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拂袖而去的冉起，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已經帶著媳婦孩子，又回到了椒房殿。

  這次是被宮裏的侍衛給逮過去的。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他不是躲在屏風後，而是和媳婦孩子一起跪在前頭。

  上頭坐著的，除了冉貴妃，還有一個容貌英俊，神態威嚴，身穿龍袍的中年男子。

  小離好奇地看著旁邊那個一身輜衣的中年女人。

  她正哭唧唧地哭訴，道：“臣妾自知無能，無幸再侍奉君上，這些年誠心禮佛，為陛下和娘娘祈福，絕不敢有二心。可，可如今臣妾宮中突然闖進了一個年輕男子，臣妾，臣妾還有何臉麵苟活於世！”

  原來那不是一處廢棄宮殿，而是已經失寵多年的陳昭儀的住處。

  嘉孝帝也很尷尬，道：“昭儀不必如此，朕相信你的冰清玉潔。”

  奈何陳昭儀受不了這個刺激，一心要尋死。

  最後嘉孝帝隻能放了放血，給了她一大堆賞賜，還賜了四個宮人過去給她，並邀請她不久以後的中秋宴一起賞月。

  別的倒罷了，這中秋宴，近幾年都是隻有冉貴妃一人獨占鼇頭的。

  陳昭儀這才歡喜了，又扭捏了兩句，這才哭哭啼啼地謝了恩，走了。

  等他一走，嘉孝帝就變了臉色，指著冉起道：“你這個，你這個狗東西啊！”

  冉貴妃小聲道：“陛下……”

  嘉孝帝怒道：“別求情！誰求情也沒用！你個狗東西，朝臣殺了，如今連宮妃的寢宮都敢闖了？還有什麽死罪你不敢犯一犯！”

  冉起梗著脖子，道：“那陛下賜死我便是。”

  冉貴妃一聽又連忙道：“陛下……”

  嘉孝帝額前的青筋就呼呼的，怒極反笑：“你如今，知道威脅朕了！”

  普天之下讓他這麽下不來台的，也就一個冉起了！

  嘉孝帝突然一扭頭看到了旁邊跪著的顏清妤，頓時露出個有些詭異的笑容。

  顏清妤：“……”

  “顏氏，你不貞不義，又教唆冉起不孝，朕要賜你死罪。”

  小離好奇地道：“娘，死罪是什麽？”

  顏清妤倒也鎮定，一手按住要暴起的冉起，一手把小離藏在身後，道：“陛下賜死，民婦不敢不死。可陛下給的罪名，民婦不敢擔。”

  嘉孝帝道：“怎麽，朕說錯了？”

  顏清妤道：“什麽不貞不義…… 民婦原本以為，陛下是英主，沒想到，也會聽信那些長舌婦人之言。”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說朕昏聵！”

  冉貴妃又連忙拉他的衣袍：“陛下，陛下，您別嚇著孩子。”

  說著，又扭頭看看躲在顏清妤身後的小離。

  她還是十分厭惡顏清妤，尤其是剛才顏清妤毫不猶豫地簽了和離書，冉起親眼看見她如此無情，竟還為她拂袖而去。

  可是…… 那小孩兒真的好可愛啊，是她的孫女沒錯。

  剛剛在殿上哭得她心都碎了，如今再看見，她隻恐再把她嚇著。

  嘉孝帝拍拍愛妃的手算是安撫。

  最後他竟道：“把孩子留下，你們倆滾蛋。”

  顏清妤吃驚地道：“陛下？！”

  她扭頭看向冉起。

  冉起竟然就直接爆了：“老頭你不要太過分！”

  顏清妤：“！！！！”

  嘉孝帝不怒反笑，大聲道：“急了？急也沒有用！這是聖旨！賜死顏氏，留下孩子，你選一個！”

  冉起咬牙切齒地道：“我哪個都不選。”

  “朕說了，這是聖旨。”

  嘉孝帝反而不急了，坐了下來，道：“朕讓你好好考慮。”

  冉起陰沉著臉。

  顏清妤抓住他的胳膊，發現他的胳膊邦邦硬，可見全身都已經緊繃了。

  最後他道：“我……我把小離留下。但是你們要把老太太接進宮，讓小離陪伴老太太，由黃媽媽照顧她。”

  冉貴妃一喜，然後又有些困惑：“為什麽一定要黃媽媽照顧？”

  嘉孝帝想阻止她已經來不及了，隻能把臉扭到了一邊。

  愛妃又自取其辱了……

  冉起冷笑道：“我隻信她。”

  冉貴妃愣了愣，扭頭看了一眼從剛才都沒有出聲的宋鳳儀。

  宋鳳儀在嘉孝帝麵前不敢放肆，已經把臉給憋紅了。

  冉貴妃就道：“我可以允你。”

  冉起又道：“半個月後，我來接她。”

  嘉孝帝氣樂了，道：“你這買賣還挺劃算……”

  但冉貴妃連忙道：“好，好，半個月後你再來。”

  冉起低頭看了顏清妤一眼。

  顏清妤正緊緊抱著小離，隻不過看樣子還算冷靜。

  她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今上連聖旨都搬出來了。

  冉起把妻女一起摟進懷裏，小聲對小離道：“小離，你在這裏住半個月好不好？”

  小離抬頭不解地看著他：“小離想要爹娘。”

  顏清妤多冷靜的一個人啊，這會兒眼眶也濕潤了。

  冉起就對她道：“小離是個好孩子，會保護你娘的，對不對？”

  小離立刻點點頭，道：“小離的娘不能被人欺負。”

  冉起又道：“因為有壞人要害你娘，隻有小離在這裏住半個月，才能救你娘。你願意嗎？”

  殿上的壞人：“……”

  小離抬頭看了顏清妤一眼，突然挺起小胸脯：“小離願意！”

  顏清妤低下頭，眼淚吧嗒吧嗒地就往孩子頭上掉。

  小離抬手給她擦擦眼淚，道：“娘，您不要哭，爹爹會來接我的。”

  顏清妤抬手擦掉了她額頭上的眼淚，笑道：“你還記得那天晚上一起吃糕糕的曾外祖母嗎？”

  小離點點頭，道：“記得。”

  “她想你了，你陪她玩半個月好不好？”

  小離原本嚴肅的小臉就變得歡喜了起來：“嗯！”

  ……

  冉起和顏清妤一直在宮裏等到老太太和黃媽媽先進了宮，然後親手把小離交給了黃媽媽，才離開。

  見終於留下了孫女，冉貴妃歡喜地不得了，一直在不遠處張望，搓著手試圖去和小離玩。

  做了壞人的嘉孝帝看著愛妃笑了一會兒，然後又皺眉。

  他道：“朕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冉貴妃滿心都在孩子身上，頭也不回地道：“您去吧。”

  嘉孝帝笑了笑，然後看了胡寶林一眼。

  胡寶林會意，麵上笑容未變，卻也悄無聲息地從人群中退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