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縣主吃驚地看到，她那臉皮極厚的母親，竟然放下手裏的茶杯站了起來，扭頭就想走。

  何桃花立刻兩步搶上前去攔住她，道：“慢著。”

  湖陽郡主厲聲道：“放肆！竟然敢攔本郡主！”

  她身邊跟著的兩個婆子立刻就想去抓何桃花，何桃花反手一個過肩摔，就把其中一個體型龐大的婆子給摁在了地上。

  整個檔房瞬間就亂了起來，來結案人和文吏全都嚇得退開。

  做主的官吏大聲喊著讓府吏進來，不一會兒大理寺提刀子的府吏就衝了進來。

  湖陽郡主看著踏實了些，道：“此人竟敢行刺本郡主，給我速速把她拿下！”

  “慢著！”

  那些府吏都已經衝過去了，但是被安縣主給嗬退了。

  她們母女倆鬥法似的鬥了那麽多年，對彼此的情緒都如同是天敵般敏銳。

  安縣主怎麽會看不出來，她母親雖然氣焰囂張，但是麵上卻閃過百年難得一見的恐慌。

  這一下她就如同貓見了鼠，狼嗅到了腥。

  她道：“誤會，她是我的人。”

  湖陽郡主眸光一戾，道：“她行刺你的母親！”

  安縣主笑道：“所以這是我們的家務事。”

  湖陽郡主道：“你說是家務事就是家務事？她膽敢在大理寺動武！”

  安縣主道：“這個，我會回去再處置她。這大理寺裏，吵架衝撞的事情也不少，也不見得每個都立案的。母親，不會連這點麵子都不給我吧。”

  湖陽郡主不肯善罷甘休，道：“你什麽時候買了這種青樓的女子做丫鬟，我怎麽不知道？今天你若是拿不出賣身契來，我就要在這大理寺處置了她！”

  安縣主道：“你出門隨手帶著賣身契的？”

  何桃花擺擺手，道：“你別急著給我抖威風。我今天摔了你的婆子，要判就判要賠就賠，老娘也不是賠不起。”

  安縣主被她轉換了一下思路，也笑了，道：“對，撞個人而已，也不是賠不起。”

  何桃花盯著湖陽郡主，道：“我找了你五年，沒想到在這兒見到了你！”

  湖陽郡主臉色一沉，道：“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我看你也不像未老先衰的樣子”，何桃花慢慢走上前，道，“五年前，被你折磨至死的小蝴蝶，你總不會忘。”

  湖陽郡主麵上鎮定的神情有一瞬間撕裂，雖然她很快恢複了鎮定，但卻沒有逃過安縣主的眼睛。

  安縣主知道她一定會顧左右而言他，因此立刻就搶先一步，單刀直入。

  “小蝴蝶是誰？”

  何桃花笑了，神情有些悲傷，道：“是我的徒弟。她從五歲被賣進環采園，隨我學藝。十三歲那年，還沒有正式掛牌，被人點了出台，說是女客，就要年紀小的。結果，抬回來就剩一口氣了。”

  安縣主看向湖陽郡主，卻見她麵上陰晴不定。

  何桃花道：“我以為你隻喜歡女人呢，畢竟你當年，可是環采園的熟客啊。”

  安縣主立刻敏銳地抓住了重點，然後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的親娘：“你，你竟然狎妓！娘啊，你可是我親娘啊，你怎麽是這種人！”

  湖陽郡主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道：“閉嘴！我真是生了好女兒啊，和一個青樓妓子一唱一和的來攀誣親娘！”

  安縣主倒也接得住戲，立刻捂住胸口，道：“我，我隻是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何桃花大聲道：“是不是攀誣我也不跟你理論！我徒弟死後，我找了你五年，沒想到倒在這兒碰到了你。”

  她立刻轉身對書吏道：“我要報案！她奸殺了我的徒弟！”

  湖陽郡主被“奸殺”這兩個字嚇得差點懵過去。

  若是平時遇到這種事，她是不怕的，憑她的手段她不至於擺不平。

  可無奈此時她女兒安縣主在這兒，這是她此生最大的死敵，虎視眈眈正等著拿捏她。

  安縣主立刻尖叫了起來，道：“你說什麽……奸殺？我母親？湖陽郡主？”

  這種事兒在京城簡直就相當於是奇聞了，比之前翻爛了的那種狗血豪門八卦，又推陳出新達到了一個新高度。

  湖陽郡主知道這事兒不管查的怎麽樣，安縣主都已經贏了，因為風聲肯定要傳出去了。

  她狼狽地道：“你，不守婦道，和大理寺少卿不明不白的，為娘管一管你，你倒和外人一起來要害死為娘……”

  這麽說是想盡力找補一下，用女兒和大理寺少卿的緋聞來轉移一下自己的事兒。

  但實際上用處不大，亡羊補牢都補不上，她自己也知道。

  因此一時之間，她就有些氣急敗壞，大聲道：“就當我沒生過你這個畜生……我們走！”

  說著她就想匆匆離開。

  何桃花自然不讓她走，衝過去就要拉她：“不準走！就現在，跟我去立案！”

  湖陽郡主自不肯讓她近身，一邊大聲呼喚著身邊的婆子去攔她，又給大理寺試壓，道：“你們還站著幹什麽！還不給我把她攔下來！本郡主若是傷了一根寒毛，你們大理寺擔待得起嗎！”

  那些府吏連忙來擋，一時之間檔房混亂成一團。

  何桃花一個人也打不過那麽多人，安縣主聲氣兒又弱，喊了幾聲，早就被人聲給淹沒了。

  好在沒多久，顧硯濃就趕了過來。

  “都幹什麽呢！”

  顧硯濃一聲吼。

  他在大理寺極有威信，聽到他的聲音，那些府吏連忙都住了手。

  湖陽郡主一臉晦氣，還想上去斥責他一番。

  可是她才跨出去一步，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門外轉了進來。

  冉起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她被嚇得腳下一僵，下意識地就後退了一步。

  瞬間就失去了先發製人的機會。

  何桃花被一個府吏摁住了肩膀，發髻全亂，模樣十分狼狽，此時她憤怒地甩了甩手，還是被府吏按住。

  顧硯濃立刻道：“還不放手！”

  那府吏嚇得就鬆開了。

  他訓斥道：“敢在大理寺動手，都還想不想幹了？全都給我滾出去，自己去領罰去！”

  那些府吏嚇得臉都白了，但也不敢言語，紛紛低頭稱了是，便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