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起和顏清妤在禦書房外等了足有小半個時辰，直到冉起終於忍無可忍，馬上就要爆發的時候，禦書房裏終於傳來了動靜。

  嘉孝帝宣他們夫妻倆進去。

  到了這個時候，顏清妤心裏也不落準了。

  畢竟有變故發生……而且應該和小離有關。

  母女連心，顏清妤用了最大的毅力來使自己保持冷靜。

  然而當她進入禦書房內，卻看見嘉孝帝陰沉著臉坐在主座上，冉貴妃站在他身邊眼淚漣漣，還跪著一個看起來像是禦醫的人物。

  這一切似乎沒有辦法讓人聯想到什麽好事……

  顏清妤頓時兩眼一抹黑，差點就要昏過去。

  “小離呢？！小離怎麽了？！”

  不等顏清妤開口，冉起就已經開始暴走了！

  “起哥兒，本宮……”

  冉貴妃剛開了個頭，就被她兒子打斷了。

  “別的我不想聽！你告訴我小離在哪兒？！她現在怎麽樣了！”

  嘉孝帝陰沉著臉道：“你是要繼續嚷嚷還是要聽朕跟你說？”

  這時候倒是顏清妤先回過神，她拉了一下冉起的袖子，竭力保持自己不顫抖，把應盡的禮數給補上。

  “民婦參見陛下，娘娘萬安。”

  嘉孝帝看她這樣，倒也冷靜了些。

  他心裏是有成算的，剛才冉貴妃一味怕被兒子責怪，所以一定要瞞，可是小離現在的情況根本就瞞不住，臨時也找不出什麽好的借口。

  於是他便對冉起夫婦和盤托出。

  顏清妤的臉色漸漸由蒼白開始回暖，她一把抱住了冉起那僵硬的胳膊，幾乎是小心翼翼又略帶乞求地道：“蒙陛下隆恩，我們可以見見她嗎？”

  嘉孝帝道：“隻要你們夫婦二人冷靜下來，朕就恩準你們見小離。”

  “老子不需要你恩準……”

  冉起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按照約定，今天嘉孝帝應該要把小離完好無損的交由他們夫妻倆帶走，這個時候還說什麽恩準不恩準的？

  但是顏清妤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幾乎是有些小心翼翼地道：“謝陛下！”

  一時之間，嘉孝帝不由得也有些動容。

  他知道這婦人的脾氣極為剛烈，上次在殿內第一次麵聖就敢大膽駁斥於他。

  這次是為了自己的女兒，所以才低聲下氣小心翼翼……是為母則剛到了極致，反而讓她低下了頭。

  小離有一個好娘。

  嘉孝帝的臉色不由得也緩和了些。

  他道：“下毒的人已經送往慎刑司，算是朕給你們的交代。”

  冉起冷笑道：“白楚楚？”

  “朕亦會廢了冉文的世子之位。”

  聞言倒是冉貴妃最吃驚：“陛下？”

  嘉孝帝罕見地對她板起了臉，道：“一個將大理寺判寺踢成重傷之人，一個對孩子下毒的人，才是真正的跋扈紈絝！這樣的人怎麽能堪當世子之位？！”

  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若論紈絝跋扈，這冉文比冉起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隻不過冉文無能，平庸，所以不那麽紮眼罷了！

  冉貴妃渾身一震，知道此事已無轉圜的餘地。

  她不由得就擦了擦眼淚，攏袖福了福：“是，臣妾僭越。”

  嘉孝帝這才又看向冉起：“滿意嗎？”

  怎麽可能會滿意！

  冉起冷笑道：“陛下可要把他看緊了！”

  他是想要冉文的命！

  嘉孝帝的耐心便已經宣告殆盡，道：“你若是怪朕待你不公，你也要好好看看你自己如今的處境！你若是有本事，便自己為自己掙一個公平！”

  言下之意，不過就是因為穆候府的權勢和地位，還有貴妃在宮中，需要穆候府作為支撐。你冉起一個閑雲野鶴，既然要過你自己逍遙快活的日子，又憑什麽和權貴相爭？

  若是想要公平，你有本事就自己去掙，讓你自己重新變得有價值！

  “我自會自己去掙！也不需要你給我什麽公平！”

  眼看他們倆的臉色都已經青了，再吵下去恐怕要不可收拾。

  顏清妤連忙拉住冉起小聲道：“你別這樣……孩子要緊！”

  冉起地下頭看了她一眼，看見她素來冷靜的眸中，此時也噙了淚水，充滿了不安和擔憂。

  那一瞬間他明白了妻子的心意。

  她是怕，怕在這樣吵下去得罪了嘉孝帝，會見不到孩子。

  這一輩子從來都沒有低過頭的冉起 ，此時臉色變幻莫名。

  終於，他緊繃的身軀也緩緩放鬆了下來。

  嘉孝帝冷冷道：“能冷靜下來嗎？”

  冉起緊緊拽著的拳頭，此時也鬆開了：“能。”

  “那還不謝恩。”

  冉貴妃驚了驚。

  她太了解自己兒子的個性了，覺得嘉孝帝不該逼他至此……

  冉起僵直的站在店中，大概過了一息的功夫，終於，單膝下跪雙手抱拳。

  “微臣，謝陛下隆恩。”

  那一瞬間貴妃的眼淚都湧了出來……

  然而也正是這一跪，讓嘉孝帝從剛才開始便縈繞在心頭的陰霾都消失殆盡，若不是眼下的情景不合適，他簡直要仰天大笑。

  冉起呀冉起！

  你終於也學會了低頭！

  他道：“那朕這便恩準你們，去椒房殿探望小離。”

  說就說他還非要特地咬重了“恩準”二字……

  結果果然成功地把冉起氣得臉色又青了。

  冉起隻能又說了一遍：“謝陛下隆恩。”

  他們夫妻倆從禦書房退出去的時候，還沒有走多遠，就已經聽到身後傳來了嘉孝帝那如同杠鈴一般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

  冉起：“？？？”

  顏清妤連忙拉了他一下，小聲道：“他發他的病，跟咱沒有關係，你快跟我去看小離，不要再節外生枝！”

  這廝絕對是發病了，我媳婦說得對！

  冉起憤憤地咬了咬牙，但眼下確實惦記自己的閨女兒，所以幹脆一把拉起媳婦的手，腳下生風那般往椒房殿去。

  ……

  夫妻倆滿懷激動的趕到，小離卻又已經睡下了。

  相比起剛才孩子的臉色已經好看了很多。

  主要是她最近在宮裏吃的太好，所以給人的感覺倒並沒有中毒了的那種憔悴，反而顯得白白胖胖的十分可愛。

  看著女兒沉靜的睡，顏清妤那一顆心終於落了地，便在床邊坐了下來。

  “沒事就好……”她捏著女兒的小手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