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媽媽見狀，便試探地道：“阿妤你都不來了，老太太可寂寞的很。尤其念你這口糕，你若是方便，把方子留給我，我給老太太做吧。”

  一邊說一邊看冉貴妃的臉色。

  她心想著，總該讓冉貴妃知道，最賢惠孝順的，是這位小奶奶啊。

  可冉貴妃滿眼都是冉起，根本就沒有聽見她說什麽。

  宋鳳儀其實從剛才就想開始大叫，顏清妤手裏這東西也配給老太太吃，別把老太太給毒死了。

  奈何怕冉起打…… 他是真的會動手的！

  顏清妤道：“可以的，隻不過做這糕需要一把子力氣，比較費事。”

  其實她帶來的是改造過的蛋糕。

  因為古代沒有電動打蛋器，便需要用手勁兒把蛋白打發。這確實是個體力活，每做一次，顏清妤就會覺得自己鍛煉出了麒麟臂。

  她還有專用的小工具，隻能盡量給黃媽媽描述，讓黃媽媽試著做。

  另外因為畢竟是手打發，所以蛋糕不像後世的蛋糕那麽蓬鬆柔軟。她會手工做些麻薯和芋泥之類的夾在裏麵。

  黃媽媽盡量都記了，隻恨不得現在立刻拉著她去廚房做一次給她看看。

  顏清妤也看出來她其實聽得稀裏糊塗的，不由得在心裏歎氣。

  她看了看老太太，知道她大概率吃不上，卻也沒有辦法。

  趁老太太此時專注自己手上的糕，顏清妤給冉起使了個眼色。

  冉起會意，走過去把孩子抱起來，出於禮貌說了一聲：“我們走了。”

  聞言冉貴妃就急了，道：“你，你這就走了？你，你到人家家裏來，總該去給你舅母見個禮……”

  冉起不耐煩地道：“深更半夜的見什麽禮。”

  “她那麽疼你，一定願意極了”，冉貴妃期盼地道，“還有你兩個表弟，都盼著你能回來。”

  這貴妃娘娘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顏清妤有點納悶，她是真的一點兒也不知道，他們和穆侯府已經水火不容了嗎？

  她有些擔心老太太會突然反應過來，就拉了拉冉起的手。

  快走啦，待會兒老太太會哭的。

  冉起會意，也懶得搭理冉貴妃，一手拉著顏清妤，一手抱著孩子，就想從哪兒回哪兒去了。

  結果他們剛走下亭子，後麵冉貴妃突然大喊了一聲……

  “起哥兒……兒啊！”

  冉起渾身一震。

  顏清妤也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著冉起。

  什麽……兒？

  冉起的娘，當年不是殉情死了嗎？

  “貴妃娘娘認錯人了，草民的父親罪沒，母親已經殉情了。”

  他冰冷地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要走。

  冉貴妃想再追上去，宋鳳儀她們卻已經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去拉去勸。

  “娘娘！可不敢亂說！您不為自個兒想，也該為穆侯府想想，為哥兒想想啊！”

  冉貴妃渾身癱軟在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這時候老太太突然開始發瘋了，鬧道：“阿妤？我的阿妤呢？”

  冉起和顏清妤已經走遠了。

  冉貴妃聞言吃了一驚：“我娘不是不清明了，連我也認不出來了，怎麽會認得那個人……”

  老太太把手裏的糕都扔在地上，跌跌撞撞地要下去找顏清妤。

  “阿妤，阿妤你快回來！不要去塞北賣米了，你快回來我養你！”

  冉貴妃怕母親受傷，連忙去扶她：“娘，娘您別這樣…… ”

  老太太氣得朝她胸口用力推了一把：“你這個毒婦！毒婦啊！你把我的阿妤和起哥兒還給我！不然我，我就跟你拚了！我就進宮，告訴陛下和娘娘去！”

  冉貴妃被推得直接摔倒了，哭道：“娘，您睜眼瞧瞧，我是阿婉啊！”

  宋媽媽連忙去攙扶冉貴妃，隻勸道：“老太太又發病了，不清明了，貴妃娘娘您金尊玉葉，不要太傷心了。”

  黃媽媽拚命攔住老太太，在她耳邊小聲道：“你要乖乖吃飯，乖乖養身子，等起哥兒和阿妤回來瞧你啊。”

  這一套哄老太太極有用，老太太聽了瞬間就乖巧了。

  她一邊坐回去，一邊喃喃道：“對，對，起哥兒和阿妤還會回來瞧我的，我要好好吃飯……”

  冉貴妃站好了，指著老太太問黃媽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黃媽媽歎了一聲，道：“阿妤最孝順……”

  宋鳳儀就怒道：“孝順個屁！誰不知道她是個蛇蠍！把我們小爺勾走了不算，現在連老太太的心也勾走了！”

  說著就一邊抹眼淚一邊對冉貴妃道：“娘娘！這賤婢是天生來克娘娘的啊！搶了娘娘的兒子不算，連娘娘的母親也要籠絡了！”

  冉貴妃一時像是丟了魂，看著抱著盒子的老太太，喃喃道：“娘……怪女兒不能常來陪您。”

  說著，又吩咐宋鳳儀，讓她準備明天重賞穆侯夫人耿氏，表彰她伺候婆母的一片孝心。

  實際上也是希望穆侯夫人看在她的份上，對老太太再好些。

  黃媽媽隻能歎了一聲。

  ……

  那天夜裏，因為宵禁關了城門，冉起和顏清妤睡在客棧。

  他們要了一個屋，睡中間的小離早就睡熟了。

  冉起和顏清妤各自想著心事。

  她原想著，他若是不想說，她絕不問。

  可過了一會兒，他到底是慢慢開始說了。

  “我自小和我舅母親近，是因為我恨我娘”，他啞聲道，“我恨她不貞不義，我爹剛死，她就入了宮，被人金屋藏嬌。”

  從此他自認不再是那個女人的兒子。

  顏清妤道：“嗯。”

  她心裏想，都說冉貴妃盛寵，十幾年如一日，或許這才是冉起當年可以在抄家滅族中活下來的原因，也或許是他可以深得帝寵的原因。

  真是可笑，看著權傾朝野的穆侯府，原來是靠一嬌弱的深宮女子罩著的。

  “她極糊塗也好騙”，冉起道，“是天生的，不是裝的，也治不好。”

  看出來了……她這婆婆，恐怕是朵真蓮花。

  顏清妤深感無力，也替冉起不值。

  眼下看來這位貴妃娘娘，確實被穆侯府給拿捏地死死的。

  隻是可憐了老太太……

  冉起突然翻了個身，握住了她的手。

  顏清妤愣了愣，但考慮到他的心情，也就沒有拒絕。

  “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就回去”，她小聲安撫道，“別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