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的過程很順利，順利得冉貴妃都有點飄。

  耿氏和白楚楚已經回去了。

  起初冉貴妃是想趁著孩子心情好，帶到自己那去睡。但小離死活扒著黃媽媽的手不肯放，冉貴妃就隻能放棄了。

  冉貴妃戀戀不舍地道：“那，本宮今晚也到偏殿去睡吧。”

  宋鳳儀連忙道：“娘娘，這可萬萬使不得！您是千金之軀，怎麽好這麽委屈！”

  黃媽媽聽了就笑道：“宋鳳儀不愧是在宮裏呆了十幾年的人了，和當初很不一樣了。”

  宋鳳儀眯起眼睛，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了？”

  黃媽媽道：“你該是最體貼娘娘的人，娘娘外人麵前，得端著架子，可關上門，難道不能享一享天倫？要不是我眼不錯地看著，我隻當剛才那話啊，該是從胡寶林嘴裏說出來的。”

  胡寶林正端了果茶進來，此時聽了就笑道：“媽媽消遣奴婢呢？奴婢又做了什麽讓媽媽看不順眼的事兒了？”

  黃媽媽道：“說你們宮裏規矩大呢。”

  胡寶林也不知道她們前頭在說什麽，聽了後麵這句，就笑道：“媽媽可別胡說，奴婢是服侍貴妃娘娘的。進了椒房殿，娘娘就是規矩。”

  黃媽媽似笑非笑地瞥了宋鳳儀一眼，道：“是了，進了椒房殿，娘娘就是規矩，還是胡寶林識趣。”

  不像某些人，真把自己當根蔥了，什麽事兒都想做主呢。

  娘娘的親娘都在這兒，輪得到她一個奶娘吆五喝六的。

  當然，這些話黃媽媽沒有說出來。

  但是趁著冉貴妃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她對宋鳳儀翻了個白眼。

  把宋鳳儀氣得差點倒仰，待要去找冉貴妃告狀，冉貴妃卻已經跟著老太太樂顛顛地去了偏殿。

  黃媽媽扶著老太太，笑道：“老祖宗慢些，要不孩子我來抱吧？”

  老太太立刻道：“你走開！我們才不要你呢！”

  小離也道：“才不要你呢！”

  黃媽媽自是不生氣，笑得跟什麽似的，道：“我們小離和老祖宗一條心啊，都不跟媽媽好了？”

  小離連忙道：“我跟媽媽好！但是我待會兒再跟媽媽好！”

  黃媽媽笑得臉上的皺紋都開了花似的。

  冉貴妃羨慕極了，隻是孩子對她最大的善意，也不過是不理她，讓她未免就很失落。

  ……

  而此時，郭閔家裏，正酒過三巡。

  要是平時，喝到這份上，話茬子也可以漸漸拉開了。

  隻是冉起和以往不同，滴酒不沾，而且一直很戒備，生怕這兩個人說出什麽話來讓他媳婦誤會。

  因此，席麵上的氣氛倒一直有些緊張。

  顏清妤感覺到了，心知再這樣下去，這一趟就白來了。

  她看了顧硯濃一眼，後者坐在她對麵，全程不敢跟她目光交匯。

  這是個鬼精的……

  她就轉而給郭閔敬酒，道：“聽說郭大人從家裏搬出來了，是否準備大展拳腳？”

  郭閔道連忙道：“嫂子謬讚了，我不過就是想躲個清靜罷了。”

  “像大人這般有魄力的人倒是不多”，顏清妤耐心地道，“這京中，世家勢力盤根錯節，做法司的，若不是像顧大人那樣的寒門出身，恐怕很難得到陛下的信任。倒是郭大人，劍走偏鋒，令人欽佩。”

  郭閔不料她有這個見識，連忙道：“嫂子離京多年，對京城的情況竟然還這麽了解？”

  顏清妤道：“略知一二而已。”

  說著，她抬頭看了看冉起。

  冉起會意，道：“今上的心思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光從家裏搬出來也沒什麽用。真要擠入法司巔峰，你得辦一件大案。”

  顧硯濃迅速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把頭低下了。

  顯然他心裏有自己的盤算。

  郭閔是聽得有些意動的。

  他也知道，他現在的處境其實已經是背水一戰。郭氏家族對他積怨已久，他若是再做不出來，便會讓他們踩死。

  或許眼下對他來說是個機會。

  不過看他的樣子，雖然意動，可到底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因為有顧硯濃在，冉起和顏清妤沒辦法把話說得太透。

  見吃喝差不多了，他們二人便起身告辭。

  倒是顧硯濃，留下來過夜了，看來打算和老郭秉燭夜談。

  ……

  顏清妤出了郭府大門，回頭望了一眼，似乎還在思量著什麽。

  冉起冷不丁地道：“你看什麽？”

  他開始犯渾了，覺得顏清妤是不是在看顧硯濃那個小白臉會不會出來。

  幸而顏清妤缺心眼，完全沒注意到他這點小心思。

  她道：“我是在想你剛才那話說的好，就是不知道郭閔吃不吃這套。”

  冉起被誇了就很開心，一把把她抱上馬，笑道：“他吃的，畢竟他一心想要在法司係做點大事。”

  幹一個通匪大案，淩遲一個三品將軍，絕對能讓他從此名震京都。

  顏清妤道：“若是不吃你這套呢？”

  她現在也算看出些門道了。

  畢竟他們的目的是想趁著整治劉正品的功夫，把穆侯府冉文拖下水。

  可今上太寵冉貴妃了，這水潑不到冉文身上，戲就白唱了。

  郭閔也不是傻子，他是立功求表現，何苦跟今上對著幹？

  冉起翻身上了馬，一邊調轉馬頭，一邊笑道：“你放心吧，今上最恨通匪。至於冉家，原也不指望這次能打折他們的腿，不過是給他們找點事兒做，讓咱們小離在宮裏消停過日子。”

  顏清妤想想，覺得也是。

  她抬頭看看天上那輪月，心口沉甸甸的。

  小離， 她的小寶貝兒，現在在幹什麽呢？

  ……

  “你下去！你不要跟我們在一塊兒！”

  偏殿內，響起了小離的吼聲。

  老太太自是一味寵她，也跟著她一塊兒道：“你走，你走你走！跟我們待在一塊兒幹什麽！”

  她們嗬斥的是冉貴妃。

  黃媽媽都有點慌了，畢竟冉貴妃身份擺在那。

  此時冉貴妃束著手，穿著一身寢衣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那雙原本就秋水盈盈的眼睛裏含著淚珠。

  小離剛把她轟下了床。

  黃媽媽連忙道：“娘娘，她還是孩子，不懂事……”

  這時候在門口的宋鳳儀忍無可忍，直接推了門進來，道：“不知好歹的東西！娘娘，我們走，我們不受這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