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顏清妤已經這麽說了，冉起還是有點魔怔，跟怕被人拋棄的小孩兒似的，從宮裏回來就一直粘著她。

  安縣主早從顧硯濃那裏聽說了今天宮裏的事，好容易等到她回來，開心地飛撲了過去。

  “阿妤你回來了！我爹被打啦！”

  她笑得像是她爹升官了……

  顏清妤一臉疲憊，道：“是啊，三十大板呢。”

  安縣主道：“而且顧大人從宮裏出來，即刻便去調了李夫人的驗屍報告。督查院也不敢不給了……”

  顏清妤耐心地聽了，然後道：“挺好，顧大人手腳真快。”

  安縣主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大理寺看熱鬧了？”

  顏清妤搖搖頭，道：“我乏得很。”

  安縣主看起來有些遺憾。

  冉起不耐煩地道：“你快躲開點，我媳婦今兒天不亮就進宮了，折騰到現在，現在要去歇歇。”

  安縣主被他嚇了一跳，然後才猛地驚覺他穿的衣服不一樣了。

  她道：“你這身打扮是怎麽回事啊？”

  冉起不理她。

  還是顏清妤解釋道：“他升官了。羽林騎的輕車都尉。”

  安縣主吃驚地道：“武狀元就是不一樣，你進宮晃一圈，就連升三級了？”

  不過她想了想又釋然，道：“你本來是從一品的驃騎大將軍，坐了冤獄才丟了官，輕車都尉算不得什麽。”

  越說冉起的臉越黑。

  還是顏清妤道：“行了行了，你去看熱鬧吧。我回去歇歇。”

  安縣主莫名其妙，她怎麽總有一種說錯話的感覺呢？

  不過冉起確實在爆炸的邊緣了，便也不理她，直接拉著顏清妤走了。

  安縣主目瞪口呆。

  錦兒哆嗦道：“縣，縣主，我覺得，冉校尉好像要打人了。”

  “是冉都尉了”，安縣主琢磨了一下，突然道，“他該不會是不想升官吧？”

  錦兒立刻道：“怎麽可能！這世上怎麽會有不喜歡升官的人！”

  ……

  冉起跟著顏清妤回到了麒麟院。

  一會兒問她：“媳婦你渴不渴？”

  一會兒又道：“媳婦你餓不餓？”

  一會兒又道：“媳婦，要不我給你搓搓腳後跟？”

  顏清妤穿著寢衣正打算睡下，聞言嚇了一跳，趕緊把自己的腳從他手裏拽回來。

  “搓……搓什麽搓！別發病！”

  不讓他搓他還挺失落……

  顏清妤心裏其實也亂，她還沒做好準備離開十安。她在那裏生活了三年多，都快四年了，有朋友也有住處，突然讓她離開，總感覺失去了自我。

  因此她隻是有氣無力地道：“我都說了，不會不要你的。你別擾我，讓我歇會兒。”

  說著就拉了被子來蓋上，躺下了。

  冉起不死心，一會兒摸摸她的臉：“媳婦你睡了嗎？”

  “嗯。”

  “睡了怎麽還會說話？”

  顏清妤就不吭聲了。

  冉起說：“睡了我親親你，你也不會醒吧？”

  顏清妤耐著性子，沒動。

  少頃，溫暖的嘴唇落了下來，帶著些不確定的試探。

  先親了親眼睛，然後是鼻子、嘴……

  他見她真的一動不動，還貼著她的嘴小聲道：“媳婦你真的睡了？”

  顏清妤剛想答應一聲，嘴剛張開一點，就被他趁虛而入。

  “嗯？”

  顏清妤終於受不了了，一邊奮力把他的舌頭推出去，一邊怒吼：“冉起你給我滾出去！”

  冉起最終還是滾走了。

  ……

  安縣主說是要去大理寺看熱鬧，可這會兒卻在林家祠堂外燒紙。

  她一邊燒還一邊神神叨叨地道：“夫君，你等著，我馬上要給你報仇了。”

  冉起正暴躁地在林家四處亂竄，也找不到人說話，鬼使神差地到了祠堂。

  見她一身孝地在那燒紙，他想了想，也跟了過去，蹲下來跟著把紙錢往火盆裏扔。

  安縣主：“……”

  可能是她的錯覺，她覺得今天的冉起有點奇怪。

  冉起長歎了一聲，道：“也不知道我要是戰死了，阿妤會傷心多久。”

  安縣主：“……”

  她神色詭異，道：“冉起，你是不是，早上出門的時候，腦袋被門夾了？”

  冉起抬頭看了她一眼，竟然沒罵她。

  安縣主原是不想搭理他了的。

  誰知他竟突然又道：“安宜寧，你跟她關係也算不錯，你說說，她……真的中意我麽？”

  安縣主緬懷先夫的心思頓時都被嚇跑了，連帶著身上還起了足兩層厚厚的雞皮疙瘩！

  人都道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可這，冉起啊！少年戰神冉起，混世魔王冉起！

  他竟然來跟她討論這種事情！

  安縣主第一反應就是在心裏念叨：林夕，你活著多好，活得長一點，真的什麽事都能遇到！

  冉起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她的回答，竟然還追問了一下：“中意嗎？”

  安縣主又哆嗦了一下，才道：“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她是你娘子啊，而且，你們有孩子啊。”

  冉起的臉變了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當初是被綁上花轎的。”

  安縣主炸了：我不知道啊！

  心好癢，好想問！

  但是看冉起這德行，她又尋思著，回去問問阿妤吧！

  她憋了一會兒，才道：“阿妤是個好妻子，她很體諒你。”

  “她當然好，什麽都好，可我覺得她並不是那麽中意我”，冉起盯著火盆，有些失落，道，“不像你中意林夕那樣中意我。”

  安縣主強忍下心頭的不適，道：“嗨，夫妻過日子，未必要多情深。你想想，我和林夕落得如今這個下場，如果可以，我倒想像你們一樣……”

  她努力琢磨著該怎麽說。

  冉起突然把手裏的紙張全都扔進了火盆，冷笑了一聲，道：“果然。”

  安縣主：“？？？”

  冉起道：“果然連你也看出來了，她並不是非我不可的。”

  安縣主腦子一抽，追問道：“難道你是非她不可嗎？”

  冉起沒理她，站起來，走了。

  安縣主愣了半天，咂吧了一下這個味兒，然後突然就喪心病狂地笑了起來。

  她低頭看看火盆，喃喃道：“呀，我差點忘了。”

  當初在京城的時候，冉起整副心思都在他媳婦身上。

  那年秋狩之前，他還大放厥詞，要把白鹿打回來給他媳婦肚子裏的孩子做小襖子。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