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宮裏有一場一年一度的盛宴，三品以上的官員及其家眷都會應邀赴宴。

  冉起現在的品級是連邊兒都夠不上，自然不可能大搖大擺地應邀進宮。

  貴妃心心念念想要和兒子同過中秋，撇開宮裏事務不管，先操持上了小宴。

  嘉孝帝見了，不得不道：“待會兒該罰的要罰，該罵的還是要罵的。”

  冉貴妃哼了一聲，道：“當初他差點讓起哥兒替他去死，今兒挖他一隻眼睛也不虧了他。”

  嘉孝帝提醒她：“你兄長快要回來了。等回來之後瞧見自己的兒子，一個坐了牢，一個又瞎了隻眼，你想想該怎麽跟他解釋。”

  貴妃瞬間又有點慫，一屁股坐在了椅子裏。

  “我兄長常年征戰在外，兄妹倆少了來往，有些事兒恐怕也很難說清楚。”她愁眉苦臉的道。

  嘉孝帝覺得有些好笑，又覺得自己的貴妃有點極端。

  “畢竟是國之大將……”

  他剛開了個頭。

  貴妃突然興致勃勃的道：“既然我那嫂子不賢，養了兩個兒子也不中用，不如稱我兄長年紀還不算太大，給他納妾吧？”

  嘉孝帝：“……”

  “給他尋一個脾氣好，心地好，家世好的貴妾，再生兩個聰明能幹的兒子。”

  冉貴妃說著，都覺得自己聰明壞了。

  她立刻轉憂為喜，喜氣洋洋的道：“那陛下，我們就這麽說好了！”

  嘉孝帝：“……”

  誰跟你說好了？朕沒有！

  不過他若不是寵愛貴妃毫無原則，貴妃也不至於成今天這個樣子。

  雖然他心裏覺得這事兒肯定不妥，可看一向長籲短歎的貴妃今天這麽興致勃勃的樣子，他又覺得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因此他隻是道：“這事兒太突然，你徐徐圖之，不要嚇著你兄長。”

  不多時，宮人來報，說是冉校尉夫婦已經來了。

  冉貴妃立刻站了起來，開心地道：“小離呢？帶了嗎？”

  要依了嘉孝帝以前的脾氣，現在立刻就要派人去把孩子接過來給她玩的。

  隻是看到冉起夫妻倆隨宮人匆匆進來，他到底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貴妃，不是說了，小離沒來。”他隻好安慰她道。

  冉貴妃訕笑了一聲，坐了回去，道：“嗨，我這……年紀大了，容易忘事兒。”

  嘉孝帝看了看她那張青春依舊，貌美如初的臉，笑道：“貴妃風采不減當年，依舊豔冠後宮。”

  冉起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兩個人在調情，他親娘還嬌羞一笑。

  頓時他的眉毛就抽了抽。

  顏清妤輕咳了一聲，算是提醒他，大人的事情你別管。

  冉起這才沒誠意地見了個禮，道：“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微臣見娘娘安，娘娘萬福安康。”

  顏清妤跟著他一起見了禮。

  冉貴妃喜道：“快免禮，今天隻……”

  “咳咳。”

  她本來想說，今天是家宴，不必拘禮。

  嘉孝帝提醒了她一下，她終於想起來了，立刻把臉上的笑意掩了去，擺出了一副嚴肅的樣子。

  顏清妤低下頭，假裝沒看見貴妃孩子氣地變臉。

  嘉孝帝道：“跟冉英，又打架了？”

  冉起倒是供認不諱，道：“嗯，挖了他左眼。”

  饒是嘉孝帝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架不住他如此厚顏無恥，不等人興師問罪，自己先來嘚瑟了啊！

  他氣得一拍桌子，道：“你簡直無法無天！上次冉文，先犯錯在先，也算是歸案。你無故將冉英踢成重傷，朕已經既往不咎，你如今又把他弄成個半瞎，難道毫無悔過之心嗎！”

  冉起道：“陛下錯了，微臣沒有把他踢成重傷，不然的話，這才多少時日，他怎麽還能出來興風作浪？況且，他不是本來就是個殘疾麽？瞎不瞎的，有什麽區別？”

  嘉孝帝都驚呆了：“你行事如此暴虐，簡直毫無人性！”

  顏清妤連忙道：“回陛下話，今日之事是事出有因。”

  說著，把安縣主的丫鬟如何來求援，他們怎麽救出奄奄一息的安縣主的事情都說了。

  她道：“這個案子已經移交到大理寺，若論起來，冉起是見義勇為才對。”

  嘉孝帝起初是覺得，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顏氏果然和冉起是天生一對。

  見義勇為…… 這種詞她也好意思用在冉起身上！

  但是，他正是重用法司的時候，這事兒他掂量了一下，就道：“你是說，顧硯濃收留了安縣主？”

  顏清妤連忙道：“民婦口中絕無半句虛言，陛下不信可以派人去看，縣主娘娘確實已經被拖得病入膏肓了。”

  冉貴妃心腸柔軟，聽了也覺得不可置信，道：“前些日子聽說病得重，本宮還打發人送了補品過去的。原以為她是命苦，怎料是被人害的……”

  嘉孝帝就道：“即便是如此，你見義勇為就見義勇為，挖人家眼珠子幹什麽！”

  得，顏清妤就知道，這一點肯定要被人拿捏住來說事兒的。

  冉起：“挖他一個眼珠子算是便宜他的了……”

  顏清妤連忙攔住了他。

  嘉孝帝看出來了，從冉起嘴裏恐怕說不出什麽好話來，今天貴妃期待已久的家宴，恐怕也要被攪和黃了。

  這事兒他不得不說，冉起也不能不教訓。

  但說歸說了，眼下他需要有人給他一個台階下。

  於是他就道：“顏氏，你說。”

  顏清妤看了冉起一眼，就道：“是。回陛下的話，當時我們被湖陽府和郡主府二府府兵包圍，他們公然叫囂著，要將我們打死在府中，以入室之賊論處……”

  嘉孝帝冷笑，道：“即便如此，以冉起的身手，難道無法帶你脫身？”

  顏清妤道：“以前是可以的。”

  “那為何現在不行？”

  顏清妤看了貴妃一眼，道：“因為……民婦，有了身子。”

  嘉孝帝：“……”

  “縣主娘娘身體孱弱，民婦也不敢拿子嗣大事開玩笑，所以冉起才出此下策，震懾那些府兵。”

  “既然你知道不該拿子嗣大事開玩笑，還跑到那種地方去幹什麽……”

  嘉孝帝還想再罵兩句。

  冉貴妃已經“噌”地一下站了起來，連忙道：“別說了，別說了！阿妤，你快點來坐下！來人，快宣太醫來！”

  嘉孝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