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上，顏清妤起身之後，顧山林已經在隔壁屋睡下了。

  冉起用井水洗了把臉，道：“媳婦，我今天早上值勤半日，午時初回來。灶上熱了粥和苞米，你待會兒吃點。老顧，你打發點昨晚剩的下酒菜就行。對了，你還想吐嗎？”

  顏清妤搖搖頭：“我還好。你小米粥放薑了嗎？”

  冉起：“……”

  顏清妤皺眉：“不是跟你說了，先不放薑？你放了，小離吃什麽？”

  冉起：“我還蒸了倆饅頭，要不你掰了泡水她吃？”

  顏清妤罵了一聲：“得了，是你親生的嗎，交代幾次都能忘。”

  冉起湊過去摟住她的腰，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下來，道：“別的我不知道，孩子肯定是我的。”

  這話說的，既驕傲又有些悵然若失。

  顏清妤擰了他一下。

  中秋假期三天，方便住在附近的官員士兵回家探親，才采取的是輪流製。住的遠的按年輪假，住的近的就拆假休。

  十安營三個校尉，按半天一輪值的方式值勤。

  不過中秋假輪值有雙薪，還會發些米糧和肉類，去了也不虧。

  冉起道：“你待會兒去隔壁看看能不能給小離要一口。然後別跟她說。”

  別說什麽？別說他燒飯又把閨女兒給忘了……

  虧得孩子這麽喜歡他，不知道她這親爹缺心眼。

  顏清妤又擔心，孩子這隻看臉的毛病，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誤事。

  等把冉起轟走了，顏清妤去隔壁，要了一小碗紅棗小米粥。

  回去的時候恰逢顧山林已經醒了，抱著睡眼惺忪的小離在井邊洗臉。

  顧山林抬頭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給弟妹添麻煩了，我收拾一下就回營裏去。”

  顏清妤道：“大哥不急，昨天又喝多了吧？緩緩再說吧。”

  顧山林沒合眼多久，眼睛裏全是紅血絲，神情萎靡。

  但是他也覺得留宿在弟妹家裏好像不合適，所以還是掙紮起來了。

  雖然顏清妤這麽說，但他還是決定休息一下就走。

  顏清妤把他安排好了，道：“顧大哥，我先去集市上買點菜，小離我就不帶了，您待會兒把她送到隔壁嬸子家吧？”

  顧山林難得開了個玩笑，道：“不讓冉起買？”

  顏清妤尷尬一笑，道：“他買回來的……也不能要。”

  買的蔬菜都是蔫的，瓜果都是皺的，而且據說都是他自己挑的，不是被人忽悠的。

  小離小大人似的，抱著她顧大叔的腿，道：“娘，你去吧，我會照顧好顧大叔的。”

  顏清妤罵了一聲：“沒規矩，是顧大叔照顧你。”

  然後才走了。

  不過老顧的心情是好多了，尋思著顏清妤沒那麽快回來，就想多陪小離玩一會兒。

  結果顏清妤走了沒多久，家裏的大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卻見梅氏和月兒從門口衝了進來。

  “好啊，你這個老不死的，昨個兒中秋都不回來，果然在這兒鬼混！”

  梅氏就跟瘋了似的。

  顧山林連忙攔住她：“你幹什麽？！”

  梅氏哭道：“這日子沒法過了，大中秋的都不回家，在外麵和那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勾三搭四！”

  顧山林吃驚地道：“什麽女人？你嘴裏放幹淨點！”

  小離本來在不遠處玩，見狀連忙跑了過來：“不要欺負我顧大叔！”

  可惜她那小短腿兒噠噠噠才跑了幾步，就被顧月兒給攔住了。

  顧月兒一把把她推開，竟然指著一個孩子罵：“你娘怎麽這麽能耐呢？成天開門迎來送往的，接進來這個送出去那個，你娘怎麽不幹脆去賣呢！”

  顧山林被梅氏扯著，正脫不了身，聞言就嗬斥道：“月兒，給我住嘴！”

  “你還護著她！還護著她！”

  梅氏一邊哭一邊就上手去撓他。

  “難怪要跟我和離啊！原來是在外頭勾搭上這個小賤人了！你怎麽就不想想，她也是有家有口的人啊，你把我休了，她能跟你嗎？你要不要臉，這麽大年紀了，還惦記下屬家的媳婦，就算她勾搭你，你也敢要啊？”

  顧山林氣得差點七竅生煙：“我跟冉起喝了一晚上，不過是不想看見你罷了，跟弟妹又有什麽關係？”

  小離大聲道：“你們給我等著！”

  說完就跑了出去。

  因她經常在家裏附近溜達，街坊鄰居都熟，顧山林也就沒在意。

  梅氏坐在地上哭嚎發瘋，顧山林就罵道：“你給起來！在人家家裏像什麽樣子！丟不丟人！”

  “你快給我起來！”

  梅氏竟然對顧月兒道：“月兒，你去把那個小雜種給我逮回來！”

  顧山林驚道：“你要幹什麽？月兒你站著不許動！”

  梅氏立刻爬了起來，道：“月兒，你去給為娘的打死她！”

  “你敢！”

  顧月兒有什麽不敢的，不是一個小孩兒罷了。

  當下她就往外跑。

  “顧月兒你給我站住！”顧山林吼。

  梅氏見氣著他了，愈發高興了，撲過去抓住她就撓，不讓他去攔顧月兒。

  顧山林眼看女兒奔著去了就去了，情急之下，就一巴掌狠狠甩在了梅氏臉上。

  這一聲巨響把已經跑到門口的顧月兒都嚇得愣了愣。

  “爹！”她不可置信地道。

  梅氏都懵了，捂著臉，哭道：“你，你竟然打我？夫妻十幾年，你都沒有打過我，現在你為那個小雜種，你竟然打我！”

  顧山林道：“你能不能講點道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

  梅氏已經瘋了，衝過去抓住他：“我跟你拚了！”

  顧山林：“別鬧了！咱們回去再說！”

  “我打死你這個沒良心的！打死你這個沒良心的……月兒，還愣著幹什麽，去打死那個小雜種！”

  顧月兒已經站在門邊了，此時立刻就溜了出去。

  她看得出來，她爹有些油鹽不進，唯獨打那個丫頭能刺激他。

  顧山林眼角看著女兒出去了，愈發著急：“你是不是瘋了？你看看女兒被你教成什麽樣了，她以後還怎麽做人！”

  梅氏下死力氣扯住了他，隻當自己是勝利了，得意地：“我看這次冉起能不能放過你……”

  原來她也知道顧山林和這家媳婦不能有什麽事兒，就是故意借題發揮，來毀老顧的。

  顧山林剛衝到門口，就聽見顧月兒震天的哭聲。

  “娘啊！爹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