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濃是比顏清妤後一步趕來的。

  一看這個情況，就知道完了。

  大理寺這次來辦差，奉旨辦的是租區的事兒。

  但穆侯府要他們想辦法收集證據給十安營定罪，所以他們其實早就脫離了自己的職權範圍。

  昨天那些人要把私賣軍備的事情上報，顧硯濃攔了他們，說沒有證據，萬一不是，會惹麻煩。

  於是這些人為了功勞，大早上的就過來了，並讓營區的士兵做苦力，把軍備都搬出來他們慢慢清點。

  他們打算，就算隻少了一個，到時候折子上都有東西可寫。

  哪裏知道突然被顏清妤扣了一個謀反的帽子……

  這些蠢貨不值得救，可無奈又同出大理寺，代表的是大理寺的臉麵。

  就在他們要被營區的士兵給生吞活剝了時候，顧硯濃擠進了人群。

  “等一下！諸位都等一等！”

  他畢竟是大理寺少卿，還是有些威望的。

  顧山林衝著群情激憤馬上就要爆發的士兵們擺擺手，讓他們冷靜一點。

  他看著顧硯濃，道：“顧少卿啊，不是我們不配合調查，實在是你們師出無名啊。”

  顧硯濃能說什麽，內心老淚縱橫，麵上卻還是要作揖賠笑。

  他給顧山林深深鞠躬，道：“顧將軍見諒，是我馭下不嚴。”

  冉起冷笑道：“一句馭下不嚴就可以了？你們這可是謀反！”

  其中一個文書連忙道：“你說謀反就謀反？有本事告我們去……”

  話沒說完，一向好脾氣的顧硯濃回頭就是一大巴掌。

  “閉嘴！”

  那文書被打懵了，捂著臉道：“好你個……”

  他張嘴要罵顧硯濃，但左右看了看形勢，到底還是先把話咽回去了。

  顧硯濃又給冉起鞠躬，道：“冉校尉，這真不是什麽謀反不謀反的。俗話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憑我們幾個，怎麽敢謀反啊？”

  顏清妤笑道：“大人又以常理來說事兒了。大理寺再這樣下去也不行啊，凡事不能總講常理，要講證據才行。”

  她指了指那已經擺了滿地的軍備，道：“這些就是證據，我們十安營的弟兄，就是證人。”

  冉起一把摟住她的肩膀，笑道：“我媳婦說的對！”

  …… 誰要看你在這兒打情罵俏來著？

  顧硯濃也不敢吐槽，隻拚命低聲下氣地賠不是。

  最後還是顧山林出來說：“盤查軍備庫的事情就先到此為止，等你們請下聖旨或者拿了兵部的文書來再說。你們知法犯法，我們可不能配合。”

  顧硯濃鬆了口氣。

  這時候冉起道：“這樣就想要算了？”

  大理寺眾：“……”

  冉起指著那些被搬出來的軍備，道：“耽誤我們一早上了，顧少卿，您說怎麽辦吧。”

  顧硯濃隻好道：“……冉校尉放心，我們會負責搬回去的。”

  這下連顏清妤都沒忍住，笑了。

  半個營的士兵搬出來的東西，就他們幾個書生搬？

  搬吧，搬死他們。

  ……

  後來進了帳子，顏清妤給這群大老爺們兒解釋了一下那條律法。

  “要動營區，哪怕是一草一木都非同小可。尤其軍備庫是大事，一定要有陛下特旨，或者是三法司，也就是大理寺、督查院和刑部其中之一，和兵部共同簽署的文書才行。”

  大理寺算是三法司之一，也就是說，他自己可以代表三司法簽名。

  可問題是還有兵部的手續，他們肯定沒辦。

  隻要少了手續，軍備庫就是絕對的禁地。這就是再小的營區都是一樣的。

  顧山林大為驚訝：“弟妹怎麽會對律法這麽熟悉？”

  冉起滿臉驕傲，道：“當年她讀了一年的律法，就全背會了。”

  “你別胡說，我也就是看了一部分，哪裏能看完。”顏清妤連忙道。

  顧山林道：“弟妹是過目不忘？已經很厲害了。不過，弟妹怎麽會對律法感興趣？”

  冉起：“……”

  顏清妤尷尬一笑，隨便敷衍道：“這事兒說來話長了。不過，也是機緣巧合，所以我後來才會去辦理亭當差。”

  辦理亭那種地方也是基層法製機關嘛。

  冉起不願顧山林再追問，就道：“這樣下去沒完沒了了，總不能一直由著他們。”

  顧山林想起那些人，也是歎了一聲，道：“真不曉得是作什麽孽了。幸虧總營那邊沒有跟著一起找麻煩。”

  冉起就道：“我看他們是奉旨來找麻煩的才對。”

  顏清妤就道：“我覺得奇怪…… 這次雖然是顧少卿帶隊，可，他和那些人好像不是一夥的。”

  她就把之前在家裏的事情說了，然後一把把要暴起來的冉起給按回了凳子上。

  “我看那兩個文書的樣子，倒像是那個李姓名官員唱主角，隻是需要顧少卿領個頭兒。”

  冉起十分暴躁，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幫他說話？”

  她幾時幫那個人說過話？

  顏清妤扭過頭冷冷看著他：“你就要鬧是不？”

  冉起：“……”

  小離一巴掌拍在了他臉上，咯咯咯地笑道：“爹，別找死啊。”

  顧山林最終隻能尷尬一笑，強行轉移了話題。

  “我們小離……真是個見過大世麵的孩子，今天這種情況，竟然也不哭不鬧的。”

  冉起持續噴火，看起來根本不在意他們在說什麽。

  顏清妤隻好一直用一隻手按著他。

  她道：“顧大哥，現在怎麽辦？”

  也是怕十安營會受牽連，所以她想主要參考顧山林的意見。

  畢竟他們有時候可能會考慮不周到，但顧山林一定是從十安營的利益出發的。

  顧山林就道：“還是照常吧。後天我們就要上殿受賞了，希望那之後情況會好一些。”

  顏清妤點點頭，道：“大哥您手下不是也有通律法的文書？也別太被動了，必要的話，把他們違反法令辦事的情況都記下來。用不用得上，咱們到時候再說。”

  顧山林：“你說的對……嗨，他們都鬧了兩天了，了，早兩天我們也沒想到。”

  “亡羊補牢也不晚”，顏清妤一把拉過冉起，道：“你跟我進城一趟。”

  冉起悶悶地道：“幹什麽？”

  “報案啊！”顏清妤道，“老娘在租區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不用報案？”

  冉起立刻站了起來：“嗯！”

  顏清妤和顧山林都被他反應嚇了一跳。

  小離拍手，一邊抖腿，一邊學著她爹的樣子：“嗯！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