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洗了個澡的功夫，冉起好像就正常了。

  大概是回來的時候一身血的緣故吧，他當時的表情可嚇人了，眼底都是紅的。

  現在他又樂嗬嗬地抱著小離，小離也很願意跟這個洗幹淨了又變好看的爹玩，父女倆其樂融融。

  顏清妤在餐桌旁坐下，道：“今天都沒來得及買菜，湊合吃點吧。”

  冉起一邊喂女兒，一邊道：“我想過了，你不想辭工，就不辭吧。不過這幾天告假在家歇著，租區的差事堅決不能再做了。”

  顏清妤點點頭，道：“行，我回頭去告假在家歇息幾天。”

  她有些躊躇，抬頭看冉起一眼，道：“你呢？”

  冉起道：“我啊？我這正剿匪呢，早晚得趕回去。”

  顏清妤有點擔心他會闖禍，當初他殺林夕的事兒仿佛還在昨天似的。

  她抿了抿唇，道：“我自己在家呆著有點害怕，你能不請假兩天陪我。”

  冉起的心頓時又不爭氣地跳了起來。

  動靜大得就連小離都有點受不了，伸手用力拍他的胸口，道：“爹，爹，你這裏養了小兔幾？”

  冉起一把抓住女兒的手，幾乎是用盡了自己全部的毅力，才從牙縫裏擠楚那兩個字：“不行。”

  顏清妤：“……”

  他道：“媳婦你要乖啊，我這剿匪還沒剿幹淨，向初還帶人在那蹲點兒呢，今天夜裏二更天我就得走。”

  顏清妤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真是去剿匪的嗎？”

  “不然呢？”

  顏清妤又沒話說了。

  夫妻倆吃過晚飯，冉起主動去洗了碗。

  這件事竟然也沒多說，兩人似乎都還在心裏思量。

  直到夜裏顏清妤都睡下了，冉起和小離開在隔壁。

  顏清妤突然感覺身邊睡進來一個人。

  她猛地驚醒了，然後就被一雙手臂用力抱進了懷裏。

  “……你幹嘛？又想死了？”她小聲道

  冉起沒吭聲，隻是緊緊抱著她。

  鬼使神差的，她仿佛感覺到了他內心的不安和恐懼，也就沒有再趕他走。

  “你要是幹別的，我就弄死你。”她小聲警告。

  冉起似乎低聲笑了一下，道：“小離睡得挺好。”

  這雞同鴨講地說什麽呢。

  顏清妤腦子裏偶爾閃過，這是個坐了三年牢沒開葷的危險男人……

  但其實經過了白天那事兒，他在身邊的感覺確實很好。

  顏清妤漸漸也就睡著了。

  ……

  隔天顏清妤又照例起了個早，一摸身邊，都涼了。

  冉起果然二更就走了。

  她利索地起了個身，熟練地處理家務，然後把小離抱到隔壁。

  牛嬸剛起了床，看她鼻青臉腫也很心疼，把小離抱過去，道：“怎麽比平時還早些？”

  平時顏清妤起碼吃了早飯才送孩子過來。

  顏清妤道：“今天不去上工，要去營裏一趟，那邊的事情我還得配合調查。”

  牛嬸也不知道她這是找的借口，隻抱著小離，道：“咱們平頭百姓，不就是求個平平安安，順順利利。你就把那工辭了吧，實在是覺得想攢錢，出來在家門口做個小買賣也行。衙門那種地方，比外頭還髒呢。”

  顏清妤覺得她說的有道理，若是丟了這份工作，確實做個小買賣也可以。

  但眼下孩子還小，戶房這種半日製的工作比較適合她。

  她就對牛嬸道：“好啊，等過幾年，孩子大點，我就退出來，做點小生意吧。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合夥。”

  牛嬸又嘮叨了兩句，大概意思就是讓她現在就辭工。

  但顏清妤不肯，牛嬸也沒辦法，隻能想著以後再勸。

  十安營和往常一樣，卯初就會開始拉練。

  顏清妤過去的時候是卯中，士兵們正在向何的帶領下拉練。

  顧山林昨天一夜沒睡，既操心這次的剿匪行動，又擔心冉起這會出什麽事兒。

  聽說顏清妤來了，連忙讓人把她請進了營。

  他道：“弟妹今天怎麽沒有在家休息？”

  顏清妤給他見了禮，道：“我隻覺得有點不踏實，所以來瞧瞧，想問問顧將軍，冉起如常出征了嗎？”

  “是……如常。”

  看起來太正常了，反而很可疑。

  顧山林道：“你來得正好，我們正好查到一點證據，但是不知道有沒有用。”

  顏清妤有些驚訝：“什麽證據？”

  “是那個叫李三的人，和他媳婦黎氏的口供”，顧山林道，“其實這個叫李三的人，是第一個接頭的人呢。”

  ……他甚至是個領頭的。

  顏清妤詳細地問了一下。

  顧山林道：“他供出的那個接頭人，我們已經派人去查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能抓到活的。”

  顏清妤頓時吃了一驚：“能抓到活的？”

  “我家有個親戚在大理寺做事，昨天我連夜去過。他說，隻要留下證人，抓到活的不難。而李三和黎氏，已經答應留下來作證了。”

  饒是知道可能這事兒沒那麽容易，顏清妤也精神一震，心裏還是有點期待。

  但她還是保持了理智，勉強按捺下心頭的激越，道：“顧大哥，勞您為我們夫妻這麽費心。但這事水太深，我怕大哥你引火燒身。”

  顧山林道：“隻是查一查，又能出什麽事？大不了了我讓我那親戚我小心些，私下查。這事兒不從官府走了。咱們先找到證據，再商量該怎麽辦。”

  顏清妤一時也不好說他這個計劃有什麽不對，但她和那群人糾纏這麽多年，心中銘記著那個圈子的肮髒和無所不用其極。

  她道：“他們這段時間收買了那麽多租戶，我們一點兒動靜都沒聽到。大哥，我覺得營裏有他們的人……”

  她想說的是，恐怕顧山林想要低調查一查的計劃並不靠譜。

  這時候帳外突然傳來了士兵們的歡呼：“冉校尉向校尉大捷歸來！”

  “大捷歸來！”

  顧山林一愣，然後麵上也浮現了喜色，道：“盤踞在烏鴉嶺的匪患，我們久攻不下多年，這次終於大捷了？”

  說著，他一邊哈哈大笑容，一邊大步往外走去：“冉起啊冉起，你果然是冉起啊！”