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判寺一開始以為他們倆是開玩笑的，結果沒想到這夫妻倆竟然真的就很認真地看著他，等他回答。

  他道：“……一般是，大喜的時候用的吧？”

  冉起立刻道：“喬遷之喜，也是大喜。”

  顏清妤冷淡地看著他：“還是說，冉都尉還想再做一次新郎？”

  於判司尷尬地在旁邊搓搓手。

  冉起惱火了，直接拉著顏清妤就往鋪子裏走，道：“且不論我做沒做過新郎，新房我睡過嗎？你就給我買一床紅被褥怎麽了？”

  當時新婚的時候，蓋頭一掀他都懵了。

  那時候顏清妤還很小，剛及笈的模樣，個子也很小。

  冉起記得拜堂的時候她就很奇怪，走路好像有些艱難，全程袖著手。等進了新房才看清楚她的手是被綁著的。

  別看個子小，倒是凶的很，蓋子掀了，兩人二話不說打了一架。

  冉起就出去了，本來想去找耿氏過來，後來想想這樣新娘子太沒體麵，他又沒去，當天晚上是歇在書房的。

  也就是說，他壓根沒睡過新房。

  一直到新房的紅被都換下去了，他也沒睡上。

  他力氣極大，倒不是故意的，隻是情緒一激動就容易把人拎著走。於他又沒什麽負重，往往被打了才發現。

  顏清妤急道：“要買也不是現在！買了你要怎麽樣，搬去大理寺還是搬去忠勇侯府？”

  冉起道：“放馬車裏！搬回忠勇侯府！”

  顏清妤也是要瘋了，最後隻能給他買了一個沒有裏子的被麵。

  冉起滿足了，寶貝似的抱著就去找馬車了。

  顏清妤跟在他屁股後麵，道：“冉起，我不知道你們平時交際要多少銀子。”

  冉起平時身上從來沒有超過三文錢。

  這鬧騰了半天，顏清妤想起來了，他以後在京裏當差，身上還是得帶點錢。

  冉起把他的紅被麵放好了，道：“不知道啊。”

  顏清妤耐心地道：“以後你離家遠，身上得帶點錢。”

  她覺得輕車營那種地方，和十安營還是不一樣的。

  冉起道：“我沒有要花錢的地方。你攢著吧，我看你當家當得挺好的。”

  顏清妤還想說什麽，結果扭頭看到於判寺在不遠處探頭探腦。

  她道：“……回去再說。”

  於判寺大概聽到了他們剛才是夫妻吵架，說的都是家務事，他也不敢過去聽。

  心裏急著要去辦差，卻也不敢去催。

  終於，顏清妤注意到他了，他激動得差點沒哭出來。

  顏清妤道：“大人？”

  於判寺連忙一路小跑了過去，道：“穆侯夫人應召了。”

  大理寺傳召，這些貴族都是三催四請才肯來。

  湖陽郡主現在還被收押在判寺，在昭獄關過的女性中，身份最高的就是她了。

  這樣一來，更是把那些人嚇得能拖就拖。

  穆侯夫人先是以奉命禁足為借口，拖了幾天，結果今天突然應召了。

  於判寺小聲道：“我們大人說，因為穆侯在家休養，也不好貿然上門去打擾，原是想再等幾天，沒想到今天穆侯夫人突然就應召了。”

  可想而知，這陣子耿氏應該是把冉先當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這幾天在家估摸是往死裏磨冉先。

  今天突然應召，恐怕也是在家裏呆不住了。

  顏清妤聽於判寺說了，又問：“林氏的案子嗎？”

  於判寺點點頭：“鎮北侯府鬧得十分厲害。”

  顏清妤和冉起對視了一眼：“那我們應當要去看看熱鬧了。”

  ……

  大理寺。

  鎮北侯夫人王氏一身縞素，不過才幾天的功夫就已經瘦了一大圈。

  她的眼眶通紅，盯著坐在自己對麵的耿氏，眼神很冷。

  “穆候夫人倒是好雅興，這個時候了還要功夫念佛！”

  耿氏手裏還拿著一串念珠，如入無人之境，閉著眼，嘴裏喃喃念著。

  王氏幾次差點撲上去打她，好在身邊的婆子到底是把她給攔住了。

  顧硯濃坐著正在翻案宗，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這時候於判寺從外麵一路小跑了進來，道：“大人，安縣主還病臥在床無法應召。不過冉都尉和冉夫人來了。”

  聞言顧硯濃倒是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冉起也會跟過來。

  耿氏捏著佛珠的手便微微用力。

  這時候顏清妤和冉起已經從門外走了進來。

  她道：“見過顧大人，穆候夫人，鎮北侯夫人。”

  倒是規規矩矩的，一個一個行了禮。

  冉起全程沒吭聲，扶著媳婦兒，先坐下了。

  因為他在，屋子裏的氣氛自然而然的就壓抑了一些。

  顧硯濃合上手上的案宗：“有勞二位。今天請二位來，為得是穆候府次媳，冉林氏的案子。”

  鎮北侯夫人王氏立刻抬起頭，眼中惡狠狠地盯住了顏清妤。

  “冉夫人也在案發現場，而安縣主和穆候夫人的證詞有很大的出入，所以今天需做一個盤審，之後幾位就可以先回去。”顧硯濃道。

  顏清妤就道：“大人但問無妨。”

  顧硯濃也是公事公辦的態度，直接按流程把這個案子盤了一下。

  這個案子是兩邊各執一詞。

  按照安顏清妤的說法，是穆候府婆媳三人欲對安縣主下手，顏清妤拔刀自衛，結果耿氏把兒媳婦推了過來，正好撞進了她的刀口。

  若是按照耿氏的說法，則是安縣主持刀殺了林氏。

  顧硯濃抬起頭，看著坐下的幾位：“根據調查，穆候夫人曾在秋狩的前一天召過醫女楚華。”

  耿氏原本還在念經，此時忽然抬起頭，定定地注視著顧硯濃。

  “楚華已經離京了。”她道。

  “怕被滅口躲起來了而已”，顧硯濃淡淡道，“你從楚華手中得到了大量的心枯散。秋狩當天的夜裏，楚華便找貴妃娘娘自首了。”

  耿氏眯起了眼睛。

  楚華是京中有名的醫女，無父無母，無夫無子，除了錢財什麽也不愛。她手裏不知道攥著侯門多少秘密，更大的案子她都辦過，什麽時候見她害怕過？

  她畏罪向貴妃自首？

  耿氏神色複雜的看著顏清妤，冷笑道：“看來你現在是真的得了貴人相助，要翻身了。”

  顏清妤也就笑了笑，道：“原本就是我家的貴人，讓你用了這麽多年，還用來對付我相公。你，不虧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