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起那天入夜才回來，到了家門口還跟做賊似的，偷偷摸摸地往裏麵瞧。

  結果旁邊的那扇門“吱呀”一聲開了，牛嬸端著一盆水正過來。

  看見他，牛嬸就道：“你可算是回來啦。”

  冉起有點尷尬，道：“有點事耽誤了時辰，我媳婦她……”

  沒生氣吧？

  牛嬸道：“燒著呢。”

  冉起：“？？？”

  他嚇懵了，趕緊躥進屋裏去。

  顏清妤下午睡起來開始發燒，自己琢磨是小日子裏還上躥下跳，去山裏貪涼還用腳灘了山溪的緣故。

  今天下午還好好的呢，被牛嬸一提醒，意識到自己是生病了，她就整個不行了。

  牛嬸道：“請了郎中來，郎中說就是熱風寒，得將養一陣子。”

  冉起連忙走過去把她扶起來，顫聲道：“小魚啊，你是怎麽了……”

  顏清妤道：“風寒啊。”

  牛嬸補充：“不要緊的。”

  冉起道：“真的不要緊嗎？我聽說風寒也會死人的。”

  牛嬸：“我呸呸呸，胡說什麽呢！”

  顏清妤有些無奈，勉力支起身子，道：“嬸兒，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那身子骨，從來也沒有生過病，不知道風寒是個什麽。”

  牛嬸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把水盆遞給他，道：“你媳婦這些年吃了不少苦，月子裏都燒了兩次。你不知道風寒是什麽，正好現在好好長長見識。”

  冉起這會兒回過神來了，連忙接了盆兒，給牛嬸道謝，又送了人出去。

  顏清妤掙紮起了身，道：“回來得這麽遲，吃過沒有？”

  冉起連忙過去扶著她，道：“在老顧家，他那婆娘今天臨下值讓人來叫…… 也不知道在折騰個什麽勁兒。”

  其實冉家每天都要回家吃飯的，向家兄弟早說好了要去桃花坊。

  她突然讓人來叫，一大幫人跑到她家，都擺在院子裏，跟酒席似的。

  她家那廚子燒飯也不好吃也就罷了，一群老爺們兒坐在一塊兒，她非往老顧身邊湊。說兩句話也不討喜，眾人還得捧著。

  整個就是浪費時間。

  冉起匆匆往回趕，結果沒想到趕上媳婦生病。

  顏清妤聽了，就道：“許是總營那邊的位置空出來了，她作為老顧家的主母，就惦記著要運作出點力。”

  冉起身上還穿著盔甲，平時嫌硬，今天靠上去，倒是涼涼的很舒服。

  她忍不住翻了個麵兒，把臉貼上去，然後舒服地喟歎了一聲。

  冉起親親她的臉。

  她拍了他一下：“擔心過給你。”

  “相公比牛還壯實……”

  顏清妤笑了笑，道：“你待會兒換衣服，給我趴一會兒。”

  他的胸膛很寬，盔甲又是支起來的，趴著空間很富餘，可真舒服啊。

  冉起正手足無措，見自己能出上力，自是高興得不得了。

  他連忙道：“你趴著，多久都行。”

  一邊摸著她的小腦袋，覺得手感不錯，但是想到媳婦生病了，又覺得很失落。

  顏清妤慢慢地道：“人情世故上總得往來些，她再來請，你還得去，不要不耐煩。”

  冉起道：“可我媳婦生病了。反正我明天不去了。”

  顏清妤咳了兩聲，道：“牛嬸會照顧我的。”

  冉起不言語，隻是伸了兩隻手抱著她。

  他帶過小離，知道孩子不好帶。

  這些年她若是病了，身邊還拖著個孩子，該多辛苦。

  正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入抽絲。

  顏清妤晚上燒得昏昏沉沉的，夢裏發了許多汗。

  迷迷糊糊地感覺是冉起給她擦的，她也睜不開眼去計較。

  隻是第二天早上她起來的時候，冉起摸了摸她的腦袋和手腕，就有些焦慮了。

  “不是說發了汗就好了？為什麽你還這麽燙？”

  顏清妤安慰他道：“是這樣的，沒那麽快。”

  “真的嗎？這都是正常的？”

  “真的。”

  “真的嗎？真的是正常的？”

  “真的真的真的。”

  “真的不要緊……”

  顏清妤深吸了一口氣：“冉起。”

  冉起：“嗯？”

  “滾出去，別吵我。”

  冉起：“……”

  他失魂落魄地往外走，最後還是隻能請了牛嬸來照顧她。

  倒是牛嬸安慰了他兩句：“去上值吧。雖說你笨手笨腳的也做不好事兒，不過你回來了她心裏就高興些，所以今天要早點回來啊。”

  冉起心想她剛才還叫我滾呢，哪裏看見我就高興了。

  不過眼下時辰也不早了，上值也要遲到了，他隻能反複拜托過牛嬸，自先騎馬出去了。

  ……

  今天一天操練，冉起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早上遲到，中午早退，下午遲到。

  顧山林有點納悶，問向家兄弟：“他這是怎麽了？”

  冉起平時是很敬業的。

  起初顧山林還怕接手了這是個燙手山芋，畢竟是京城貴公子，又是少年成名的神將。

  結果他每天按時點卯，幹活兢兢業業，分派給他的事情也從不推拒。

  今天這樣的事情，實屬少見……

  向初道：“嫂子病了。”

  顧山林有些詫異：“嚴重嗎？”

  向何道：“好像挺嚴重，中午我們想跟著去蹭飯吃，都沒讓。”

  顧山林就道：“啊，正好，今晚也上我家裏去吧。”

  向家兄弟：“……”

  顧山林對他們的情緒毫無所覺，笑眯眯地道：“你們大嫂說了，今天還特地上桃花坊去買幾樣你們喜歡的，也備足了酒，今天就不醉不歸吧。”

  他是很高興的。因為他媳婦比較嬌氣，這些年都不讓他把人往家裏帶。

  看著顏清妤平時操持得井井有條，手底下的弟兄又都樂意往她家跑，他還挺羨慕。

  結果他媳婦現在突然轉了性，他自然很是滿意，心想這才是個做大嫂的樣子。

  向何猶豫了一下，道：“可是今晚想去冉大哥家探病…… ”

  向初補充，道：“小嫂子平時挺照顧我們的，我們想買點東西過去。”

  “這樣啊”，顧山林道，“可你們大嫂都安排好了。”

  向家兄弟麵露為難。

  顧山林想了想，就道：“這樣吧，我下午跟你們一塊兒去瞧瞧弟妹。然後再往我們家去。”

  向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