚴氏。

  嚴氏今天也是一身誥命大妝，打扮得很是得體，此時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喜氣洋洋地握住了顏清妤的手。

  她親熱地道：“你怎麽來得這樣遲？我今天還特地去朱雀坊找你了呢。”

  聽她說朱雀坊，眾誥命又都似笑非笑地看了過來。

  朱雀坊那是販夫走卒住的地方，要不是有一家老字號的珠寶行的總部在那兒，她們這些名門貴婦，這輩子連腳都不會踏進去。

  有人就小聲嗤笑：“竟然還住在朱雀坊那種地方，可真上不得台麵。”

  這時候，人群中的顧老夫人站了出來，毫不留情地瞪了一眼那貴婦，道：“朱雀坊怎麽了？人家靠自己的本事掙的，誰還看不上誰呢。”

  她兒子現在在朝中炙手可熱，而且是司法大臣，人人敬畏，和冉家這種起起伏伏後又突然爆發引人妒忌的人家是不一樣的。

  那婦人見惹惱了她，連忙就賠笑道：“夫人別誤會，我們不是在說您。”

  還有人捧著說了一句：“你也真是的，朱雀坊怎麽了？顧大人作為司法大臣，他家住在朱雀坊，正是因為他公正廉明啊。”

  顧老夫人生氣地道：“說誰也不行！不是司法大臣就不能住在朱雀坊了？”

  這個顧老夫人平時也不怎麽出來交際，京中這些貴婦也都習慣了。

  雖然背地裏說她是寒門寡婦，但是麵上也從來沒起過衝突。不防她今天倒突然發作了，眾人都麵麵相覷，很是有些尷尬。

  這時候嚴氏連忙道：“怪我，不該提什麽朱雀坊。”

  她賠笑道：“冉夫人別往心裏去，我這麽說的時候，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今天我還特地去你府上尋你，想著帶你一起進宮呢。倒沒尋見你……”

  顏清妤假笑道：“倒讓夫人跑了一場空。”

  顧老夫人毫不客氣地道：“你是什麽意思你心裏有數！”

  說著，就把顏清妤拉了過來，看這樣子，是不想讓顏清妤和這婆娘多說。

  這時候，胡鳳儀匆匆跑了過來，當眾就啐了那嚴氏一聲，道：“冉夫人天沒亮就進宮伴駕了，陪著娘娘祭天受封遊街，哪有功夫讓你帶？”

  她是鳳儀女官，別看平時在皇後麵前很是乖巧，但在這些貴婦麵前是很不客氣的。況且陛下最近看陳昭儀正不爽，她自然是故意當眾下昭儀娘家人的臉的。

  嚴氏的臉色變了變，隻是眼神十分複雜地看了顏清妤一眼。

  那些貴婦也瞬間噤若寒蟬。

  胡鳳儀這才又堆起笑臉，道：“冉夫人先進去吧？您也可以把您的朋友一起帶進去。”

  說著，又十分和善地看了顧老夫人一眼。

  這變臉之快，弄得心思單純的顧老夫人都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