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妤還是心理素質不夠，那天上午怎麽都有點上臉。

  看著老太太和小離在沙盤上胡亂排兵布陣，祖孫倆咯咯咯笑得，跟她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到後來甚至連小離都道：“娘，誰欺負你了？”

  老夫人也扔下了手裏的小旗子，關切地看過來。

  顏清妤趕緊道：“沒事兒，昨晚沒睡好。”

  小離就嘀咕，道：“最近大人都睡不好。”

  顏清妤奇道：“怎麽了？”

  小離道：“我阿祖啊，他每天把我搶去和他一起睡，自己又趴桌子上摸魚到半夜。”

  顏清妤：“……”

  她一時無言以對，隻好道：“那你要多喊你阿祖睡覺啊。”

  小離吃驚地道：“要我喊的？”

  顏清妤哭笑不得：“嗯，難為你喊一喊。”

  小離就小聲嘟囔：“太難了，我還要照顧大人……”

  顏清妤慈愛地摸摸她的頭。

  ……

  然而回到忠勇侯府，她就開始暴躁了。

  冉起還沒下值。

  冉先最近又不著家，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哪兒，顏清妤也找不到人。

  這事兒再怎麽樣，也不能去和安縣主商量。

  她在家裏等著，算著時間，離起下值還得小半天的功夫，隻覺得時間分外難熬，後來幹脆又溜達到朱雀坊，想說再買點搬家以後要用的東西。

  顏清妤正對著一套仿前朝的瓷餐具咬牙切齒，琢磨是不是應該買下來，可是有點貴，她又有點窮。

  這時候旁邊傳來一個聲音：“這種物件不急著買吧，買來放著也占地方。”

  顏清妤扭頭一看，發現是鸚哥兒，頓時有些驚喜：“你怎麽在這兒？”

  鸚哥兒橫了她一眼，道：“你別管我怎麽在這兒，我就知道，有人說要帶我去喝羊肉湯。”

  顏清妤：“……”

  鸚哥兒冷哼了一聲，道：“我這是天天等啊，眼看著天氣越來越冷，琢磨著要是喝一碗羊肉湯，暖暖身子，該多好啊。”

  顏清妤尷尬地道：“不是我不去找你，而是安縣主最近都把顧老夫人霸在家裏。咱們就是往顧大人家去，也喝不上。”

  鸚哥兒哼了一聲，道：“饒你這回。”

  正說著，顏清妤的肚子就“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顏清妤尷尬一笑，道：“中午忘記吃了。”

  鸚哥兒就道：“正好，我最近發現了一個樓子，據說廚子是從交州那邊來的，煲得一手好湯。要不，我帶你瞧瞧去啊？”

  顏清妤是真餓了，趕緊說好。

  她跟著鸚哥兒屁顛屁顛地去找飯吃，一邊上下打量著她這大高個兒，道：“你這身材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的？你爹媽高嗎？”

  鸚哥兒瞪了她一眼：“怎麽著？”

  嘲笑她專門能找吃的是怎麽回事？

  顏清妤摸摸肚子道：“我這不尋思著，如果你這是後天的，我肚子裏要是養個男孩，倒要跟你捯飭捯飭食譜，給他養得高高的？”

  鸚哥兒被她逗笑了，道：“你和冉都尉個兒可都不矮，還怕生出個矮子。”

  兩人跑到了那家樓子，果然是一家中下等檔次，跟後世大排檔差不多的那種樓子。

  古往今來，好吃的都藏在這種館子裏，鸚哥兒的“食神”封號絕對是坐穩了。

  她在二樓坐好了，該不是第一次來，熟練地點了爆炒羊肚兒、酸湯雞，再讓上了一罐子雜燴湯。

  這種館子進門兒就能聞著味兒，因為後廚炒菜的地方隔得近，顏清妤一下就聞出來，這家主打的是重口味，又酸又辣，還有點嗆。

  沒錯，是她喜歡的口味！

  她忍不住問鸚哥兒：“你啥時候喜歡上這一口了？”

  鸚哥兒之前帶她吃過幾次，沒這麽重口味的啊。

  聞言，鸚哥兒就道：“我什麽菜係都吃一點。”

  不挑食！所以大高個兒，大長腿！

  顏清妤也是臨時起意，她想起那個楚華，原來也沒混在權貴圈，據說是外地來京的醫女。

  或許會在青樓之類的地方謀生？因為她是醫女，為女性服務多，而青樓這種地方門檻兒低，比權貴人家更容易接納一個沒什麽名氣的醫女。

  於是她就問鸚哥兒，道：“你聽過醫女楚華嗎？”

  “聽過啊。”鸚哥兒道。

  顏清妤愣了愣，顯然沒想到竟然真能撞上。

  鸚哥兒道：“經常來我們樓裏，給姑娘們看病。她這個人十分有趣，這兩年漸漸攀上高枝兒了，我們原以為她不來我們那地方了，沒想到叫人去請，她還是來的。”

  顏清妤道：“為什麽不去，你們給的價錢很低嗎？”

  鸚哥兒道：“那肯定跟她往權貴家去比不了。她做的那些事，哪一樣要少花錢的？”

  若是兜售毒藥，幫人害人，除了技術費，還得有封口費之類的。哪一筆都是大買賣。

  所以鸚哥兒才會說，以為她不會再到百花樓這種地方去掙辛苦錢了。

  顏清妤若有所思：“她很缺錢嗎？”

  鸚哥兒就道：“缺什麽啊。她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掙的那個錢，管她吃幾輩子了。不過，她吃穿用度上，確實比較費錢。”

  她倒不是說那楚華的壞話，純粹就是覺得很稀奇，因為她也沒見過這樣的人。

  先前說過，在京城，真要較真，吃、穿、用，往高裏去說都是上不封頂的。這就跟後世買奢侈品似的，一個包大幾十萬，擺滿一個櫃子才配上網炫富。

  這位楚華大醫女，花錢就有點那個範兒。

  鸚哥兒道：“我們樓裏的姑娘，有自覺自己跟她算好的，也勸她來著。她買的那些東西，好些都是有價無市的，實在不合算。”

  有價無市，就是價格虛高，可是沒有購買群體。

  顏清妤耐心地聽了，又問：“她聽不進去啊？”

  鸚哥兒笑道：“這還不是隨嘴一說啊，誰能真聽得進去？”

  這時候小二來上了雜燴湯，她先給顏清妤盛了一碗。

  她道：“你打聽楚華幹什麽？”

  顏清妤正心想著，這個人應該是有購物癮一類的心理疾病。

  聽鸚哥兒這麽問，她順嘴就道：“沒什麽，就是聽說最近攀上高枝兒了。”

  鸚哥兒倒來勁了，壓低了聲音道：“是不是長公主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